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部队?”川彦成毫不犹豫,“没问题,我这就给防卫部下许可,出动最精锐的空中武装部队协同作战。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我们会继续尽最大努力拖住他的步伐,只是牺牲人员有点……”
“赤湖基地必须死守。”他斩钉截铁地打断道,“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再大牺牲。”
“是,明白。那就不打扰总理先生了。”
川彦成将话筒重重地拍回到话机上。
艾格奥利家族的人,为何在这时候突然采取了行动,他想不出。他知道这个家族有遗孤流落在外,当年的战争并没能对他们赶尽杀绝——只是一个世纪都不曾露面的他们,怎么偏偏就在这时,怎么一上来就针对了赤湖……
最可怕的猜想在他心头浮现。
不,不可能。
在当今社会想要复辟王朝,难于登天。不会有人相信他们,听从他们。
他摇摇头,不再想下去。当务之急是处理好眼下的纷乱,只要守住赤湖,一切假想都永远是假想。
他再次抓起话机:“萧奇,我是川彦成。赤湖基地需要空军。”
十分钟后,城市的上空里,出现了三架飞机。
普罗狄斯国土面积不大,没有开放航空业务,空中出现飞机的情况,只有军事用途一种可能。
所以当有人发现飞机经过后,传到网上的照片掀起了一阵小波澜。普罗狄斯长期处于和平之中,除了每年的军事演习时期,在空中出现飞机的踪迹还是头一遭。但各方报导都安静得很,没有提及国内任何地方出现战乱倾向,这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和怀疑。
不过这波澜并没能引起后续,在飞速跟帖了十几分钟后,参与话题的网民们就发现,原帖连同所有的转发分享都被删除一空。
……
“总理先生!”
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推开,来人是防卫部部长萧奇。
“怎么了?”川彦成一下子紧张起来,腾地起身。
“是好消息,刚才我收到赤湖基地的汇报,入侵者已经被擒,基地核心没有风险。”
他长松一口气,瘫软地坐回椅子上。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那就好,那就好。”川彦成一连说了两遍,“他是在哪里被拦下的?控制住了吗?”
“第二防线前。他没能突破第一防线。据说入侵者受伤严重,已经陷入昏迷,前线还在等待指示,是就地枪决,还是先送去埃塞监狱?”
“先别杀,把他控制好,一定要追踪到底,弄清他的来路。”
“明白,我这就传令下去。”
“去吧。”
看着对方退出门,川彦成彻底放松的身心终于被强烈的睡意笼罩。
他甚至没有力气走到几步之遥的沙发上去,只是一歪头,枕着电脑椅的靠垫就沉沉睡去。
昨夜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个无眠之夜,无论是炮火声响彻不息的赤湖,还是上下忙碌的圣约纳宫,都在这一刻重新归于平静。
然而,还有人未能歇息。
正在大道上飞驰的一辆灰色商务车中,后座的人打了个呵欠。
“凯尔先生,我有点累了,先睡一会。”
“睡吧。”驾驶座上的凯尔头也不回地应。
“你要是觉得困,就叫我起来,我开车。”
他好心地提醒,反光镜中却看见凯尔苦笑了一下。
“你大概可以尽管睡到自然醒,在找到伊芙诺先生之前,我想我是睡不着了。”
……
伊芙诺睁开眼时,看到的是苍白的天花板,刺眼的白炽灯光在虹膜上映出点点光圈。
视线里,有什么黑色的阴影。
这是……在哪?
他的头有些晕,过了一会才看清,那黑色的阴影是输液瓶。
身上传来的疼痛感逐渐唤起他的记忆——
突然出现在赤湖上空的飞机,狂轰滥炸掀起的滚滚烟尘,和来自空中的狙击。
空军利用地毯式的轰炸扰乱了他的视野,趁机偷袭伤了他。
如果他没记错,有一颗幸运地擦过他的大腿外侧,应该是没伤及腿骨,只是狠狠地削下去一块肉。还有一颗直冲进腹部的子弹,并没有击穿他的身体,不知道停留在了哪个角落。
但他没有停止前进,只要能抵达核心范围,即使是空中部队,也不敢再强行轰炸,他可不信他们有将他和基地一同牺牲的勇气。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在枪林弹雨里支撑了好一会儿,直到失去意识。
他记得倒下之前,已经清晰地看见了核心建筑区的屋顶——
终究还是没能一次成功啊。
他想摸一下腹部的伤口,却发现左手依旧难以动弹。不是没有力气,是好像被什么拽住了。
他试着欠了欠身子,脖间也传来了类似的束缚感。
“哟,醒得挺快啊。”旁边有人说话。
他侧目望去,是一名倚坐在墙边的士兵。伊芙诺明白了几分目前的状况。
“敢入侵军事基地,胆子倒是不小。”那士兵冷哼着站起身,“要我说,一枪崩了完事,反正最后都是秘密处决,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边说着,他朝门外走去。
伊芙诺在他背后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以为这样就能控制住他?军方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吧。
“对了,提醒你一下。”士兵走到门口,又回头道,“这里是十六楼。别觉得自己有点特殊能力就想从窗户逃跑,摔死了算你自己倒霉。”
仗着楼层高度么?原来如此。
他的视线落在窗户上,外面已是夜色,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十六楼……大概三四十米的海拔,的确不太容易驾驭。他尝试过的最高极限,也只是二十米左右。而且医院周围,肯定还有武装力量在把守。
“医生呢?”他听见门外走廊传来那士兵的声音,“犯人醒了,再给他来一针!”
