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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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身体好冷。

我是死了吗。

周围一片漆黑啊，什么都看不见……还是我没有睁开眼睛呢？

到头来，我还是被抛弃了。

世界抛弃了我，连我自己抛弃了我自己，该怎么说呢，反悔的感觉也并没有那么严重。

只不过真的死了之后才感觉，有些舍不得。

忽然，我感觉到了我的四肢，感觉到了我的躯体，感觉到了我的头部。

温热的血液又一次在我的体内流淌着，原本冰冷的身体开始充满了温度。

我有些难以置信，但是某种无力感依旧在我身上徘徊，感觉现在除了眼皮以外都动弹不得。

很明显的能够感觉到我躺在某个地方，而且那个地方很亮。

要不要，睁眼试试呢。

感觉听觉也渐渐恢复了，这一切都证明着，我并没有就这么死掉，难道是我被人需要了吗？

搞不懂。

间断的“滴”声在我的耳边响着，感觉有些吵。身体充满了温暖，冰冷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五感也恢复了，也没有感觉到疲劳了。

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十分耀眼。

慢慢的适应之后，我开始观察周围。

有些难以置信，在我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是有人来救我吗？

门外传来脚步声，白色的门应声打开。鲁严老师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一脸严肃，但是在看到我醒过来之后，那张绷着的脸总算是放松了不少。

我大概已经想象得到他要怎么教训我了，不过我不会接受的，逃避虽然可耻但是却十分有用。

“你让我该怎么说你好呢……”老师坐在床边的椅子边，死死地盯着我面无表情的脸，却又在适当的时机移开了。

我没有说话，我只是望着天花板，我不想回答他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到自杀，我想做，所以做了。

反正我已经毫无牵挂了，这就是我的想法。

只是这次失败了而已，只是这次碰巧被救下了而已，试过第一次，我就还会再尝试第二次，第三次。

我已经不再停留在边缘了，我已经完完全全崩溃了。

“为了让你不会做蠢事，我已经帮你招到了新房客，下午出院了之后好好对待别人。”鲁严老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房子我买下来了。”

哈？

那两人已经不是单纯的抛弃我了，已经是想要逼死我了吧，卖了房子还可以顺便把我也卖掉是吧，真是十分负责任呢。

房客什么的，是想用所谓的羁绊牵住我吗。

老师见我没有反应，于是推开门走了出去。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摆不出任何表情，望了望周围，我看到一个花瓶，是瓷制的。

坐起身，拔掉左手的输液管，我看了看被绷带缠住的手腕，内心已经不存在任何怜悯与希望。拆开绷带，看着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我伸手把放在床头柜上的花瓶推落在地上。

花瓶碎得够彻底，只要这次成功了我就不用赔钱了。

俯下身想下去捡碎片，但是不太够得着。

“白言，你在干什么。”门忽然打开了，眼眶红红的林若站在门口，我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但是已经没有了自杀的心情。

她冲过来把我的身体重新推到床上，然后按了按床边的铃。

她没有说话，只是流着泪望着我，我有些受不了她的目光，终于忍不住开口。

“别看着我。”我别过头望着窗外，原本应该长满绿色叶子的树枝现在几乎变得光秃秃了。

视线终于从我身边移开，护士也走了进来。

她说了我几句后，拿来了新的绷带，并且通知了医生，输液管大概也要重新更换了。

林若一直站在我身边，看着忙碌的医生和护士，我和她都一言不发。

医生通知了我一声，下午可能要去精神科咨询便离开了。

原本有些吵闹和闷热的房间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她坐在床边，握着我的右手，一言不发。我想要挣脱她的手，但是此时的我根本用不出力气，可能是医生给我注射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我现在开始犯困了。

感受着手中的温暖，我渐渐睡下了。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后来我被拉着去看了精神科大夫。大夫一直尝试着和我说话，但是我只是一直在重复着“我没事”“我很好”“不要管我”，于是就这么混了过去。

虽然很对不起那个一脸无奈的大夫，但是我现在也没有任何心情和别人说我的过往。

毕竟完全无法沟通的病人也就不可能知道病症到底是什么，就像是不深入了解一个人就根本不知道他的本性一样。

头又开始晕晕的，感觉是昨晚淋着冷水睡了过去的原因。

恍惚中，被老师拉去办好了出院手续，然后被送回了家。

今天是周六，我在医院几乎待了一个白天，浪费了我大半的时间。

长时间的奔波让我精疲力尽，几乎没有任何力气说话了。

我想我大概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从出租车上下来，老师又边走边叮嘱了我几句，虽然我完全没有听进去，但是我依旧很乖巧的点着头。

打开门，老师把我拉了进来，而在里面坐着的却是令人感到意外。

“白言同学，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新房客了，请多多关照。”夏昭穿着一身便服坐在沙发上，怀中抱着一个玩偶，看起来是有些害羞。

