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睡着了

「菲儿，妳认识她吗？」

陌璃温柔地抱起女孩，可就跟抱起一块丝绸一样，因为女孩轻得仿佛没有重量。光线昏暗，但又与梦中的她和这个女孩的脸重叠有什么关系吗？就连衣服也是。

菲儿心虚地看了眼女孩身上的白色连衣裙，用余光偷瞄陌璃的脸，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女孩。

很好，没发现！

然后转过头有点小欢乐地啾起歌来，随后一股醋意涌上心头，让她的歌声戛然而止。

你们明明刚见面为什么陌璃就对她公主抱了啊！不公平！化形术！化形术！等着！

「可不要着凉了啊。」

陌璃含情脉脉又心疼地看着她，就仿佛看着梦里尽管病弱却仍在奔跑的她。是要怎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无助地蹲坐在恶魔树下哭泣？

菲儿酸得想啄陌璃的脸。

而毫不知情的陌璃则将自己还算干净的衣角撕下给女孩受伤的脚包扎。

因为怕打扰到女孩的美梦，他慢慢地走了回去，用了一个小时。虽然他才是二阶战士，但一路走到家他胳膊也才酸了些——轻得让人心疼的体重。

不知此时的她，又在做怎么样的美梦？

☆☆☆（创世神之分界线）

「起来。」

毫无感情波澜的语气下传达的是绝对的敕令。

无尽虚空中的宫殿内，创世神闭着眼随性地斜坐在皇椅上，左手肘靠在扶手上，手掌顺势撑住脑袋。椅前的红地毯上一只雌性的幼年精灵正像小猫一样蜷缩着睡觉，似乎睡得很香。可一声令下，睡姿都没变，更别说站起来了。

“创世神的敕令”是绝对的，是这个世界上一切生物乃至死物都必须遵循的本能。一声令下，甚至可以让世界意识自行毁灭自己，凡所她造之物，绝对掌控，这便是创世神的权能。

但很显然，这只精灵——叶，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精灵。混沌有不可视，不可知之大恐怖，既然“创世神的敕令”都无法生效，只能说，叶，确实是来自混沌的生物。经过她的检查，叶，与正常的精灵有着大致一致的生理结构。可无序的混沌，又怎能诞生出精灵这般号称“神最完美的造物”的生物？

奇迹，是无限小可能的集合体。让一只猴子在有生之年靠乱打字打出莎士比亚作品集，可能性几乎为零。但若给六只猴子足够的寿命与一部打字机，它们可以在数十兆年的时间里打出大英博物馆中所有的藏书。

或许，她的存在本身即是奇迹？

紫发御姐睁开眼，她注视着这只酣睡的精灵，嘴角掀起一丝极小的弧度。她的存在本身即是命运，所以一切可知都索然无味。她的存在时间，已不可用时间法则进行计算，因为她的存在比这片虚空的存在更为久远。

所以她已经腻了，是真正地活腻了。为了躲避厌倦，她已经封印自己的情感很久了，可那一丝无法封印的厌倦终究被时间无限放大。

以至于：现在的她唯一渴望的，便是被抹除掉自己所有的存在，进入真正的长眠。 而能做到这些的，或许只有她。

伟大的创世神明竟然也有要诓骗小孩子的一天...

☆☆☆（叶之分界线）

唔...？吾在哪儿？

慌张地睁开眼，幸好，不是黑暗...

身下的“床”冰凉冰凉的，揉了揉眼睛：原来是一条红布。

「起来。」

抬起头，一个紫发的女人穿着奇怪的服饰慵懒地斜坐在一个看起来很漂亮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上。

「说出汝的真名。」

声音自脑海响起，叶被吓了一跳∑(っ°Д°;)っ ，四处张望，但除了那个人外没其他活着的东西了。

「说出汝的真名。」

那道声音机械地重复道。

好吓人，不就是名字嘛！吾叫叶，好像是吧...

「单字名...」

这个人的声音怪可怕的，虽然挺好听的...但好像少了什么。

「叶。」

嗯？怎么的了？

「我乃此世一切造物之主，创世神诺亚。」

「以汝真名“叶”下令：不许将真名告诉任何生物，除了妳真正地信赖了它。」

诶？为什么？

「以吾真名“诺亚”承诺：妳将在得到我的完全认可时成为我的继承人，善待并守护所有世界，并抹除我的存在。」

吾怎么听不懂妳在说什么...

「汝将代替我，成为神上之神，诸世的神明。」

神明是什么？可以吃吗？好吃吗？

「...」

忽地，四周的一切化作轻烟散去。叶再次睁开眼，只剩一块木质的天花板在眼前。

神明是什么，为什么要成为神明？

嗯...管它嘞~

诺亚静静地坐着，这座宫殿又恢复了和往常一样的寂寥，她也再次闭上眼睛，隔绝思考以渡过这段无趣的时光。现在的叶想不想成为她的继承者没关系，她这次找她不过是为了留她个心理准备。而最后，她都会完成自己的宿愿。因为她，就是命运。

要解决这么多问题，对于一个才刚出生一天的孩子来说，太难了。至少现在的叶，对这场梦除了留有一份记忆以外，什么都不明不白的。

「咕...」

咦，什么在叫？

叶用手支撑着坐起身，环顾四周，一间木屋，一套桌椅，一盏油灯，还有一只身体特征和梦里那只莫名其妙的家伙很相似的生物，只可能是他在叫了，原来它们的叫声这么奇怪。它的头趴在她所睡的床边缘，身子拖在地上，似乎睡着了——哦哦？难道这种姿势睡得很舒服吗？

叶决定实践一下。

于是当这只生物——陌璃醒了之后，他发现了脖子卡在床角，四肢拼命挣扎——其实是乱蹬乱甩，嘴里冒白泡明显快窒息的精灵幼女。

他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将双手从她腋下穿过将她举起，让她免于蠢死。

呼...得救了，谢了，未知生物。

叶咳上几下回了口气，好奇地看向这只长得还挺顺眼的生物。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好好表示谢意，可惜除了那天学菲儿的那几句鸟语，她不会说话。

「身体没什么大碍吧？能说话吗？」

诶？听得懂诶，明明不是鸟语...试试说几句它听不听得懂。

「啾（菲儿？）」

「嗯？」

「啾（名字？）」

「？？？」

哼，一看这表情就知道听不懂，吾得思考一下如何是好...

