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亡般的宣告,令还在水里的人慌乱起来。
可是他们这样根本无法自由掌控行动,怎么可能躲过无形的风刃?
伊芙诺话音刚落,场内蓦地爆发出浓郁的血腥气——
眨眼间,十几人同时丧命,大片水域混合着浅红,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由于座位安排,议员们普遍离门最远,可此时放眼望去,还活着漂浮在水上的,已寥寥无几。
“你疯了!”韦布看在眼底,脑中嗡的一下,仰头冲伊芙诺嘶吼,“你知道你杀的都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伊芙诺看都没看他,在空中微笑得如同神明,不带一丝悲悯的神明。
“死了,就是该死的人。”
“茜丝娜,帮忙!”
韦布突然狠狠地将石剑拍在水面上,大喊道。
无需过多解释,下一秒,涡旋在他脚下盘成昂然的蛟龙,灵巧地托着他朝伊芙诺所在的方位袭去!
他知道单凭茜丝娜控制方向,要追上伊芙诺很难,但至少可以干扰他的注意力,直到其他人都被安全送出会场——
“水在变少!”
茜斯拉慌张的声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地板漏水了吗?”
地板?
韦布反应很快,手中石剑一甩,冲着角落的山原北就直丢出去!
但剑刺空了。
茜丝拉不仅提醒了韦布,也提醒了山原北,他索性屏气潜进了水底,身侧的地洞可没有收拢,水流依旧打着旋儿汩汩地淌进去。
究竟是地洞更深,还是扩张的水域更快?
肉眼可见的,不断下降的水位,似乎已给出了答案。
原先足以没过成年男子胸腔的高度,渐渐开始陆续露出人们湿漉漉的上身,各处的高台桌椅重见天日。
感受到头部离开水域的山原北睁开眼,看清眼前状况的刹那,却怔住。
没有。
视野内没有伊芙诺的身影。
和伊芙诺一起消失的,还有韦布。
他想转头再寻时,脚下忽然一轻——
汹涌水流,像是喷发的火山岩浆,猛地将他的身躯顶到半空,但这还不够,紧接着,冲天的水浪开始疯了似的旋转,生成巨大的吸力,硬是把山原北锁在了激流中心!
“打洞打洞,你以为你是土拨鼠啊。”
站在门边的茜丝拉歪头盯着他嘟囔,似乎对自己的水域先前被吞走感到十分不满。
“在这儿老实呆着吧,只要没了你们,那个家伙是不可能从爸爸手下逃掉的。”
……
潜在水中的山原北自然看不到,就在韦布朝他丢出剑后,并没有停止接近伊芙诺。
他就这样赤手空拳地升到了上空,但没有武器的他,对伊芙诺毫无威胁可言,伊芙诺只是随意地偏了位置,目光依旧锁定在水中仅存的几名议员头上。
没想到,韦布纵身一跃,直接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伊芙诺,硬是借着惯性,带着伊芙诺撞上了后方的墙壁!
在他们触上墙面的霎那,墙消失了。
伊芙诺回过神时,视线里已经是蓝天白云,他们正在飞速下坠——
幸好他及时稳住了速度,没有造成两男殉情的悲惨场面。
“我看你才疯了,那可是五楼。”
他无法理解地摇头,不明白韦布为何会为了保护几个议员疯狂到如此地步。
韦布当然没疯,他很清醒。
即使伊芙诺没有及时停下,如果他回头看一眼地面,就会发现,他们身下的位置早已垒了高高的柔软沙堆,最多不过擦伤而已。
但他停下了,这反倒给韦布制造了机会。
视线盲点处高耸的沙土,像是感召到磁力的铁砂般冲他们飞来,在韦布身周以惊人的速度凝成服帖的护甲!
这个选择无疑是正确的,比用来攻击伊芙诺更正确,护甲还未完全成型,他就已经听到了切割声,利刃划过硬物的刺耳切割声。
他先采取了保护的,都是致命的关键部位,面对这个死神般的敌人,他不敢大意。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体突然沉重无比,浑身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是空气墙。
每一块肌肉骨骼仿佛都要被挤压到变形,就连身上的护甲,都仿佛变成了帮凶!
想用这种方式,逼他放手吗?
“特别部队的其他人在哪,赶紧告诉我,我没心情陪你磨时间。”
伊芙诺此行本就不是为了大开杀戒,那几个命短的,不过是他心神不宁,藉以宣泄的倒霉鬼。
但韦布自然不知情,在他眼里,伊芙诺从来都是一个热衷杀戮的疯子。
“你的对手……是我……”
在重压和疼痛的双重煎熬下,说话都极其吃力,更别说是硬顶着这巨大的力量活动了。
然而,韦布居然凭着可怕的毅力,一点一点地抬起了脸,充血的双眼死死瞪向伊芙诺,从牙缝中挤出声音。
“你休想继续杀人……只要你想对其他人下手,就是我反击的时机……除非,先杀了我……”
无形的墙壁骤然又加大了重量:“你这么想死,就去和你的蠢女人团聚吧!”
