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8 你，想不想转学？

而阳瑞的说明，还在进行。

“一开始他们老大出了事，我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是巧合。但后来他们在学校开派对又出了火灾，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那次派对罗未秋和我提过，我知道他也会去。结果你们知道的，好几个人都出了意外，就他一点事都没有。我问过他，他说他恰好那时出去了，所以幸运地躲过一劫。但我越想越觉得怪异，连续两次巧合，一般都会觉得不太正常吧……”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确认了自己的猜想的？”

“今天。开完会后，罗未秋那个帮派的人，大多都没有回来上课，没多久又传来图书馆起火的消息，我就偷偷溜出教室过去了。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是的，他是抱着一丝渺茫而固执的希望冲到现场的。

与其说是担心罗未秋，不如说，是在期盼见不到他。

直到他亲眼看到火光当中那个熟悉身影的一瞬间，都还在竭尽全力地思考该做些什么。

只是他想到的，所有的路，都是穷途末路。

一个已经被发现了身份的异能者……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怎么活下去？

从此流浪，隐姓埋名，过一天算一天么？

只怕那种能力会像定时炸弹一样，不知何时就破坏掉努力维持的平静表象，连同他自己一起拖进深渊。

所以，就这样吧。

在他做了这么多——不知该说是勇敢还是糊涂的——事件以后，趁着还没落到最落魄的境地，就到这里，也好。

他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剩下的，该轮到自己……去做点什么了。

“这就是我知道的，和这次事件有关的全部内容。我不清楚你们之前了解多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说完这结束语般的总结，他看向希维尔。

“不，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要知道，绝大部分异能者对那些人的信任和保护，到了我们无法理解的程度。主动告诉我们的，你是第一个。”说到这，希维尔笑了笑，“当然，你并不是异能者，所以严格来讲，至今还没有例外。”

“信任和保护吗……”阳瑞重复着他的话，“我想我大概可以理解。如果他们找上的都是像我这种人，遇到了无法承受也无法改变的痛苦境况，孤立无援，突然有人在绝地中伸出援手，的确是像天神降临一般。”

“但你和他们的选择并不一样。”

“是啊。”他自嘲地笑笑，“因为我比很多人都更习惯弱者的生存方式吧，冷静算是我唯一的优点。我不幸运，也不特别，所以我觉得，突然送到面前的好处往往没有看上去那么好。”

“啊，你的冷静救了你。”

“你们……目的是什么？”阳瑞突然问，“猎杀者，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你问这个干什么？”

“啊，抱歉，我没有乱打听的意思。”他连忙解释道，“只是……我猜想过，你们是不是想找出制造异能者的源头，让异能者彻底消失。”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希望是这样。”他声音低下来，“虽然我知道这是罗未秋自己选择的路，但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客观啊。”

垂在腿上的手，缓缓握紧。

“是他们，害死了罗未秋。我就是这样觉得。”

“嗯。”

希维尔却只是浅浅地应了声，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迦冥在这时推门而入，手里端着托盘和咖啡，放在众人面前。

他的视线掠过尹珞脖子上的绷带时停驻了少许。

“你包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诶？”

“是我帮她包扎的。”樱奈淡淡地接话，“有什么问题吗？”

“没，就是很难看。”

“是吗？”

樱奈倒也没什么情绪，只是抬手撩了耳边的黑发，往旁边让了点位置。

“那，你来，我学一下。”

迦冥还真的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拆了原本的绷带，扯了新的再次缠好，全程一声未吭，只是最后结束站直时瞟向樱奈，一副“看会了吗”的表情。

……这是教人的方式吗？

尹珞还在心里吐槽着，樱奈居然真的点了下头：“懂了。”

……作为教学用材，她表示根本看不见区别……

希维尔突然又开了口：“对了，阳瑞，那个人事后有通过任何方式接触或者联系过你么？”

“没有。”阳瑞回答得笃定。

希维尔听到答案后，反而沉吟了会，才继续问：“你在学校里，还有信得过的人吗？”

阳瑞一怔，摇头，已经平静的神色又稍稍起了波澜。

“我只有他一个朋友。”

“那就有点麻烦了。”希维尔修长的指节抵住下巴，像是在自言自语，“方烨又不在……还有谁呢？”

