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龙与鸯

在凤仙进入梦乡的同时，从荆州到洛阳的路上

月光下，一匹银色的铁马在林间飞驰，皎洁的月光照在它坚硬的外壳上，反射出虚幻的光芒。

青年扎着围巾，背后背着缩骨枪，马鞍上还挂着一柄长剑，他浓眉大眼，目光坚毅，相貌俊朗，看似有点不近人情。

“兄长一定等着急了，我必须要再快点！”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心中的想法传达给坐下的铁马——机关神驹“月照疾风”。

铁马感应到了他意念，立刻甩开四蹄，肆意在林间飞奔。

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沉着的低下头，手指向后一扬，下一秒，一只毒箭被夹在他的指间。

他目光流转，随手把伸缩性十足的发带向下拉伸，缠在腕子上，然后作为临时的弓弦，反手把毒箭射了回去。

黑暗中响起金属的撞击声。

“果然没中。”他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但是对方却没有追击，他沉思了半秒，从马背上跃下。

立身月下，目光如炬，他直视黑暗，嘴角上扬。

“今夜的风儿如此喧嚣，在下体内封印的‘邪王炼狱暗黑龙’似乎也异常的昂扬，隐身在黑暗的中妖物啊，在下……嗯……在下……”他在要自报姓名的时候似乎遇到了“瓶颈”。

“如果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如，‘常山赵子龙’如何？”

一个人影从树丛中慢慢走到月光下，他全身裹在碳纤维材质的玄甲之中，身材颀长，四肢有力，一手握着一柄几乎一人高的机械弓，一手则夹着那只毒箭。

他挑衅似的手指一用力，毒箭立刻断成了两截。

赵云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一半脸在头盔下，只露出嘴巴，嘴角处一道疤痕异常的醒目，从他的呼吸和步伐来看，这个人，很厉害。

“阁下竟然知道在下的名字？”赵云颇为讶异。

“晚辈自幼听人说起‘长坂坡的无敌传奇’，都说武帝下令不许放箭才得以成就赵子龙的威名，如果武帝当真要杀赵云，纵然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长坂坡去。”

“什么？”赵云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什么“武帝”什么“长坂坡”？

“今日一试之下，才知都是些庸人的俗谈，常山赵子龙，果然名不虚传。”

他声音颇有些暗哑，但内力却异常雄厚，赵云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但是却直觉这个男人绝对不好对付。

“叔至和子义也经常喜欢用一些小把戏试探在下，但是从来不会带着如此明显的恶意，在下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是何人？为何拦住在下的去路？”

“没什么，只是无名之辈想要向传说讨教。”对方扬起长弓，只见弓弦缩入弓臂，紧接着弓臂伸直向两端延伸，最后，居然也变成了一杆长枪。

凛冽的杀气毫无保留的迸射出来，赵云的皮肤都在阵阵刺痛，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哪怕是跟师父切磋也没有这种感觉，对方就好像是从修罗炼狱中摸爬滚打出来的，那黑漆漆的头盔里面透出的视线如此的冰冷，就像一切生命在他的眼中都如草芥，毫无价值。

这样的太平盛世怎么会有此等人物？

赵云不惧，却反而冷笑：“呼呼呼，想不到在下这么快就已经名扬天下了吗？连挑战者都打上门来了，好，既然这样，在下也没有理由逃避，不，在下的字典里，没有‘逃避’二字。”

他扯掉缩骨枪上的裹布，横手扬枪，直指天上的月亮。

“月啊！见证‘伏龙’腾飞的爪印吧！”

对面的青年看着赵云比比划划的样子，他自言自语：“想不到赵子龙年轻的时候，是如此的……有趣。”

一抹冷笑附上他的唇边。

“破敌！”好像是在自我暗示般，他沉声说出这局之后，立刻手持长枪向着赵云就冲将过来。

赵子龙虽然表现的很是中二，但是他内里沉着冷毅，而黑甲战士与他正好相反，冰冷的外表下，杀气却已经快如烈焰一般炽热，两人的长枪一交锋，仿佛冰与火的原力在天地间碰撞！

赵云枪走如龙，银色的枪刃映照着皎洁的月光，晃在黑衣人的眼睛上让他不自觉地眨眼，而子龙看准时机，直刺咽喉！

黑衣人连忙侧头，长枪划破黑甲，鲜血立刻就喷了出来，但黑衣人不退反进，黑枪直刺赵云心窝！

子龙见状连忙握住对方的枪杆，而对方也握住他的枪刃。

子龙心里暗惊，竟然又如此不要命的打法！

两人的武器都被对方钳住，一时互成斗牛之势，难分难解。

而在不远的树林里，有三个身影正在暗处观战。

“常山赵子龙果然名不虚传，正如父亲所说的那样。”说话的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衫，乌黑的长发束成一股背在身后，面容颇为典雅，但神态冷峻，右眼漆黑如夜，部分额头和干瘪的左眼眼皮上用黑墨纹着白虎的刺青，看起来诡异而又凶狠。

