第七十章 绣球

若是在凌波城提起王珏是谁，或许大部分都不知道，可要是问北龙帮的王四爷，那在凌波城之中不说家喻户晓，可也至少一半的人听说过这个名字。

北龙帮在凌波城之中算是个不小的势力，明面上的声音是牙行，私底下也经营着赌场、青楼之类的买卖，而王钰能够成为北龙帮的东家之一，自然是名声不小。

现在凌音落脚的这间客栈，就是北龙帮的产业。

凌音初出江湖，还不懂得人心险恶，也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这一出门就被这样的人给盯上了。

……

当天晚上，等到夜半三更的时候，凌音房间里的窗户纸被人捅开，**来一根竹管子，一道道迷烟顺着管口飘进了房间之内。

过了片刻之后，凌音房间的门被人打了开，从外走进来几个黑衣人，每个人脸上都蒙着黑布，手上拿着一把把亮堂堂的刀。

为首的黑衣人朝着床边走去：“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这笔买卖也太轻松了，四爷还这么小心。”

不过当他掀开被子时，却顿时愣住了。

床上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任何人。

“见鬼，人呢？”

……

这伙人扑了个空，凌音并不在房间之中。

其实在客栈里吃过晚饭之后，凌音就离开了客栈，她这人素来闲不住，更何况这进了城她都还没好好逛过，怎么会那么安分地待在客栈里睡觉呢？

凌波城的东城是商贾云集之地，也是整个凌波城最热闹的地方，这几日又有花灯会，凌音换了身衣服之后，就来逛花灯会了。

花灯会是开在凌波城内的柳阳湖边上，此刻这里热闹非凡，放眼望去人山人海。

离湖岸稍微的地方小贩们整齐划一地摆着摊位，热闹的叫卖声与欢笑声在这里交织。而湖岸边停着几艘画舫，才子佳人在此相会。

“真热闹。”

一到这么热闹的地方，凌音显得很是兴奋，她自幼在大衍教中生活，长这么大也没下过几次山，平日里大衍教山门冷清，临近几个村子也没什么人，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热闹的景象？

此刻的她一身男装打扮，把头发束了起来，手上拿着一把扇子，还真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风范。

凌音穿行在灯会的人群中，不时去两侧的小摊上东瞧瞧、西看看。

“啊，是糖葫芦！”

“哇，糖人！”

“这簪子真好看！”

这一路看下来，凌音手上拿着的东西也是越来越多了，至于钱的话，她都是随手丢给小贩一块灵石，把小贩都给吓得不轻。

凌音不在乎这个，一直住在山上，没经历过人事的她，对金钱也没什么概念，有就花了就行，花多少无所谓。

这要是让整天愁大衍教的生计，恨不得一个钱掰成两个花的黄梦生知道了，估计得心疼死。

凌音吃着糖葫芦，正四处闲逛的时候，便看见远处人头攒动，喧闹不已，远远的就可以湖边搭起了一个高台，高台上有人站在上头。

“什么事，这么热闹？”

她有些好奇，忍不住往那边挤了过去。

刚一过去，就有几个小贩将他围住了：“公子也是来参加花魁会的么？我这儿有一份最新最全的百花谱，只要三个铜板，就可掌握最新最全的消息。”

“公子要不要买外围，现在下注，以一赔十，一夜暴富不是梦想！”

“要买前排票吗？三两银子中排，十两银子可包最好的位置，保证几位姑娘都能看得清楚！”

凌音都被这突然起来的热情给整懵了：“什么花魁会？干啥的？”

其中那个倒票的黄牛说道：“公子不知道吗？最近可是凌波城的花魁大会，这整个荆州的好姑娘可都来了，那是个顶个的漂亮，尤其是咱们凌波城天香楼的罗珊姑娘，那可是夺魁的热门啊，您要是错过了，可得抱憾终身。”

他神秘兮兮地凑近凌音：“而且这一次听说花魁会上，选出来的花魁会抛绣球，谁要是被绣球砸中了，就有机会和花魁春风一度，所以这内场的票卖的可紧凑了，我这还有最后一张最靠前的票，十两银子，您可以打听打听，除了我这儿，您哪儿都买不到。”

凌音被勾起了兴致：“十两银子，也就是一块灵石么？”

“诶，您要是付灵石那更好，我免费再送您一份百花谱，保证是最新最全的，更有独家内幕消息！”黄牛也很高兴，这一块灵石虽然和十两银子等价，可现实就是灵石必定能够换来银子，可银子却不一定能换来灵石。

这一块灵石，要是不着急出手的话，换来十一二两不成问题。

凌音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一张：“行，那给我来一份！”

