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梦南柯

幻雪神山的盛宴如期而至，神界万人空巷，天宫门庭若市。来自幻雪神山以外世界的生灵聚集在天宫之外，繁华的城街间萦绕着孩童清脆欢快的歌声，风拂过，带动风车转动的簌簌声。此情此景，追溯到当年昌盛的冰族。

宾客满堂的天宫里不见幻雪神尊的身影。北方护法星旧把宴会主持的很好，千百个部落和王国进献了礼品，欢声笑语，歌舞升平。

天宫的高处修葺了一座瞭望台，尊主最喜欢独自一人呆在上面，站着俯瞰整个世界，或是操纵星象，或是坐在榻上看书。瞭望台是不允许别人上去的，殿下唯一的后裔宬晔殿下也并不例外。

樱空释正站在上面，阖着眼睛聆听风铃的声音，下面喧闹的人声和风铃声在空气中纠缠，被他的思绪挡在外。

轿撵里的女人正透过纱帘望着外头，幻雪神山人如潮水，来往穿梭的人群中并不见她心中期盼的那个人影出现。夜姬又放下纱帘走出轿撵：“越蛮，你不要骗我。”

被唤的男人一身戎装，站在她身前不远处。仆从退开，男人走上前来：“你以为这里是百厄族，幻雪神山地势诡谲，我们眼前的天宫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我只知道他在幻雪神山，并不知道他究竟在哪。”

自妄空不告而别，等了这么久才得以进入幻雪神山，她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他，带他离开。

夜姬的眸色沉了沉，隐忍片刻后缓道：“昨夜，妄空进入了我的梦，他告诉我，让我潜进幻雪神尊的身边，救他出来。越蛮，妄空是不是被关在幻雪神山了？”

越蛮浑身一震，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织夜许久。他来幻雪神山之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事情果真如他预料的一般糟糕吗？

夜姬的眼底浮现出几分狠厉：“进了天宫，你便把我进献给幻雪神尊吧。”

越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虽几个月前妄空走时也有这样的暗示。但这也让他更加放大了眼前这个女人是先王后的可能性。

妄空与她而言那么重要，他说什么，她便会做什么。

他只是一介凡人，为了百厄族全族上下这么多条人命，他进退两难，只能见机行事，置身事外不作评价。

也许十多年前同意接见乔装的先王后，就是一个绝对的错误。

夜姬转头要走，越蛮匆忙喊住她：“你去哪？”

“随便走走，很快就回。”

越蛮犹豫再三，还是任由她去了。

这样过分的热闹让她觉得头晕，就着好奇要了一串糖葫芦，找了条小道绕进偏僻一些的街道，想寻清净。

视线触及到街角里的一个小孩。夜姬迷惑地想着走过去，小孩个子看起来差不多也才及她膝盖，小小一团低着头地缩在角落里，膝上放着一本书。

女人神使鬼差地走近他，不由自主地蹲下身瞧眼前的团子。小孩察觉来人，抬起头来，世界瞬间寂静无声。

夜姬沉下声：“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团子抿了抿嘴，声色稚嫩却让她听出一股不易察觉的清冷：“我叫宬晔……”

“你的家人呢？”

“我……”脑海中突然响起父王冰冷严肃的叮嘱，宬晔低下头：“跟丢了……”

面对幼童这样稚嫩的脸庞，夜姬心中凭空生出一种莫名的喜爱，果真神界的小孩就是比百厄族的乖巧。她微不可见地扬了扬唇角，抚了抚宬晔的头：“你家在哪？我带你回去。”

她虽看不太清，还是能看出眼前的团子衣着华美，高贵庄重，绝非寻常神民的孩子。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扶起了雪堆上的娃娃。

宬晔站在她身边，仰头看着女人半散在风中幽蓝的长发，迷糊地回想起灼华叔叔给他讲的故事。

“从前，无尽海里住着美丽的人鱼，她们有着最美的发色，最美的眼睛。”

眼前的女神祇，让他想起了这个故事，但是看了看对方那双灰色的眼睛，他又感到莫名的失望。她有着美丽的长发，可惜没有美丽的眼睛，肯定不是美丽的人鱼公主了。

女神祇垂头看他，宬晔才反应过来，小手指着远方，那座隐没在云雾间的天宫。夜姬瞬间有些愕然，却还是拉着宬晔走向他所指的方向。

女人从没牵过这样小的孩子，她迈的步子也许有些大，身后的团子忽然拉住了她，回头一看发现人已经摔在了雪地里。孩子小小的手那样柔软，让她不住地想要握紧。

夜姬蹲下身扶他站起，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他，着手拍着他身上的积雪。袖中一沉，她怀里的发簪掉在了地上。