他们此时还停在空中,这是伊芙诺的主场,只要不放韦布回到地面,他就有绝对的优势。
韦布脑子里轰轰地响,已经辨不清是血液流动的声音,还是护甲,甚至是骨骼碎裂的声音。
但他的手,仍然没有松开。
仿佛那两只手臂不长在他身上,而是在伊芙诺身上扎根了似的。
这时,伊芙诺忽然察觉到了异常——
某个方向的气流,变了。
这种熟悉的感觉,他在赤湖时,曾无数次经历过——
他条件反射地躲闪,自然顾不上继续对韦布施压,韦布身上的重力瞬间消散。
几乎同时,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耳畔!
“哐啷!”
子弹击中了大楼的窗户,玻璃应声炸裂。
他转头看去,政府大楼背后毗邻的公园灌木丛内,不知何时蹲了一个人。
迦冥。
和迦冥的身子一起探出灌木的,还有一管黑漆漆的狙击步枪。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身后那扇破碎的窗中,嗖地窜出一个人影!
这一切衔接得天衣无缝,连察觉到声响的伊芙诺都来不及回头——
冰冷的匕首尖端,已经触到了他的后心处!
……
能在空中刺杀伊芙诺的,自然是尹珞。
为了这一刻,她练习了无数次,能够一击毙命的位置,角度,力度,都是韦布一点一点指导和纠正过的。
她没有忘记韦布说的,暗杀的手段,只有第一次最管用。
只有一次。只需一次——
匕首穿透风衣布料的瞬间,却没有意料中刺穿皮肉的触感。
有种无形的力道,拦下了她。
刀尖不得不停下来,尹珞的心跳也几乎停止了。
为什么?
还没能明白状况,她身下的气流蓦地被抽走!
难以抗拒的沉重包围了她,身体开始直直地坠落向地面——
“真险呐。”
耳边呼啸的风声里,夹杂着伊芙诺叹息般的话音。
“凯尔非让我穿这东西的时候,肯定也没想到会在你这派上用场。”
……
此时的会场内,无关人员已经全部被遣散。
没了死亡的威胁,人们的思维能力逐渐归位,逃出去时看双胞胎的眼神也怪异了起来。
毕竟,就算联想不到水灾的来源,还被急流困在角落的山原北,也足以让他们明白,眼前这两名可爱清纯的少女,不是正常人,而且,不会伤害他们。
于是那些不友善的眼神愈发肆意,似乎全然忽略了,他们是被救下来的。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茜丝娜在门口遣散大家的期间,有个女记者就在她面前放慢了脚步。
“谢谢……”
她的声音嘶哑发颤,脸上湿漉漉的,辨不清是不是泪水,没等茜丝娜给出反应,就随着人流奔出了会场。
直到最后一人离开,屋里恢复了安静,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尸体,却没见凯尔的踪迹。
她一直盯着门口,凯尔不可能趁乱跑出去。
“那家伙去哪了?”
她咕哝了一句,还没来得及将门完全关好,就听见茜斯拉的惊呼:“在那!”
一团淡紫色的雾气自演讲台后升起,瞬间吞噬了半个会场!
茜丝娜一扬手,凭空卷出的湍流狠狠砸上那团紫雾,才刚成型的雾阵很快溃败下来。
然而,另一处该在的人,不见了。
仅被浓雾遮盖了几秒钟的,角落疾速旋转的水柱当中,山原北的身影没了去向。
“糟了!”
茜斯娜的脸色瞬变。
将山原北锁在漩涡内,就是为了不让他接触墙壁和地面,这样他就无法逃脱,但同样的,一旦他有机会触碰这些东西——就再无法阻止了。
她还没来得及张望寻找,就觉得脖子后面被针扎了一下。
“做个好梦,小姑娘。”
没有情绪的,带有几分陌生的男子声线,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弥留的记忆。
“姐姐!”见茜斯娜的身体瘫软下去,茜斯拉慌了神,“你对姐姐做了什么?”
“别紧张,只是普通的镇定剂。”
山原北丢掉手中的针管,脚边的地板已经开始扭曲,逐渐扩成深不见底的坑洞。
“但你要是继续妨碍我们,下一针,我就不保证是什么了。”
“你……有本事你站住,放下我姐姐,咱们打一场!”
眼看山原北托起昏迷的茜丝娜,茜丝拉急得跺脚。
她们的任务就是拖住这两个人,不让他们帮伊芙诺逃脱,可姐姐在对方手上,她又不敢轻举妄动。
山原北哪会理她,一只脚已经迈进地洞,打算把茜丝娜当作人质一起带走。
突然,如同怒放的花朵般,洞口绽出剔透的冰凌——
冰凌以惊人的速度在膨胀延展,飞快裹上茜丝娜的小腿,眼看就要蔓延到山原北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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