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空释没有将织夜带回冰王大殿,反倒是拐弯去了大殿附近的温泉宫。温泉宫是寒冷王城唯一一处例外,全年持续提供的热水让整座宫殿缭绕着水汽,温暖如春。
温泉宫的大门被侍女拉开,樱空释抱着织夜,径直走了进去。
大门关闭,驻守在门外的侍女抬手拦住了皇柝一行人的去路,皇柝疑惑地弯下腰,借着门上的雕花缝隙朝里望去:“王,需要我为王后诊治吗?”
樱空释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隔着几扇门的远距离,传来他清晰却没有温度的声音:“不用了,你们都退下吧。”
“可是王,王后的伤势……”
“本王自有办法救她。”
皇柝低下头去,挠了挠后脑:“好吧,那王记得注意王后的伤口,否则会发热的……”
星旧眯眸抿唇,他立刻唤住樱空释:“王,那今晚的事情……怎么处理?”
樱空释抬起眼,眼底锐利的锋芒泛着戾气。他沉吟片刻:“此事疑点重重,等明天的集会再议吧。星旧,你安排下去,安顿死伤的冰族士兵。皇柝,你顺便去太后那边看看。”
“可是,王……!王!”
星旧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发现樱空释已经转身径直走入内室里去,根本不给他留时间。
星旧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收紧了怀中的占星杖,体内的四方梦源蠢蠢欲动。
熊王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拍着手中巨大的石斧:“最近发生的事情,又多又奇怪。”
“今晚的刺客就已经够诡异了。”
“现在最奇怪的不应该是王和王后吗?”皇柝正低头翻着药箱,随口接了一句,却换来众人的一阵沉默,他迷茫地抬起头,莫名地看了众人一眼,边后退边问,“不是吗?他们俩好像是吵架了,又好像没有吵架,气氛太诡异了……”
月神看了看内殿,又看了眼皇柝,眼神冰冷。
“多嘴。”
奢华的冰蓝色装潢包裹着热气缭绕的的温泉宫,巨大的温池四周围绕着精美的雕梁,汩汩流淌的温润水流将整座宫殿笼罩在温暖中。静谧围绕着整座宫殿,只能听见随着樱空释前进时穿过的层层珠帘,叮当的翠珠混着各种细微的声响,搅乱他的心事。
他的脊背僵硬的很明显,冰冷的两具躯体紧紧相贴,半年前的记忆突然击碎他的防线。那时的她,笑容魅惑而狠毒。靠在池边,只是回眸笑看他的一个动作,便惊艳了世间万物。
樱空释蹙着眉看了看织夜,然后目不斜视地顺着阶梯一步步走下去,温热的水波渐渐漫过他的身子,他将她靠坐在池壁旁修葺的石台上,荡漾的水波飘零着花瓣,而她的双腿,自然而然地幻化成鱼尾。
是她清白之身的证明。
更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陷入昏迷的织夜倒入他怀中,靠着他的胸膛,温暖的环境唤醒了她的意识,她在他胸前气吐如兰,面容苍白而狰狞。樱空释别扭地侧过脸去,指尖撩开她浸湿的长发,探入她的衣领,缓缓褪下。
指尖离开她的身体,却愈发僵硬。他深吸一口气后才强迫着自己看向她的肩膀。
自己刻意操纵的机关冰棱曾经贯穿了她的左肩,如今骨肉重新缝合,却又被她体内横冲直撞的灵力破坏。机关是他设计的,神力也是属于他的。
为什么偏偏到她被刺客那一击所伤的时候,他才能发现,她根本不是表面上那般安然无恙。怀中的她,根本没有体温,就好像一个死人。