她连忙捡起来，再抬起头时，发现宬晔正偏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旁边，远方的人群被拨开，隐隐约约看见一圈淡蓝色的光晕在不远处浮动。夜姬神色一沉，起身不告而别。

樱空释从士兵中走出，漠然道：“宬晔，过来。”

宬晔低头乖乖走回樱空释身边，樱空释看了看他手中的糖葫芦，弯下身把他抱起来。他并未马上离开，只是回想着刚拐角处一闪而过的水蓝色衣摆。

潮涯女王来到他身边：“尊主，北方护法说，妄空想见你。”

樱空眯起眸看了一眼潮涯，把怀里的宬晔递给身边的仆从：“先带宬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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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之中，狼狈的妄空察觉到来人气势汹汹，他从发丝间抬起头，面上带着苦涩的笑容。

樱空释的声音里格外清冷，没有起伏，没有感情：“你想见我，所为何事？”

妄空听罢，一阵诡异的安静后，突然讽刺地笑着，一阵一阵，让人头皮发麻：“十五年前，我偷走了织夜的尸体，用隐莲复活了她。不然你以为，我现在这不人不鬼的模样，是为什么？”

樱空释浑身一震：“你主动回幻雪神山，甘愿被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果真非你自愿。”

妄空摇着头：“樱空释，我想通了。既然你们从前那么相爱，那我就把她还给你。只不过，十五年前，织夜喝下了隐莲汤，就算她愿意回来，她也记不得你。”

凛冽的幻术光芒从樱空释的掌心生出，咄咄逼人地抵在致死的部位：“她身在何处……”

“我把她安置在了百厄族，想必百厄的首领已经把她带进幻雪神山了。”

“你就心甘情愿，把织夜送回我身边？”樱空释的声线已经有些颤抖。

“我是罪人，被幻雪神山束缚了自由，也照顾不了她。我把织夜送回你身边，但樱空释，你必须要让我们一月相见一次，否则我现在就让百厄首领带她走……”

樱空释收起幻术，冰冷的手掌扼上对方的脖颈，嗤笑道：“我是天下的主人，你就算把她藏的再深，我都可以找到她。”

“你竟这么认为？现下我是她唯一的亲人，樱空释，你不能伤害我。如果她想起了当年的一切，必然会恨你入骨，你如果杀了我，只会让她更恨你。”

樱空释指尖一颤，缓慢地放开对方是脖子。妄空得以解放，连连咳嗽了许久。

樱空释觉得自己心上像燃了一团火，急不可耐地想要回去找到织夜。她一定就是他的夜夜。但他花了十五年都没有走出来的阴影，他无颜面对她。

就算不记得他又何妨，她始终是夜夜，他挚爱的人。

天宫之上，宾客已被尽数遣退，空旷的大殿中只余下樱空释和一众护法。樱空释高高坐在宝座上，瞥向下方的越蛮，他没有启唇，幻术凝音已经回响在宫殿之中。

“首领越蛮，你是否与幻雪神山的罪人妄空私有来往。”

越蛮低着头，事态果然已经发展到最坏的，也是意料之中的一步了：“尊主，我只是一个凡人。我并不知道他是幻雪神山的罪人。一年前，他以屠杀我族子民作为要挟，让我照顾一个女人。在一年以后，让我把那个女人献给您，仅此而已。”

樱空释眼皮一颤，指尖收紧，莫名的心慌涌上来。

他身后的众人对望着，他们盼望着织夜的归来，只是当时魂魄尽散神力皆失的织夜连尸体都不留下了，隐莲的神力他们不清楚，难道它的力量已经强大到了这不解的地步。

“你所说的人，在哪？”

“您要见她吗？”

天宫之外，圣光流淌，光芒散尽，一抹令人心痛的紫色缓缓浮现。女人踩着他的心走到神位之下，双手交叠，优雅行礼。

她抬起头来，发间七彩的鱼鳞珠花凝聚着灵动的光芒。她没有说话，安静地站在那里，倾城月容惊艳了岁月。

樱空释站起身，走下阶梯，走过的每一步都似踩在锋锐的刀剑上，痛觉从血液一直传达到神经，在深深扎入心中。十五年，无数个日夜，他朝思暮想却无颜面对的人就站在面前。

她本就视力极差，隔着眼前的红绸更是不能看见什么。只觉得一阵令人心安的樱花香近了，面上一松，红绸飘落，有光落入眼中，她抬起眼，安静地看着眼前冷酷的面容。

她无法辨色，但坚信眼前这人的长发必定是洁净的银白色。光芒在樱空释眼中跳跃，他颤抖着眼睫看着一对黯然无光的灰色眼瞳，哑口无声。

樱空释的指尖就快要触碰到她国色天香的脸庞，骤然，他指尖一缩，垂下手握成了拳，关节间的青筋彰显着他的怒火。

“放肆。”

