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等待，并心怀希望吧

东见山顶，一座破落的建筑物内。

“……”

张婕抱着白色的唐刀，蜷缩在建筑物内的一个角落。

“我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她抬起头，透过已经破了个大洞的天花板看向天空。

深夜的天空阴沉无比，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有的只是深邃的、令人恐惧的黑暗。

张婕失望地垂下了头，不，也不能说是失望，因为——

“看到这样的天空……是第几次了呢……”

对于每次出现便会引起天地异变的自己来说，这样一无所有、由纯粹且不详的黑色所充斥的天空，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看到并不陌生的景色，只能说是习惯了。

但是——

这次漆黑的天空并不是自己所为，而更像是它在这个时间点原本的样子，而自己本来也不应该在这种地方。

想到自己会在这座山顶的原因，张婕不由得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自己，好像一有松懈自己的一部分就会不见一般。

“人类……果然还是我的……敌人。”

灵力几乎为零的自己在东江边上等着那个和自己有约定的少女，却被人类恐吓得佯攻了一次，之后还看到逐渐想要包围自己的那群自己再熟悉不过、会对自己展开攻击、穿着奇怪衣服的人。

没有灵力的自己根本没有能和他们战斗的余地，只能逃跑。可是自己即使逃跑了，路线也没有什么选择，毕竟自己也不熟悉那些名为“街道”的东西。

而且自己在逃跑的时候就感觉奇怪，好像有什么人在引导着自己逃跑的路线，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被困在了这座山上了。

既想杀了自己，还在暗处算计，这样的人类，才是所谓的“人类”。

“如果灵力还在……就能用‘风吟’……”

一想到自己的灵器——风吟，张婕就心有不甘地咬了咬牙，若是自己有可以召唤它的灵力，一定能打破现在的局面。

然而这都是不可能的——

“……”

张婕重新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白色的刀，自己的灵力从那天接触了它之后就全部不见，甚至连自己自然恢复灵力的体质都被剥夺，只留下在人类中只能算是强健的身体。

“叶语青……”

她低声念着这把刀主人的名字，语气中混着复杂的情感。

自己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的刀既救了自己，又夺走了自己的灵力。

当自己第二次见她时，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结束生命，因而带着刀去找了她，结果却被她改变了想法。

那时候我为什么会相信她呢？张婕在心里问着自己，但是她找不到答案。

不过自己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和她订下三天之约的第二天，人类就找到了自己，而她也消失不见，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性——她和以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样，想要杀了自己。

所以自己落入这般境地，都是叶语青的错！

“……雨？”

突然地，脸上传来了冰凉的触感，那感觉顺着自己的脸颊滑落，最后在自己的下巴微微停顿，随后不见。

而在张婕意识到的时候，瓢泼而下的雨水已经淋湿她的身体。

她只是知道“雨”的概念，但并没有什么“被雨淋会生病”的想法，因此她只是任凭自己的身体逐渐降温，变得不再那么温暖。

不知怎么的，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冰冷的感觉，本来……世界对自己就是这样的让人心寒。

没有人需要自己，没有人相信自己，所以自己也不敢需要别人，也不敢去相信别人，自己所看到的世界，仅仅是如此而已。

“对了……”

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让张婕想起了自己在第二次见叶语青时的事，那时的自己已经决定了，让叶语青杀了自己，那样自己就可以不用再看到那一张张人类的面孔，不用再拿起武器去咆哮、去反抗，只要投入死亡的怀抱，自己就可以得到解脱。

自己真的已经……累了，想要休息了。

“死……”

张婕松开了自己的双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唰——

啪啦——

她把自己身边唯一的武器——那把唐刀拔了出来，将刀鞘扔到了一边。

雨水滴在刀身之上，再迅速地滑落。

张婕慢慢地，用着颤抖的手把唐刀架到了自己的脖子前。

“……”

自己今天既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灵力来恢复体力、还被人类追击了一整天，体力所剩无几，但至少，用这把刀结束自己的生命还是足够的。

手——在剧烈地颤抖。

噗通——噗通——

心——也在剧烈地跳动。

刀已经贴上了自己的皮肤，只要再用力一点，自己就可以再也不用被无情的世界所刺伤。

可是张婕却迟迟没有下手。

张婕突然想起了那时候叶语青对自己所说的话。

——我不会杀了你，也不允许你就这样死掉！

为什么呢，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还会想起和那个少女。

这样用它的东西……也算是她“杀了”自己吧，这样的背叛……不，不如说她本来就是想要杀了自己才对，可是——

——我不是灵，我是人类！并且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人类！

叶语青——那个少女和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那么坚定，不对，更像是怒吼，那个时候她明显发怒了。

为什么她要对自己发怒呢？为什么她会对自己这个仅仅见过几次的人作出关心自己的人才会有的反应呢？

——我会保护你的！拜托了！请相信我！

——给我最起码的一丝信任！

“够了！！！”

像是要驱散心中的犹豫一般，她大声吼着，重重地跺了跺脚。

然而这些行为只不过是浪费她不多的体力罢了。

为什么……明明她也是人类，是自己的敌人，但是自己却会这么在意。

为什么……明明自己都习惯了与人类为敌的日子，却在这种被人类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想起她？

是自己不想死吗？

还是自己对她有着那么一丝信任？

突然地，张婕感觉到自己的脑中一闪，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I Trust You.（我相信你。）

“对了……我……还有话没有和她说……我……骗了她啊……”

“当啷”一声，张婕手中的刀摔在了地上。

自己明明已经和叶语青说了“给你三天时间改变我的想法”，现在第三天还没结束，自己就这样死掉，不就是骗了她吗？

——我想要努力……试着去相信人类。

自己的话语还萦绕在耳畔，提醒着自己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拥抱这个世界。

如果就这样死去……自己不就和自己最讨厌的人类一样，随便违反约定，成为一个随便的存在了吗？

这样的事情——自己不会容许，自己不想背叛自己立下的誓约，不想成为欺骗他人的存在，自己想要的是那个名为“真诚”的存在。

那么自己就要等……等到和她的约定结束，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瓜葛之时，再选择离去。

既然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到，就只能等待了。

张婕拖着沉重的脚步，无视着越来越大的雨水，再一次蜷缩到角落之中，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没有把头埋在两腿之中，而是看着建筑物的入口。

风灵——张婕她，在等待着什么，又在期待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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