她从不愿意在他面前收起她的倔强和冷傲,她一定要挺着傲骨去藐视她。可她却愿意,将所有的脆弱暴露在那个人鱼族侍卫长的面前,她站在他面前,轻唤对方名字的模样,是那样软弱。
人,如果一直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懦弱和无助,就永远不会被重视。
神族可以自愈,可是这次,无论是真正的伤口,还是抽象意义上的心伤,她已经无药可医了。
樱空释甚至不想细纠她身上其他的擦伤,也不愿多看她血痂干涸的左肩一眼。他微微颔首,阖上双眸,指尖捏诀,华丽的樱花图腾同时在她们额心闪烁。
鲜艳欲滴的红莲与樱花图腾交叠,图腾在强劲的灵力推动下,疾速旋转。昏睡中的织夜突然闷哼一声,她噗地一声喷出黑血,丝丝缕缕的金黄色光芒如同针脚密集的丝线,从她伤口处硬生生抽出,快速朝着樱空释流去。
樱空释睁开双眼,眼底的霜雪被雾气晕染成一片波澜的海洋,流入他额心图腾的光芒全部幻灭。
为什么会这样……
樱空释颔首,不可置信地看着神情痛苦的她。
并不是织夜天生体质特殊天资极高,能接纳他体内这道庞大的不明神力。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后戒的保护。
刃雪城表面光鲜,却是一个鲜血淋漓的地狱修罗场。因此,曾经在后戒上封印下着他的气息,只是为了保护他这位素未谋面的王后。等同于一道封印,能够将她完好地保存在这个世界上,还额外赐予了她曾经没有的能力。
婚戒上的灵力全部流失,失去了它原有的作用。织夜就好像是婚戒上那颗曾经光彩照人的宝石,现在就沦为一个不入流的次品。
伤口久久未愈合,并不是她真的不济到了失去自愈能力的地步。更加庞大的灵力压榨着真正属于织夜自己的灵力,她无能愈合。
而为什么蓄势已久的神力会突然爆发。事发当时,附近的所有侍从和宫婢都已经死了。樱空释暂时无法查证这件事情。
除非发生了共鸣,神力被激发了本能……
神力的本能是什么,取决于他真正的主人。
樱空释震惊地抬起眸,揽着织夜的指尖猛然施力。
二人身旁的温泉水被染了妖冶的红色,交缠的两种发色浮在层层花瓣上。她惨白的脸色和毫无温度的身体像是一道道钟声,在樱空释脑中回荡。
她现在,就是一个什么都透支了的废物。
再这样拖下去,他会把她牵连太多事情。他还要还她自由,让她忘掉刃雪城,按照她想要的生活活下去,无忧无虑。
她有资格,去体会樱空释此生都不可能接触到的快乐。
樱空释猛怔,这才意识到他想的有些不着调了。
光华流转的眼罩蒙上了一层细细的水雾。他难得内敛下冷酷表现出的柔和,却永远出现在织夜看不见的时候。
她的身体本就因为无法接纳樱空释的神力而紊乱,再度妄自调动神髓里的元神更让她透支,重伤累累……
樱空释眼睛里的光陡然暗下去,他选择贸然尝试。
他放开她的身子,将她靠在池壁上。腕骨转动,金黄色的光辉在眼罩下无法阻拦地外泄,八颗宙星运行的轨道浮现在他的掌心,水流般的幻术倾出,缓缓注入她体内,与此同时,一抹璀璨的光华自他脊背抽出。
樱空释的眼底浮现一丝猩红,像是疲惫时的红血丝,又像是所能承受达到极限时的狰狞。
分不清是从她身体何处流出的血好像不止染红了温泉水,将原本各色的花瓣晕染成妖治的血色,一切荼靡盛放,他的天地也变成一片鲜红。
樱空释脱力般猛地收手,织夜从水中滑落下去,他飞快上前,稳住了她的身形。挂着水珠的刀刻脸庞,有几分虚弱。
他的确能把感情收敛的恰到好处,做到无悲无喜,笑亦无情。但生命中的例外,他的软肋,就像一把利刃,侵犯着他控制力的顶端,让他所有的感情都倾泻而出。
昔日温泉宫戏谑的对话依稀荡漾在耳旁。
“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王以为呢,我想要什么?”