阵阵余音缭绕在空旷的天宫之中，众人皆跪，夜姬微微眯眸，面对樱空释炙热的眼神，还是退后一步，半跪在地。

“冒犯先王后，该当何罪。”

话音一落，四下皆惊。

在没有人看见的角度，樱空释的眼角划过一点晶莹，就像他每一个孤寂的夜晚黯然神伤的情绪。王者并非无情，他想俯身紧紧拥抱眼前的人。眼泪在他眼眶中打转，最终风干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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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雪神山不对外开放的时候，极其清净。神尊不喜欢吵闹，幻雪神山的宫人们走路也似乎因此悄无声息。星光被夜色稀释成浅浅的光晕，落在天台上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上。

小孩小小的身子蜷在女人怀中，女人身上宽大的绒毯一连盖住了两个人。女人温柔的指尖轻缓地拨弄着小孩的发丝，灰色的眼睛似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却又是夜色里的一抹突兀。

“夜、夜夫人。”小孩稚嫩的声音响了好久，夜姬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向膝上的幼童，声音清冷如冰。

“怎么了，小殿下。”

宬晔微微攥着女人的裙摆，犹豫了好久才道：“您会唱歌吗？”

夜姬被问住了，垂下眸半晌，最后轻轻一笑：“我没有唱过歌。”看见宬晔有些失望的眼神，又补充道，“我从未唱过歌，兴许是不会唱。”

小孩把脸靠在女人膝上，没有再说什么。夜姬眯了眯眸，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把小孩软软的身子搂在自己身边，借着星光替他念起书上的内容来。因她不方便看东西，北方护法特地把她要接触的书都施了幻术。

手中厚厚的史书是樱空释吩宬晔看完的内容，夜姬越翻，神色越凝重：“尊主让你这么小就看这些？宬晔看得懂吗？”

谁知道宬晔笑了起来：“我的父王是天下的王，他那么伟大，高高在上，我也想成为像父王一样的神。”

之前在百厄族时，她甚是反感那些顽皮跳脱的野蛮小孩，这甚至让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小孩。但是自从留在了幻雪神山，奉命照顾宬晔这些天来，她也发现自己着实不讨厌这个小孩。

反而是宬晔清澈童真的眼神，总能让她发自心底产生一种不清不楚，让她想要逃避的情感。

宬晔抓住夜姬的衣襟，将小脸埋进他们身前厚厚的狐裘里。渐渐的，直到天空转变成了紫色，她才反应过来身边的小孩已经睡着了。

果然这幻雪神山，变化莫测。

一月之前，暴怒的幻雪神尊遣退了所有人，无情地下令把越蛮关进地牢。直到空旷的天宫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樱空释才蹲下身来，用冰冷却带着细细颤抖的声音说，如果想要救妄空，她就必须留下来，奉行他的一切指令，等到妄空囚期满的那一天，就会把他们都放走。

现在一月已过，樱空释答应的那一日即将到来。

只是这一月里，她似乎都没怎么见过这位神尊。她有时遇见他，行了礼也得不到对方的回应，樱空释总是会静静地看着她很久，然后转身离开。夜姬有些诧异，她貌似记得樱空释每一个离去的背影，伟岸高贵，却又无限落寞。

夜风拂过，夜姬微微仰起头，将后颈枕在后方的椅背上。风吹乱了思绪，唤来了倦意。意识朦胧之间，一阵冷风将她吹的颤了颤，才让她迷迷糊糊地想起妄空的叮嘱。

“你的身体不好，切莫吹风。”

……

夜至深，空气中突然浮动起一阵清冷的樱花香。夜姬心中一动，却没有动作。身边似乎来了人，感到身下的软榻一凹，一声轻叹消散在风中。

樱空释伸出手，指尖快要触碰到她的脸庞。夜色朦胧，她的面容一如当年，绝美无双。樱空释的指尖停在对方眉心间，却迟迟没有触碰上去。

那年，万里红莲，满天灵蝶。他很无奈，也很愧疚，面对忘了过去的织夜，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把她留在身边。