陌璃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七八岁的精灵女孩要求“啾”（亲亲），是小孩子表示亲热的表现吗？

这个女孩和她的妹妹一样有着一头莹绿色的长发，与莹绿色的眼睛，如果不是女孩的尖耳朵，他恐怕真会将她当做他死而复生的妹妹。

「诶...」陌璃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像对待妹妹一样摸了摸女孩的头。

看来得好好看着她，先带她去吃早餐吧...她怎么露出了一副陶醉的表情？

于是出生的第二天，叶发现了除进食以外另一件极其享受的事情。

「饿了吗？一起吃早餐吧？」

陌璃伸出手，叶不解地看着他伸来的肢体，以手抱胸沉思片刻，豁然开朗。她把小手搭了上去，与少年较粗大的手形成了大小与肤色的强烈对比。

是这样吗？

然后她的手被抓住了，她慌了，但也就一会儿。他所散发的善意安抚了她。

叶乖乖地牵着陌璃的手走下了楼梯，因为身高不太够，由他抱上了摆着面包的餐桌前的座位上。

诶，吾可以吃吗？

精灵女孩向陌璃投去期待的目光，少年咧嘴一笑点了点头。

「我先去挤牛奶了，妳想吃就多吃点，待会就让你尝尝我们村最鲜美的牛奶。」

陌璃回来后，也坐下来准备享用自己的那一份面包。

「感谢丰饶神明的恩赐。」

少年闭上眼睛虔诚地祈祷着，然后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吃着早餐。

叶惊愕地抬起头，还没嚼碎的面包噎在喉咙里，被她咳了出来。

「神明？」

「怎么了？」

陌璃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神明？」

陌璃挠了挠下巴。

「妳是想知道什么是神明吗？是的话点点头...就是把头上下移动，就像这样。不想的话就摇头，像这样。」

陌璃示范了点头与摇头两个动作。

叶快速地点着头。

「神明呀，是生活在天空之外各自掌管着像水，火或农业，工匠业什么什么的东西的很伟大的人，自从我们所生活的伊坎达尔大陆形成以来就一直存在，更详细的话你可以问问我的父亲，他是牧师，可以从神明那里借来力量的圣职者哦。」

陌璃搜索了一下脑中有关此世神明的记忆，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来回答。

神明这个词，真的挺让人怀念的。妹妹还在时，她总是将“神明”这个词挂在嘴边。每当她提起这个词时，都会合手祈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就好像她与神明有过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

说来她好像是从自己讲叙了前世地球上某只神明的故事后才痴迷于神明的吧？

看着叶懵懵懂懂的表情，陌璃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接着说下去。

「你听得懂吗？」

叶摇了摇头。

「那个...我叫陌璃，妳的名字叫什么？」

叶想回答，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为什么？自己明明会说那一个字。 陌璃稍显疑惑地看着张开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的她，随即明白了什么般点了点头。

「没事，不愿意也没关系的，谁都有秘密嘛。」

「妳的父亲或母亲呢？又或者妳怎么来到这里的？」

父亲？母亲？那是什么？吾就是一蹦就蹦出来了啊。

不管啦~~这个叫牛奶的食物看起来好像味道不错吼，（舔一口），咔！这般美味！是神明的食物吗！吾要奉你为挚爱！

正当叶举起碗来准备大口干时，砰Duang，门忽然就被狠狠推开了，撞到墙上被余波震个不停，扎着双马尾的黑发少女冲了进来，猛拍桌子，兴奋地说：

「陌璃！我们找到流星了！」

叶被少女超凶的行为吓得剧烈颤抖，手一滑。

少女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右边这个莹绿色长发的幼女，像见了鬼一样。

「诶？莎迪尔？」

一股冷意自脚心爬上天灵穴，尖叫着跑了出去。

屋内空留一份狼藉。

见少女离开，叶轻抚胸，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可是...

吾的牛奶啊啊啊！！！

少女一拍之气势宏大，直接打翻了桌上所有承装着食物的碗。陌璃倒是应对的很淡定，迅速地将用碗将在空中飞的牛奶尽数接住，面包早已拿在另一只手上躲开了一劫。

为青梅竹马的野蛮个性头疼了一会，看向叶这边，果不其然。

将自己的那碗牛奶推了过去。

「不介意的话喝我的吧。」

叶正准备将桌上的牛奶舔干净的时候，一碗牛奶被推了过来。

哦哦！那吾不客气啦！

莎迪尔正是陌璃已逝妹妹的名字，

门外躲着的东方幽幽心跳个不停——怕鬼是没办法的啊！这辈子都不可能不怕鬼的！何况这鬼还是莎迪尔...莎迪尔...莎迪尔的话...等等，莎迪尔回来了！？

门框处钻出一只小脑袋，激动并好奇地看进屋里。

然后就看到了“莎迪尔”接过她哥哥的牛奶喝了起来的那幕，脸都炸红了。

PS：一个孩子，还是刚出生才一天的孩子，倘若具备语言理解能力，与一定的行动能力，和较高的思考能力，那么她的思考模式是怎么样的呢？心态又是怎么样的呢？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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