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想起了些记忆。

在我于铁堡垒，被那个无法以天眼判断数值的男孩噼成两半之前，我所做之事。可能我总感觉，那个男孩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本人。男人沙哑的声音，空洞的眼神彷彿注视着死人，而内心无波澜。

＂安洁莉娜。＂

我只用无须消耗精神力，冷却时间也相当短的技能，启示来呼叫前刺客安洁莉娜。

＂主人。＂

等了半响，她回到。

＂我见到铁堡垒的国王了，他总感觉......不太对劲。＂

癫狂的王满口疯言疯语，却让人觉得，他会做到一切口述之梦。

安洁莉娜没有回复。

＂将公主带离铁堡垒，等到风暴将至。＂

有种不好的预感，看似简单的脱逃，看似简单的世界、我的世界，却渐渐改变了我对它的认知。

＂是的，我的主人。＂

安洁莉娜的记忆被我窜改后，我希望她拥有的自身意志，和人类的情感，她隐约变得正常些，却依然高冷。

可能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吧，酷酷的。

＂还有。＂

差点忘了，这次是为了谁来这个狼堆之中，寻找待宰羔羊。

＂没意外的话，勇者已经在来铁堡垒路上了，向我替他传话。＂

他一定会来的，还可能是以一想不到的方式，或是直接从城门杀出条血路到国王的家前，我比较相信后者。

＂活下去。＂

真好奇听到叛徒说道，希望他活下去会有什麽看法。

世界地图东北部，距离龙神的降生之地还要北部，其名号所传播不到之地。

荒废的哨塔，复雪针叶林环绕，儘管有两匹马和一头白身的狼栓在栅栏旁，却许久没人经过。

看似自由，然而眼前恍若被与世隔绝，离开哨塔在森林裡一小时就会丧命的事实．谁愿这自由。

＂公主。＂

回过头，黑髮红瞳的美颜，和身上的麻布的袍子不相符，像隻沟鼠，自己也是。

＂安洁莉娜，谢谢妳。＂

白皙的玉手如今满是茧，安洁莉娜将餐盘放在桌上。

＂野狼今天抓到隻野兔，或许是个好兆头。＂

＂真稀奇。＂

哨塔内的环境和马厩没什麽两样，没有家具，只有快被马吃完的乾草。

＂呜呜呜呜呜！＂

些是踩过雪地的声音，然后是狼的长嚎。

＂我去看看。＂

安洁莉娜下意识的起身，通常有事情发生，公主并没有动作，然而这次，总觉得这片由一砖一瓦堆砌的牆后，会如同盘中的野兔肉一样稀奇。

是一个人，应该说是一个倒在地上之人，他的来时的路上足迹沿着森林直到看不见。

是用树干当拐杖而来的，身上的大衣是从狼身上拨下来的。

＂公主......金色头髮。＂

安洁莉娜将他翻了过来，顿时我脚软了，整个人接下来都彷彿轻飘飘的，如凌空般。

＂......活下来。＂

勇者雷奥满是鬍子和伤疤的脸上，嘴唇动了几下，呢喃道。

直到公主将皮製水壶抵在他的嘴上，男人的喉咙起伏了数下，彷彿意识到，自己获救的事实，雷奥将朦胧的视线打开。

和公主对上眼后，雷奥不敢置信，端详了许多，才意识到这并不是梦。

＂乌......菈？＂

逃跑公主与落难骑士终于见到彼此。

铁堡垒一役，就是黑龙群袭击边境要塞铁堡垒，然后堡垒之王和其巨型士兵对抗的战役。

最终，铁堡垒半毁，原来的巨神兵也都丧失机能，半数黑龙撤退回黑龙之森，原因是牠们的王重伤，死于领主的王宫伊甸园。

雷奥从哨塔中甦醒，正想起身之时，就被人一手按住。

＂你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虽然你好像自己处理了，但旧伤上居然还有新伤，是动物的咬痕。＂