看起来,是想让他保持昏迷,送到什么地方去吧。最有可能的,是埃塞边境的特别监狱。国内的异能者事件引起波澜后,政府针对异能者的特殊性,对埃塞监狱进行了改造,专门用来收押异能犯罪者。
伊芙诺在新闻上见过,官方的说辞是公开这一事实有助于证明政府能够压制异能者,大众无需担忧——但他解读出的更深层含义,是在潜移默化地告诉公众,这些人和普通人有极大差异,需要特殊对待。
他怎么可能等待审判,他的事情还没做完。
躯体无法活动,不代表他的能力也无法活动。
伊芙诺阖眼,气流在他左手掌心上空几公分处凝出无形的风刃,固定在身体各处的束缚带安静地断开,余下齐刷刷的切口。
坐起想去拔掉右手背上的针头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左手缠满绷带。
他顿了一下,改用左手臂压住输液管,右手猛地使力回抽,生生将刺进皮肤的针头拽了出来!
这下浑身的束缚都消失了。
他想要凭借没受伤的那条腿站立到地上,落地的瞬间却发现他想多了——他依旧虚弱得无法支撑自己的体重,脚一软,摔倒在地的时候带倒了输液架,玻璃瓶砸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妈的,干什么呢?”
病房的门被撞开了,不用回头看他也听得出,冲进屋内的人起码有五六个,并且都伴随着拉响保险栓的清脆音。
他一秒也不想耽搁下去,他的虚弱程度恐怕不足以再筑出能抵挡真枪荷弹的厚实屏障。
所以他将身周用气流裹住,双臂护住头部,用尽浑身上下最后的力气,猛地撞向面前紧闭的窗户!
冲破玻璃的一刹那,有什么重重地撞击在后背上,他的喉咙涌上一阵腥甜。
“他跳楼了!拦住他!”
他的脚下有无数的枪口,一旦落入武装范围,就算不被摔死,也会被枪林弹雨打死。
十六楼的高层看似限制了他,实际反倒帮了他大忙——借着惯性,他直接飞出了十几米外的医院围墙!
楼下严阵以待的士兵们仰头呆呆地看着伊芙诺消失在围墙外沿,全傻了眼。
“卧槽,这都不会死的吗?”
“这绝对已经不是人类了啊……”
“啐,简直不要命。”带队的军官大手一挥,“他跑不了,飞行部队还在,我就不信他能跑出空军监视范围,追!”
……
凌晨四点的城市,仿佛一切都还在沉睡之中。
若是有醒着的人此时被这嘈杂声吸引,打开窗户去看,大概会被眼前的场景吓到。
夜空中的直升机,地面上的军车,以及在半空中疾行飞过的身影——当然,能不能看清那是个人,还不好说。
这场面自然不是军方想见到的,他们巴不得悄无声息地搞定一切,但伊芙诺偏瞅准了沿途的居民区往里钻,他知道越是人多的地方,他越安全。
论速度,他甩得掉陆军,却不可能甩掉空军。一旦身处地广人稀的场所,恐怕新一轮来自空中的袭击就会落下。
本就浑身是伤,加上方才从十六楼跳下造成的冲击,身体每一寸都在叫嚣着疼痛,他的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力气也在逐渐流失。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又在逃向何处,只是拼命地逃着。
只要能活着出去……哪怕手或腿废了也不要紧。
只要活着,他就还能再想办法去实现,去完成——
还有时间。还来得及。
他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只知道天色在一点一点泛白,他远远望见了海平面上初升的旭日。
——是的,又穿过一片民房后,在伊芙诺眼前展现的景色,是茫茫无际的海水。
前方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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