他说和离书昭告三界,他们再无关系。可他注定是要欠着她了,太多太多……
“樱空释,你甚至连自己想要的女人都不能留在身边。难道你很乐意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另一个男子在你这个三界之王的鉴定下坚贞不渝,才是你的愿望?”
……
欠她什么?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看着她与别的男子携手站在他眼前,让他为他们鉴证,看着他们生死契阔,恩恩爱爱……
樱空释自知苦涩,斜斜地勾起自己的嘴角,解下身上的御风衣,遮在她身上,抱起她走出了温泉宫。鱼尾很适当地在出水的那一刻重新幻化为双腿。水湿的裙摆下,旖旎一片。
到目前为止,他权当还清了。
昏暗的天色渐渐转亮,晨光穿透云层挥洒在神族大陆。六族之王注定一夜未眠,整理着此次刺客夜袭刃雪城的事件。大多数大臣并不居住在刃雪城内。他们当然听说了一系列流言,包括令大家不满的兵权管理方案。
幻术刻意操纵着冰王大殿的温度,奇异的温暖包裹着二人。
床幔飘飞,织夜的身体从冰冷变为滚烫。比起彻夜长坐的樱空释,昏睡中的她经历太多不好的噩梦。樱空释只好不断地闯入她的梦境撕碎她的梦魇,最终,她在半夜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此刻,樱空释不自然地动了动指尖,恢复清冷的冰雪容貌已如往常般俊美无双,迫人的寒气在睁眼的那一刹蔓延开来。
他侧眸,纵使她的手很烫,但她还是没有改变樱空释掌心冰冷的温度。被她滚烫的双手紧握,让他很不自在。
天色提醒着樱空释,他需要起身离开,然后去出面刃雪城的集会。
樱空释抬起指尖,探在她洁白的天庭上。他曲了曲指尖,触碰到她眉心娇艳的红莲。
织夜突然缓缓睁开眼,鸦睫扫过他的手腕,樱空释一怔,僵硬地看向她。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似乎还有几分笑意。
织夜看着他,指尖微动,然后握着他另一只手的力道缓缓加重,然后又安逸地闭上了眼睛。
触碰到他眉心的手紧握成拳,樱空释连着织夜紧握的那只手也一并收回。然后他眯起眼眸,在她眉心的红莲泛起一阵浅浅的蓝光,随后消散下去,织夜的头轻轻歪了歪,再无动静。
又是他逾越了。
事情能越早结束越好。只不过,一泪石的事情……
如果在织夜离开之前,她愿意把一泪石交给自己,那樱空释自然无话可说。如果她不愿,那他与火燚之间,就必然有一场硬仗要拼。
至于,她不给……
他不知道。
樱空释倏然站起身,走到门前,一把推开了冰王大殿的门。门外,身着墨蓝色长袍的英俊男子等待已久,他看着樱空释,然后缓缓蹲下身,不卑不恭,昂首自傲。
“冰王。”
樱空释面无表情,他身着华美的凰琊幻袍,发顶加冕圣冠,谪仙般的容貌不容侵犯。周身围绕的王者气场自然而然地压迫着裂歌,裂歌站起身,眸光一晃,却选择了收敛。
二人心照不宣,裂歌握了握拳,有些不敢诧异樱空释神采奕奕的样子。
他问:“她怎么样?”
