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 两个人的心事

直到整个校园回荡起上课铃声，希维尔才最后一个匆匆抵达。

“不好意思，来晚了。”他歉意地笑笑，“去处理了点事情。”

“没关系。”接话的是樱奈。习惯使然，无论好恶，她总是将礼节做得周全。

“你要是早来五分钟，就能看到方烨快把这块草坪拔光了。”尹珞指指不远处的一块草地。

希维尔笑：“方烨去上课了吧？”

“嗯。”尹珞点头。

“那我就先说明一下吧。今天紧急召集大家，是因为昨天才得到消息，大概还有……”他看一眼手机，“半小时，九点半的时候，纳修斯学院召开全体师生会议，若非特殊理由，禁止缺席。所以一会我们先……”

“等一下！”尹珞突然插嘴，“两个提问，第一，上次你抓到那个男生了吗？第二，我的手机呢！”

“咦，迦冥没给你？”希维尔惊讶，“你的手机在他那。”

尹珞扭头看迦冥。

后者面无表情，开始掏口袋，随后往她面前一递。

你拿着不早给我！

尹珞很想这么说，但想到他早晨不爽的脸色，还是乖乖地接过了手机。

“上次没能追到他，但我通过警方查出了他的身份。”见手机问题解决了，希维尔开始回答另一个疑问，“我后来打电话过去，说让他把手机还回来。对方还是很谨慎，不肯见面，而是要了地址，将手机寄回来的，没有写寄件人信息。过程比较曲折，所以没能上周在学校给你。”

“这样啊……无所谓啦，能拿回来就很好了。”

“那么，今天的任务就是找到上次的追踪对象，确认他的异能者身份。”

希维尔开始进行详细说明。

“自从我们上次行动后，他一直没有来上学，而是找家里人请了一周的假。所以今天，他应该就会来了。全校大会估计至少需要半小时，十点钟咱们进学校，尽量不要被发现，最好是直接和他近距离接触，然后控制住，带到学校西边，图书馆和围墙之间的位置。那里离学生活动范围远，平时基本不会有人过去。还有什么问题么？”

一片安静。

“看来是没有了。那么，一会按照计划行动。方烨那边就先不打扰他了，等找到人以后再联系他。现在……”严肃认真的语气，突然柔和下来，“有人想吃早点么？我去买些回来。”

“我！”尹珞第一个举手。早晨出门太早，家里还没准备早饭。

“我就不用了，我吃过了。”樱奈说。

“迦冥，你想吃什么？”希维尔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少年。

“不。”

得到的答案，却是这样冷冰冰的单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我就看着买了，买回来不许挑。”

希维尔没当回事，随口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我不吃。”

又是冷冷的回应。

希维尔终于留意到迦冥的态度，扭头看他：“你怎么了？”

迦冥本就单薄的唇抿得更紧，带了僵硬的弧度别开脸。

沉默。

令人压抑的沉默在空气里停滞，弥漫着秋日的晨风都吹不开的粘稠感。

……什么情况？

尹珞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总觉得气氛诡异，又不知晓原因。

“今天……”

终于，迦冥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地出现。

今天……怎么了？

正在尹珞内心急切地等待后面的话语时，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迦冥刷地起身，大步走开。

“没什么，心情不好。我去散心，一会回来。”

口中的解释也随着他的动作，硬生生地转成了另外的内容。

尹珞一头雾水地望向樱奈，樱奈也以同样迷惑的神情回应她。

“原来如此啊……”

希维尔却似乎听懂了迦冥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摇摇头，发出叹息般的呢喃，苦笑着坐下。

“是今天啊。我都差点忘了，他居然还记得如此清楚。”

“希维尔，今天……是什么日子么？”尹珞试探着问道。

“啊。是我……父亲的生辰。”

希维尔的父亲？

“所以，迦冥是因为这个不开心的？”她没能理解其中的因果关系。

“应该是。”他微扬起脸看着天空，淡淡地说，“我和迦冥是一年前的今天从本家搬出来的，所以这是第一次，他没能陪我父亲庆生。”

“这样啊……”

她听得似懂非懂，但就这句话来说，信息量好像很大。

尹珞稍一犹豫，先挑了个最无关痛痒的问题：“这么重要的日子，不打算回家么？”

面对尹珞的疑问，希维尔只是摇头：“不回。应该说，不能回。迦冥自己也很清楚这点，所以才会自己一个人生闷气，但没有开口提出要回家。”