“明明没有杀过人，却每一招都直指要害，这个赵云啊，简直就是天生的杀星呢！”与之对谈的人语态轻松，和他长得有些相似，只是个子矮上一些，下巴蓄着一绺儿短须，眉毛很细，看起来似乎颇为奸猾的样子。

“子元，万一有什么闪失就不好，不然就把阿鸯叫回来吧……”第三个人是个女人，她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甚至于比独眼的青年还要年轻几岁的样子，但是两个男人却对她恭恭敬敬，当她说话的时候，他们垂头拱手站着，一副好像小孩的样子。

“母亲大人，阿鸯身经百战，杀敌无数，虽然对手是大名鼎鼎的常山赵子龙，但在这个时代，依然不过是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少年而已，不过如果母亲真的担心，那我就让阿鸯回来。”

被称为子元的独眼青年冷静的说道。

“再看一会儿嘛！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梦幻对决啊！”

“住口，子上！这件事情由母亲大人定夺！”子元厉声叱责道。

“真是的，哥哥你就是喜欢装乖……”子上嘟囔道。

“你说什么？”

“兄弟不要吵架嘛，不然妈妈，妈妈会伤心的！”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当真扑簌簌掉下眼泪来。

两兄弟一看，立刻紧张起来。

“母、母亲大人，我们没有吵架，请母亲大人一定不要伤心！子上！”

“对、对啊，哥哥说得对，母亲大人别哭了！”子上也跟着说道。

女人这才慢慢止住哭泣，看她渐渐平静下来，子元稍微松了口气。

“那，母亲大人，要不要召回阿鸯？”

女人歪着头想了想，她温柔的笑笑：“算了，还是听子上的吧，难得的梦幻对决不是吗？”

“哎？可是，万一阿鸯有个闪失的话……”子上表情有些意外。

“不会的，子元你不是说，阿鸯身经百战吗？再说，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

月光下，女人刚才娇柔欲滴，梨花带雨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冷漠：“也只不过是死了区区一个家仆不是吗？”

“母亲大人说得对！死了阿鸯虽然可惜，但也只是一个阿鸯嘛！”子上连连鼓掌。

而子元却一声不吭，他脸色阴沉。

“怎么了？子元？难道你不同意妈妈说的话吗？妈妈要伤心了呦！”

“……不，母亲大人所言极是，既如此，那就让我等暂且观战吧，如果情况不对，我再召阿鸯回来。”

“妈妈就知道子元最听妈妈的话了！”

女人宠溺的笑道。

子元勉强挤出笑容，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

而另一边，赵云和阿鸯战斗正酣。

两人互相掣住对方的枪杆不能动时，阿鸯却突然向上跃起，好像作双杠一样用双臂抬起自己的身体，下一秒，靴子的足跟探出一尺利刃，直向赵云天灵盖刺去。

赵云一见马上松开阿鸯的枪杆，并正时针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用离心力把阿鸯给甩了出去！

利刃钉在树干上，阿鸯借此在空中稳住身体，他稍运内里，插入树干的利刃立刻被震成两截。

“入阵！”

阿鸯用力后蹬，借着树干的反作用力，猛力前突，赵云连忙架枪相应。

两人再次打在一处。

虽然同时长枪，但风格却全然不同。

赵云枪法极快，擅使巧力，银枪如鱼龙在空中游走，而阿鸯其势迅猛，将进攻诠释到了极致，他的枪法刚猛，大开大合，好像完全就不要命似的。

两人打了好一会儿，虽然阿鸯的身上明显伤痕较多，而赵云没有任何伤害，但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先是西凉的那个少年，接着又是这个黑衣服的神秘人，明明师父说过，以他的武功，全天下已经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了。

看来，果然不能自满啊！而且师父说的话也未必可信。

全力以赴，不然会非常危险！赵云判断。

他虚晃一枪，向后跃动，摆出一个很有“故事”的姿势，单手捂住右眼，嘴角挂上一抹神秘的冷笑。

“看来，在下已经无法继续抑制被封印的力量！一旦让在下心中的恶魔苏醒，恐怕这场战斗在一瞬间就会结束吧，但是在下的神志……”

他还没说完，林间突然传来哨声。

“主上在呼唤我，战斗，就留待下次吧，常山赵子龙。”阿鸯抱拳拱手，然后反手长枪背到身后，向林间走去，留下依然摆着“有故事”的姿势站在原地的赵云。

他愣了一下，眼看阿鸯要消失在树林里，他急忙快走几步，对阿鸯的背影大喊：“喂！无名之辈！”

阿鸯暂时停下脚步，他转过身，头盔下的眼神如此阴冷，让赵云感觉浑身不自在。

“赵子龙，记住这个名字——文鸯，晚辈会终结你的无敌传说，哪怕它尚未开始。”

自称“文鸯”的青年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的树林里，赵云屏息凝视，良久，文鸯，以及他早就发现在不远处埋伏的三人的气息都消失了。

他提枪上马，仰望明月，心中隐隐藏着不安，他有预感，将有大事发生。

“……我们走，‘月照疾风’，必须赶快抵达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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