“她很好,你好好照顾她吧。”
樱空释缓缓笑了笑,擦过裂歌的肩膀,除了门前的两名侍卫,所有侍卫都随着樱空释一齐离开了。
傍晚,裂歌看着桌案上换了好几趟的的膳食,他焦急地蹙了蹙眉,正决定用幻术唤醒织夜,却发现她已经自己睁开了眼睛。
“公主……”
织夜闻声看向他,眼中的迷茫很快就消散下去。
无论是她做的梦,还是昏在樱空释怀中之后的一切,她都想不起来了。浑身虚软而锤痛,各方面的透支带来从未有过的痛苦,心口的伤口更是最为嚣张,一阵阵地疼。
裂歌很想问她,为什么她曾经身上的气息总和樱空释有几分相似。他知道织夜伤的极重,他的幻术能力没有办法救治织夜,这也是他昨夜为何放手的原因。
所以,他讶异于,为什么樱空释看上去,若无其事,神采奕奕。
这个时候,他不必要在他们俩之间插手,如果是织夜的选择,他只会选择一力的支持。
织夜也不说话,裂歌扶着她靠在时候的软垫上。她缓缓摸了摸自己的左肩,衣衫之下是光滑的肌肤,只感受的到骨子里的疼痛。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扣起无名指,她心中暗自捏诀,却什么也没发现。
织夜换了一道暗诀,指尖却应着幻术缭绕起清澈的水花。
她和樱空释之间,最后一丝羁绊,也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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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阁存有许多珍贵的典籍,森严的戒备以致于此处只有冰族王室得以有进入。没有高层掌权人的批准,平民是没有资格进入此处。
去藏书阁的性质倒是和去冰族祠堂寻清净的性质相似。织夜很乱,也很忙,她向来不喜欢懦弱,不过现在,她选择了用躲藏来回避一切。
寒风自穹顶的缝隙灌入阁内,坐落于高处的织夜轻轻颤了颤。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平缓了剧烈的咳嗽。
倾散的蓝发单由一根浅灰的发带束在尾部。卸下浓艳的妆面,她的眉目变得清丽。像是一掬清水,照映出罕见的柔和。
人鱼族和冰族的关系日渐僵化,刃雪城内乱一事的风波还没有过去,刃雪城的大臣们仍旧对那日神秘的军队耿耿于怀,故此对人鱼族心存芥蒂。人鱼族又屡屡遭到樱空释的施压,织夜在冰族政局内毫无势力,更无根基可言,想要调和人鱼族这次的大麻烦,人鱼圣尊有心无力,只好我行我素。
想想从前岚裳还在的日子,作为一个挂名的未来圣尊继承人,织夜很清楚自己和人鱼圣尊的关系非祖孙。人鱼圣尊从未给予她实权,她的意见和决策从来都只是被她们利用,而颁布下去的命令,也自然不会有人知道,那是谁的想法。人鱼族的子民传送那些所谓的长老功德盖世,所有的好听的称颂都落在了他们头上。
人鱼圣尊不喜欢她,却不代表她不能利用她。一族之王以利益为重,只要她还是人鱼圣尊一天,就绝对不会让年纪尚幼的织夜成为权利的威胁。
目光落在手边一摞摞卷宗上,织夜用指尖缓缓擦过光滑的琉璃面,紫眸里的色彩慢慢黯淡下去。如果没有嫁给樱空释,她就不会变成如此这个样子,甚至,她还可以掀起人鱼族一场不小的风波。
织夜蹙眉,心烦意乱地抽过一旁的一张白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藏书阁外,驻守的冰族侍女对视两眼,她们无奈地看了看天色,用凡界的话来说,都三更半夜了,可这冰后却没有丝毫要出来的意思。
自从那日过后,织夜就很少出现在刃雪王城里。
冰族值夜的侍从们都说,王后总是会偶然地出现在刃雪王城的某一处,没有人敢询问她要去何处,只知道她似乎很喜欢一人走在雪天里。
奉命照顾的冰族侍女又说,王后喜欢独自一人在藏书阁的长梯上下攀爬,她时而翻阅那些古老的宗卷,一天下来一句话也不说,也没有其他的行为。
藏书阁高达百丈,唯一的冰阶顺着墙壁蜿蜒而上,环形书柜间码放整齐着冰族卷宗和古籍,灵力充沛,清净而神圣。