……

凌音虽然是个女孩子家，按理来说对这种花魁会是不会感兴趣，可她天性就是好凑热闹，这么热闹的事情让她不掺和上一把，那岂不是白来了？

况且她对于小贩口中那夸张的描述感到好奇，想要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姑娘才担得起“画中走出来的仙女”这种描述。

那卖座位给她的黄牛，倒也还算实在，位置确实是不错，还有座位，桌子上还摆了瓜果点心和茶水。

“不错不错，这十两银子倒也不算白花。”

凌音对此很是满意，打开了之前黄牛给她的那份百花谱，里头有着一位位姑娘的画像，边上还有详细的消息，出自哪家青楼，有什么特长，上头都有写。

不过和她同桌的几个人听到了凌音的嘀咕之后，哈哈大笑：“小少爷，您这是被骗了啊，这花魁会都快结束了，您这十两银子花得可不值。”

“啊？”凌音顿时傻眼了，“快结束了？”

边上一个富家老爷打扮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说道：“前面的才艺表演是结束了，现在后面应该是在算花红，过一会就要公布花魁的人选了，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罗姑娘了。”

“罗姑娘弹奏的那曲金戈铁马当真是惊为天人，我都听得热血沸腾了！”

“今日之后，罗姑娘这身家又得暴涨，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一亲芳泽。”

“没个万两银子，基本上是不用想了。”

同桌的几个男人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气氛倒也还算融洽。

凌音满脸失望：“那我岂不是白来了，得了，就当这十两银子打了水漂了。”

她起身要走，边上之前和她搭话的那名富家老爷拉了拉她，笑道：“小兄弟别忙这走呀，现在这重头戏才算开始呢。”

“一会花魁要抛绣球了吧？真不知道会是哪个小子走狗屎运。”

“我今早出门的时候，看见自家门口来了几只喜鹊在枝头叫，这是上天的暗示，今晚的幸运儿必定是我！”

“行了吧，李老二，你家那虎婆娘我都瘆得慌，上次去你家喝酒，你被你婆娘脸都抓花了吧？就是花球丢你面前，你敢捡？”

那李老二顿时满脸涨红，支吾着说：“你懂什么，那是我不跟女人家计较，在家的时候，我一咳嗽，她都怕得哆嗦。”

“怕一拳下去把你打死？”

同桌几人哄笑了一阵，凌音也忍不住乐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高台之上来了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脸上抹着厚厚的腮红，腰肢一摇一晃地就出来了：“感谢各位老爷捧场，今日花魁会已经决出了花魁，相信大家也已经等候多时，她就是……”

台子下面，一个乐师班子恰逢时候的一阵敲锣打鼓，将场上的气氛给烘托了起来。

“香香姑娘！”

“罗姑娘！”

底下开始有人呐喊了起来，顿时引起周围人也一阵大喊大叫，这其中喊“罗姑娘”的声音是最多的。

凌音也被这氛围所感染，仰着脖子好奇地朝着高台上看去。

那高台上的半老徐娘显然对底下人这份热情很是满意，伸手一收，底下的乐师顿时会意，停下了演奏。

“她就是……天香阁罗珊姑娘！一共七万八千六百七十二两花红，这也是历届花魁会上最高的纪录，大家掌声欢迎。”

这个结果，可谓是众望所归，底下人顿时一阵喝彩，掌声雷动。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女子走到了高台之上，脸上戴着一层白色的薄面纱，看向下方的人。

她虽是遮住了半张脸，可那双眼睛波光流转，似是会说话一般，更是有一种脱俗的气质，让人忍不住便将目光投过去。

唯独有一个人不是很满意。

“啊？为什么脸还遮住了？”凌音很不高兴，“花了十两银子，连长什么样都不能看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罗姑娘素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坐在她边上的富家老爷捻着胡子笑道，“都有传言罗姑娘是不想别人因为她的相貌而对她产生兴趣，她更想以德才来折服他人。”

同桌另外一个人嗤笑道：“妓女不靠相貌？现在从妓的门槛都这么高了么？”

他刚说完，同桌几人都是对他怒目而视。

那富家老爷更是大怒，拍着桌子说道：“罗姑娘可是洁身自好，至今都是清倌人，你怎可空口白牙，侮人清白？”

边上的人劝导：“洪老爷，别和这般人置气……快看，要扔绣球了！”

众人顿时顾不上争吵，一个个都抬头看着，翘首以盼。

凌音也是抬头看了过去，只见那位罗姑娘正站在高台的边上，向下望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凌音总觉得这位罗姑娘似乎是在看她这边。

也就在这个时候，罗姑娘伸手轻轻一扔，绣球就在众人期待的目光落了下来。

凌音只听见边上的富家老爷激动大喊道：“来了，来了，是朝着我们这边来的。”

只见这绣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凌音的怀中。

凌音下意识地伸手兜住，看着手中的绣球，自己都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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