真是大胆呢，老师你居然敢把一个未成年的猎物送到我家里来，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可不管咯，发生那种轻小说套路我也不管咯？

鲁严老师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在我背后说道：“她的情况也和你差不多，你和她多聊聊吧。”

差不多？什么意思，所以说她也想要自杀吗？

“记得回来上学，不要让我在医院再看到你。”

关好门，我靠着门坐了下来，然后看了看夏昭。

她似乎有些紧张，一直抱着一个大熊玩偶正襟危坐，脸颊红红的，头发没有扎起，估计是刚洗完澡。

她并不敢看着我，只是一直在玩弄着手中的大熊玩偶，估计她是第一次和男生同居吧，说起来也是，谁会无聊和异性同居着玩啊，轻小说男主吗？

忽然，我注意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我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边，虽然吓到她了但是我并不在意。

把她的玩偶丢到一边，她浑身颤抖地望着我，我抓起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我的大腿上。

别想歪。

一条条橙红色的血管散发着十分暗淡的光芒，一直延伸到她的手臂上。原本应该填充着血液的，却被这些不明液体所替代。

我抚摸着那奇异的血管，阵阵冰凉感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明明应该是温暖的颜色，为什么会觉得冰凉。

所以说夏昭一直穿着外套的原因也是这样吗。

“怎么回事。”见我一直抚摸着她的手，估计她一直在忍住不喊变态吧，她的脸十分的红，但是眼角却满是泪珠。

似乎是看对地方了，老师所说的估计就是这件事吧，从她的表情上大概也能够看出这就是她哭的原因。

“是绝症哦。这发光的血液会从手指蔓延到心脏。”

“然后到达心脏之后你就会死掉吗。”

“我的身体会开始自燃，然后消失掉。”

什么奇异的死法，连尸体都不存在了，这不就是像被抹除了存在一样吗。

我沉默了，我有些分不清是我应该被安慰还是她该被安慰。

“没有，治疗方法吗。”我放开她的手，叹了口气，紧皱着愁苦的眉头。

“我的母亲就是这样离开的，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治疗。”原本就柔弱的女生在此刻更让人同情，她紧紧地抱着玩偶，身体颤抖着。

她很害怕，我看得出来，她并不想死。

“我有两个弟弟，我还有一个爱我的爸爸，我……”她哽咽着，把头埋在玩偶里，貌似不想让我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看吧，世界上比我惨的人多着去了。像我这样没有父母约束的生活应该是很多人想要的吧，但是像她那样的人，多着去了。

明明想要好好地活下来，和父母，和爱的人过一辈子，但是老天偏偏给了你一张死亡通知书，说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还是尸体全无的那种……

我算个什么东西啊……

我凭什么在这里自哀自怨啊……

比我惨的人多了，他们也没有放弃生活啊……

我在干什么啊……

一把把她抱紧怀里，我的心脏在此刻非常的疼，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当场枪杀了一样。

“哭吧。”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会不会让她觉得讨厌，我也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应不应该这么做，但是这个念头在我的脑中萌发了。

所以我就做了。

我经过思考了，所以我做出来了。

她也紧紧的抱着我，开始放声哭泣，虽然这一切发展得十分快，但是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我不想死……”

“我还要照顾两个弟弟。”

“我还要去送花给妈妈。”

“我还要每天都做饭给爸爸。”

“爸爸说我压力太大把我送到这里了。”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我明明，明明还在体验着青春。”

“我还这么年轻……”

“我还有这么多好朋友……唔”

“为什么，为什么就只有我……”

“这不公平，这一点都不公平。”

“我想要活下去。”

“我想要活下去。”

我紧抱着她，眼前模糊着。

悲伤的情绪感染了我，我第一次拥抱女生，但是这一次拥抱让我记忆深刻。

她宣泄着，心中的一切不满都吼了出来，心中的一切痛苦都随着眼泪流了出来，滴在了我的心上。

每个人从出生到死，都会经历许多悲伤的事情，有些事情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有些事情是在自己身上。这些悲伤是不可避免的，它们绝对会出现，只是时间长短和什么时候参与罢了，它们会搅乱生活，影响人生。

悲伤是现实的映射，只能够接受它，在这种情况下，逃避已经失去了任何作用了。

“我会陪着你的，直到你离开的前一秒，我都会陪着你的。”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接受自己会提前死亡的现实，但是我觉得需要引导她，让她接受。

而不是再重蹈我的覆辙。

她抬起头来望着我，哭的像一只花猫。

虽然本质不同，但是我觉得她和我很像，所以，她应该能够暂时支撑住我残破不堪的身体吧。

“我会，给你一段完整的青春。”

脑子一热，我就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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