织夜会从第一层走到百丈高顶,翻阅过万千书籍后,又走回第一层冰阶。她日复一日地经历这些举动, 侍女们在落晖后才会进去叫她,每当她们推门而入,总会正面迎上织夜。她怀中抱着大大小小的灵柱,高贵而美丽的容颜像是不可侵犯的神祗,然后低声对她们说,走吧。
侍女们似乎想到了一起,她们对看几眼,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地低下头去。
一双灰银的长靴猛然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侍女们连忙半跪。
“冰……”
樱空释抬手制止二人发声,他推开了藏书阁的大门,然后信步走入。
他一步步走上旋转蜿蜒的冰梯,最后看见了平台上的织夜。织夜背对着他,右手斜斜支着头,随着淡紫衣衫的鼓动,勾勒出她玲珑却瘦弱的身段。樱空释走的极慢,长靴行走时发出的声响在此刻十分明显,却没能让她回过头来。
樱空释微微疑惑,他在她身旁蹲了下来,却发现她阖上了双目,已经睡着了。樱空释看着她,目光从她没有佩戴任何发饰的蓝发,缓缓下移,经过她洁白天庭上的红莲,经过她上挑的眼尾,经过她高挺的鼻翼,落在她难觅血色的唇瓣上。
指尖拨开她面前的发,樱空释倾身握住了她支头的那只手,沉吟片刻,却又松开,选择拾起了地上的披风,重新披回她肩头。
他指尖收缩,强迫着自己移开了视线,草草看了眼桌案上堆积的卷宗和纸张,又侧目深深地看了一眼织夜。
明里暗里,她都在和自己作抗争。他是三界之王,已经权倾朝野,而她,明明就没有任何势力。就算是为了人鱼族,值得吗?
樱空释低声呢喃,像是在问睡梦中的她,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对方却用有些虚弱的呼吸回应了他。樱空释凝眸移开了视线,恰好触及到了织夜另一手中紧握的一团纸。他蹙眉,从她掌下取出了那团纸。
他缓缓展开来,藏书阁明亮的光线映出那张被揉皱的纸上秀丽却带着几分刚劲的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在心底默念,只觉得耳畔回荡着织夜的声音,心口蓦然一沉。
三界何人得幸,能活在她心里,被她日夜牵挂……
樱空释的目光渐渐暗沉下去,蓝瞳里凝结上了寒人的霜雪。他的呼吸沉重了片刻,神情又恢复了最初的冷酷无情,所有的情愫在眼底一扫而空。
心悦君兮君不知……
樱空释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的白纸重新揉皱,腾起的火花吞没了纸团,灰烬散飞在空气中。没有丝毫意识的酸涩从心底蔓延开。
却只是一瞬间,尚未被他察觉,便被直觉狠狠扼杀。
侍女们再次抬起头,就恰好看见冰王离开的背影。身段奔流如剑,挺拔如松,华贵而威严的气息缭绕在他周遭,却带着一丝不悦。
侍女对望一眼,其中一人想了想,也不顾樱空释没有走远:“王还穿着凰袍,好像是刚处理完政务的样子啊……”
“口无遮拦,不要多口舌……”
命运戏人,樱空释并不得知,众多琉璃晶柱下压着的那张纸,写着的,是一个没有收笔的释字。
颤抖的紫眸沉重地掀开,水光波澜,那滴清澈的泪垂落在纸页上,却瞬间化作一颗洁白圆润的珍珠,滚落在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风吹跑了桌案上写满字的纸张,而那张只写着两行字的白纸却被幸运地保留下来。
“相见不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他明明能猜到,他怎么可能还不知道。
织夜紧紧地握起拳头,她僵硬而决绝地低下头去。紧闭起双目,双肩颤抖,阻拦她决堤的感情,更阻拦她最后一次绝望的眼泪。
樱空释,你当真把王者无情演绎到了极致。
火族手谕上的字,又一点点地在她脑中拼凑。织夜抬指擦过自己的脸庞,她拿起那几张白纸,然后将它们狠狠地撕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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