四下寂了万籁，女人蓦然睁开眼，浑浊的灰色双眼让樱空释看不见自己的倒影。夜姬微微眯眼，抑下自己惊愕的神色，选择抿唇不语。

又是他身上这种清冷的樱花香，香气直直钻进她的鼻腔，轻缓却又沉重地触动着她的心弦，每一次回响，都是刻骨铭心的疼痛。

樱空释僵硬地收回手，看着脸色苍白的她，他眼中亮了亮，天台外凝起一层蓝色的结界，顿时抵挡住了外界的冷风。

夜姬受不住对方久久黏在她身上的目光，她不由得躲开去。

眼前忽然一昏，脑中晃过片刻的细碎的画面，转瞬即逝，快得来不及捕捉。樱空释在看自己，不如说是像是他是透过自己看着别的什么。

他眼里似有她，似无物。

对方冰冷的指尖探上了自己的手腕，夜姬一颤，却没有收回去。她知道樱空释喜乐不定，况且现在一月之期将近，为了妄空，她千万不能惹怒他。

令她诧异的是，一阵温暖的灵力顺着脉搏通向全身，瞬间为她驱逐了寒冷。没有缘故地，夜姬忍下了到唇边的那句：为何又给我渡灵。

樱空释松开她的手腕，看向一旁酣睡的幼儿，宽大的掌心抚了抚孩童的发鬓：“来人，把小殿下抱下去。”

宫人上前来，抱走趴在夜姬腿上的宬晔，便徐徐退下了。

夜姬轻轻皱了皱眉，顺着榻沿下去，半跪在樱空释面前：“尊主，您一月前许诺过我，一月期满，就会让我去看看他。”

上方的樱空释久久没有回话，就在她觉得自己惹怒了对方时，樱空释站起身，淡淡说道：“好，我带你去。”

看着樱空释走远的背影，夜姬不可置信地皱了皱眉，还是起身跟上。

幻雪神山的夜晚格外冷，一路上星光稀疏，似乎更冷了。沿路能碰上一两盏漂浮在半空中的宫灯，樱空释走在很前面，每经过的一个宫灯，身旁就会缭绕起细细的雪花。

直到冷风快吹得她走不动，眼前突然笼下一片阴影，夜姬抬起头来，樱空释定定站在她身前，前方是宽旷的占星台。他走上前蹲下身触摸占星台上的暗格，星台微颤，庞大的幻术图腾在眼前绽放。

樱空释缓缓地转过身来，伸出手来看着她。夜姬走上前，还没来得及低头看看法阵，便被樱空释一把揽紧了怀里，他带着她一跃而下，法阵瞬间收拢。

女人惊慌地揽住了对方的腰身，簌簌的风声灌满了双耳，快速坠落带来失重的煎熬，眨眼间，脚底一稳，他们已经抵达深渊底部。

夜姬一扭头，就看见了远处黑暗中被囚禁在无数根玄冰锁之间的妄空，她一时激动，转念一想又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推开樱空释陌生的身躯后向后退了两步。

樱空释看着她，目光深沉：“你不是……想见他吗？”

夜姬抬头看了看他，被他冰冷的眼神逼得又低下头。樱空释站在原地，看着她一点点走近妄空，直到她被被一层薄薄的幻术屏障挡住。光波从她的指尖扩散向整个空间，诡谲的灵力波动声回响着。

夜姬一瞬间有了慌了神，她蹲下身，轻拍着屏障：“妄空，妄空……”

看里头的人依旧垂头沉睡，夜姬才收起手回头看向樱空释，他正步步走来，寒气逼近。

“您这是……”

“你想见他，我便让你见了。”

樱空释有着说不上来的奇怪，但是她也无可奈何，也许这就是当初在外界听到的樱空释喜怒无常的传闻罢。

“他看不见我吗？”她强迫自己看着樱空释的眼睛，樱空释沉默不语地于她僵持许久，还是伸手轻点了两下幻术屏障，妄空渐渐苏醒过来，看见女人的瞬间眼睛浮起了光芒。

他紧接着看见樱空释，目光一下子沉重下来。

夜姬欣喜地要站起身，却顿时觉得脚底一软，眼前灰白的画面扭曲了几下。樱空释扶住了她的臂弯：“这里怨气太重，你该走了。”

她不舍地想再看一眼妄空，樱空释却已经一跃将她带出了深渊。再睁开眼时，又身处在占星台。

女人再一次不动声色地退远：“一月之后，您还会允许我来的是吗？”

“即使经受不住深渊的怨气，走最冷的一段路，你也愿意吗？”

“只要您愿意让我见他。”

“妄空是幻雪神山的罪人，他的囚禁期很长，你等得到吗？”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会等。”

樱空释的拳猛然收紧，雪落在他的眼睫上，让他眼皮轻颤。她的水袖从樱空释的手掌中滑落，和雪融为一体的王爵看着渐渐走远的女人，抬手点亮了一路的宫灯。

他无能赎罪，只能站在她身后，尽他所能地保护她。她是他的夜夜，又不是他的夜夜。深情又何妨，重见也只是形同陌路。他用了整整一个月去相信她的存在，面对她的存在，现在却不敢靠近她。

她曾经是他深爱的妻。

———完———

时隔一个月，我苍穹更完文还是好汉一条。本章攻共计技字数6000+，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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