“你在担心什么？”尹珞问。

“我是怕，那些人知道阳瑞帮了我们，会对他不利。”说着，他又看向阳瑞，“坦白说，我没想到你和那些人有过接触，不然我不会带你来这里。他们应该有在暗地观察我们的动向。”

尹珞蓦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第一次踏进这间事务所的那天，就遇到了陌生人的跟踪，还见到了凯尔，说明应该在更早之前，就有人留意到她的存在了。

“我应该没事的，你们不用太担心。”阳瑞插话道。

希维尔只是摇摇头，便陷入沉思，屋里一时寂静。

“要不，这样行吗？”

樱奈突然出了声，噙着浅浅的笑意看向阳瑞。

“你，想不想转学？”

“转……学？”

他看上去没太明白樱奈的意思，镜片后的目光有些呆滞。

“如果你来威西鲁高中和我们同校，安全的问题应该好保证很多。”

转学？

好像……也行得通。

他们和阳瑞不同校，必然无法照顾周全，但要是来了威西鲁高中，在校期间肯定不成问题，就算是上下学的路上，应该也可以搭伴走——这样的一个男孩子，在纳修斯没有朋友，自然是因为作风性格太不合群，如果到他们学校，一定比现在过得好上百千倍。

阳瑞稍怔了会：“但是……做不到啊。我成绩不太好，家庭条件也很普通，如果能转学，我也不会在纳修斯待到今天。”

“这个不是问题。”樱奈轻声说，“只要你愿意来，其他的交给我就可以。”

“那怎么行。”阳瑞拼命摇头，“太麻烦你了。”

他看得出来眼前这名少女一言一行都气质不俗，带着一股子上流社会的劲，既然她提出这样的建议，肯定是有能力办妥的。可是他们非亲非故，让他这样的学生从纳修斯跳到威西鲁高中并不容易，他不想莫名受人恩惠。

“你帮了我们，假如由于我们的疏忽，导致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会很内疚。所以，这不是麻烦，是在让我们安心。”

她的口吻始终和她的笑容一样，温柔，坚定，漆黑的眼瞳始终对望着阳瑞的目光。

“你不需要考虑这些，只要考虑你自己的意愿就好。你愿意离开纳修斯学院，去威西鲁高中念书吗？”

“啊……”

阳瑞神情带了几分迷惘，嘴巴轻轻张开又合拢，好一会才再次吐出话语。

“我……抱歉，我有点犹豫，还需要做一下思想斗争。”

“我方便问一下，你犹豫的原因么？”

“嗯……怎么说呢。”他顿了顿，“如果只考虑我自己，我当然求之不得。我很想离开纳修斯，去过我一直向往的，正常的高中生活。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以后，都是这样想。可是……我，有点不太忍心，把我唯一的，挚友……抛下。”

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只是看上去，比不笑的时候更悲伤。

“我虽然答应过他，我会连他的份一起，过得很好，可一想到有这样一个人，为了我……永远地留在了纳修斯，我就像是踩着他的牺牲，得到了走向光明的机会一样。”

原本不该到这一步的。原本……该是他，过得很好的。

前呼后拥的兄弟，高高在上的地位，做个混世魔王，未尝不是一条适合他的路。

他为了自己，牺牲了他所有关于未来的可能性，否定了他可以张扬快活的生存方式。那么自己，如今是不是，也应该……不去逃离那种生活，不去同他一起否定？

“毕竟，那是他想要为我去改变的地方。我总觉得……他还在那里。”

他说完，房间里一时静默无声。

“可是……”尹珞率先打破沉默，“他真正想要改变和拯救的，并不是什么学校，而是你啊。少几个人是不可能改变环境的，罗未秋他……应该也很清楚这点。”

阳瑞没有说话，只是略低了头，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

“我也觉得，是他的话，会希望你离开那里的。”樱奈声音很轻，“而且……就算没人欺负你，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被排斥的感觉，并不好吧。”

樱奈她……是在说她自己吗？

尹珞心里稍微揪了一下。

她还以为，樱奈习惯了独来独往，并不在乎那些暗地里的排挤和疏远。

可现在看来……似乎只是她，没能理解樱奈的感受罢了。

一直以来，樱奈……很孤单吧？

为什么，之前的自己就没能意识到呢……

“我去你们学校。”

阳瑞稍一沉默，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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