“为什么？”这次发问的换成樱奈了。

“因为是离家出走啊，所以不能轻易回去。”他耸肩，“严格来说，我算是和本家断绝关系了。”

“……这么严重么……是有什么矛盾？”

“嗯……算是，也不算。”

他微微垂了眼帘。

“你还记得凯尔吧。他提到的，那个所谓的契约——是我们家族一直在恪守的，但大家各自解读的方式并不相同。我大哥也是基于这样的理由离开家的，每个人都想按照自己的做法来。”

……真是任性的一家啊。

但相比这个，尹珞心里有一个更重的疑团。

“迦冥他，和你父亲……关系很好吗？”

明明是希维尔父亲的生日，为什么反倒迦冥好像看上去更加在意？

希维尔望天的瞳孔，一瞬间轻微地缩紧。

只不过两个女生的角度，无法察觉他神情中掠过的异样。

“……啊。是吧。起码，比我和父亲关系要好。他算是我父亲的养子。”

尹珞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养子？那……迦冥的父母……”

希维尔像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失言，顿了片刻，才又下定决心似的继续开了口。

“算了，反正是同伴的话……迟早都会知道吧。他应该不太介意，但你们也别去跟他提就是了。他是孤儿。”

尹珞不由睁大了双眼。

“迦冥是在我五岁的时候被带回本家的，因为和我同龄，大概父亲觉得我们会比较合得来，就把他安排在我身边做我的贴身侍从。”他继续说着，“不过说是侍从，其实就跟多了个兄弟一样，毕竟家里不缺人手，也不会让他去做杂事什么的，就是跟在我身边，陪我念书，陪我玩。但我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然而对迦冥来说……父亲是个很重要的人。”

——甚至，可能比他希维尔更重要。

这句话是在希维尔嘴边闪过，又吞了回去的。

“毕竟，是父亲给了他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存在。而对父亲来说，我只是他几个儿子中不怎么听话的一个，迦冥比我对他更敬重，更乖巧顺从，所以大概也是他比较亲近迦冥的原因吧。”

“但不管怎样，你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希维尔说话时的语气，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蕴含在里头，可尹珞总觉得应该安慰他。

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关系还不如一个养子，这种事情大概换谁都会有些难过吧。

“他的心里，肯定是很在乎你的。”

“谢谢你。”希维尔笑。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是安慰。

这个令人沉重的话题戛然而止，竟没有人再说话。

至少尹珞其实是很想说点什么的。可突然转开话题实在太过尴尬，继续说下去似乎也不合适。这终究是希维尔的家事，外人的言语安慰，也只是轻飘飘的存在罢了。

这种静默一直维持到迦冥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提了超市的购物袋，和他走开时一样的大步流星走回来。

“早饭。”

简洁地说了这样一句明眼人都看得出的说明后，就将袋子往众人脚边一搁。

“对哦，我刚才说要去买早饭的。”希维尔笑着轻拍一下脑袋，“居然忘记了。”

“忘记正好，不然就买多了。”

迦冥说罢，毫不客气地坐下，从袋里抓起一个面包就啃。

看起来是恢复正常了。

见迦冥情绪调整过来，希维尔也回到了平日的状态：“诶，你不是说不吃的？”

迦冥狼吞虎咽的空当里，含着满嘴的食物嘟囔道：“我买的，我为什么不能吃？”

“我不管，你出尔反尔。”希维尔说着就要伸手去抢。

迦冥一把挥开他的手：“你想打架？”

……这个场景，似乎有点熟悉？

尹珞莫名地联想到了二人当初在事务所里一言不合就剑拔弩张的画面。

不行，不能按照这个剧本往下发展！

她赶紧弯腰从袋里拿出一袋牛奶和一个面包，直直地塞到希维尔脸前一公分的位置：“迦冥买了很多的肯定够吃快吃完一会好去办正事！”

一口气说这么长的句子好累啊。

希维尔愣了一下，突然笑得灿烂，接过去时看尹珞的眼神都充满笑意：“谢谢。”

总觉得他笑成这样，是猜中了自己的心思……

算了这不重要，能化解一场乌龙打斗总是极好的。

非常和谐的早餐时间结束，也差不多到十点了。

按照希维尔的说法，会议是在报告厅进行，于是他们进入纳修斯学院后就径直找了过去。

会议明显还没结束，整个校园里都见不到人，只有报告厅内传出来带着混响效果的讲话声隐约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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