安洁莉娜用血色的瞳孔，将床上满脸鬍鬚，憔悴不已的男人纳入眼中。

＂是在铁堡垒吧。＂

距离铁堡垒之役已经过了三个月，和公主两人逃到这裡花了整整两个月，还是快马加鞭的赶路。

＂黑龙。＂

雷奥用气音，盯着天花板，听起来无比虚弱的说道。

＂我抓住了一条黑龙，他飞了整整一天......咳咳。＂

雷奥伸手摀住嘴，咳嗽了起来，待他望向手，在手掌经由掌纹流淌的是血。

＂雷奥！＂

公主任由手上的水桶落下，扑到了男人的床前，对方连脸都有疤痕，像老朽一般望着自己。

＂公主......我一直在等这一天......我们回去吧。＂

此言不假，从逃离炼狱堡垒后，在黑龙身上，在乡间小径上步行，被强盗攻击后被关在笼子的日夜，无一刻不想。

乌菈精致的脸庞上，出现一点亮光，然后愈来愈细长，从脸上滑落。

她摇了摇头。

＂你还不知道吗？＂

在逃往北方的路上，安洁莉娜曾拦截一辆落单的马车，原因是食物快吃完了。在那个被五花大绑，扔在路旁等死的商人口中，得知了消息。

堡垒之王被战役上立下功绩，抵御黑龙有攻的帝国贵族，金髮的奈洛一族杀害，等待黑龙撤退，战争结束在王座上被发现。

铁堡垒和半毁的巨神兵都被奈洛下纳入手中，取代了奥雷西亚王，甚至还自立为中部之王，中部的领主要马归顺，要马被其所击呗。

奈洛原本有拥有通往南部，王族所在首都的唯一道路狮城，在下了勇者和公主的通缉令后，更不可能回到首都圣城了。

＂我们是战犯？＂

雷奥显得有些惊讶，再听到安洁莉娜讲述之时。

＂全国上下都认为，是勇者此时的行动，激怒了黑龙之森的龙群。＂

安洁莉娜语气依旧冷若冰霜，而勇者却面红耳赤。

＂当然，通缉之人还包括我与主人。＂

直到提起自己的主人，自己从小侍奉少爷后，安洁莉娜才露出失落的表情。

＂主人？那个骗子？＂

＂他救了我们全部人。＂

安洁莉娜语气强硬了起来，而雷奥愈来愈激烈，身上的伤害裂开而出现血色。

＂救了？他直接被披成两半，而我们在外面对抗那蚂蚁一样的士兵，还有该死的巨神兵！要不是那头怪异的黑龙突然冒出来......＂

啪！

安洁莉娜给了雷奥一巴掌，而雷奥的身体被打回了床面上，在意识到自己将罪归给一个死去之人，勇者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公主乌菈一开始就知道，那个男孩因自己而死，因此早已抱头掩饰情绪。

＂天呀......。＂

雷奥意识到这残酷的现实，在火龙公没能从伊甸园逃出，身边再无任何强大同伴，加上半个国家都有人想要杀死自己人后，缓慢的从床上爬起，然后无力的躺下。

＂我们该怎麽办？＂

翌日，公主和安洁莉娜离开哨塔，见到在空中飘散的细雪后，意识到冬天即将来临。

即使勇者出现了，然而在经过昨天的宣洩后，三人发现想要回到从前的日子，已经是可能事情。

同伴都死去了，家园在千里之外，整个国家几乎都是敌人。

＂公主？＂

安洁莉娜面对了另个方向，她的身体僵硬，在公主望向同个方向后，见到了那个东西。

有人，而对方在白色原野的地平线后，头部先出现，是红色的连身帽，然后是棕色的马首。红衣的女人身旁还有扬尘，骑兵不只一位。

＂是骑兵。＂

当安洁莉娜回头后，却发现早有一位刺客摸到身旁，亮晃晃的匕首抵住了乌菈的脖子。

被骑兵包围后，士兵将两人绑在一起，准备带回去给发布通缉之人。那个有着红色瞳孔的女人，和身着银色盔甲的骑兵，都是铁堡垒的人。

＂奈洛家族的族长有令，逮捕勇者一行人，还有北方游牧民族现身的黑龙化身。＂

听到黑龙化身之际，安洁莉娜双眼彷彿拾回希望，悄悄燃起了一道火光。

带头的骑兵继续说道。

＂让罪人经审判后，为铁堡垒之役赎罪，此通契......呃阿！＂

骑兵被从一柄刀刃，像是从脸上长出的一刀给了结掉。

在其他三位骑兵想要拔剑之时，红衣女人扔出了三个细长的物体。

＂哗！......阿阿阿阿阿！！！＂

绯红的火焰将三人吞噬，红衣女一挥三颗火种就各自飞到了骑兵身上，只剩下绑住两人的士兵活着。

然而他却手无寸铁。

＂呜，饶、饶命阿女人。＂

士兵往后退，然后因腿软而席地而坐，随即爬起来转身逃跑。

＂为什麽妳要帮我们，妳不是奈洛的人吗？＂

士兵往森林跑远后，就再也没发出一点声响，红衣女便下马为两人解开绳子。

＂妾身为王服务。＂

红衣女有着比安洁莉娜更为深邃，像倒映出大量死亡中的血色，不祥的颜色。

＂王？＂

这些将王挂在嘴边的人，通常都不忠诚与诚实，然而这个红衣女却不一样，语句有种沉吨的感觉，让人想明白王背后的一样。

红衣女咧嘴一笑，露出了与刚才相彷，截然不同的癫狂笑容。

＂真正的王者，黑龙之子。＂

安洁莉娜原本就睁圆的瞳孔，此时睁的更开。

＂妾身帮你们的真正原因是......＂

安洁莉娜与乌菈从雪地上缓缓爬起，望向背着自己的红袍女性。

亚瑞莎转过了身体，红光一闪而过，让人产生对方眼睛会露凶光的错觉。

＂为了让他登上王位。＂

亚瑞莎的眼瞳布满血色，然后凶光一扫而过，那景象就彷彿一头身躯无比巨大的真龙，此时就在大雪飘散的原野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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