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异乡人

——已经十天了！

成右其靠在船的栏杆上，看着外面湛蓝色的波涛。

成右其：真是不错的天气啊！

成右其在甲板上散着步，他的手上拎着一个箱子，那里面装着委托人的货物。

保镖：先生，请你注意一点，不要随便走动，那些偷渡者偶尔会从下面上来。要是您手中的货物丢了，我们会很麻烦的！

成右其：好的好的，抱歉。我就随便走走，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们自己忙去吧！

成右其随口打发着走过来劝说自己的保镖。

整艘船上总共有三十五位保镖，他们全都是白人，据说都是他那位财大气粗的委托雇佣的。成右其真不知道，有这样财力的家伙，为什么要找自己那家公司。害得现在他自己被这帮家伙盯得头皮发麻！

这帮家伙简直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盯着自己，成右其几次想让他们走开却都被拒绝或无视了。

——真是一群讨厌的人！

船员汤姆：嗨，小成！

成右其：嗨，老汤姆，早上好！

成右其和一名迎面走来的船员打招呼。

他们公司为了尽量避免路途上的一些不必要的问题，专门把这艘船给包下来了。这也是成右其对他公司感到唯一欣慰的地方。

因为利益关系，他和这些船员们的关系还算融洽。虽然他们大都对自己有一些异样的眼光，但多少还是能聊一下的。

——比那帮不近人情的家伙好多了！

而老汤姆，作为一个黑人，和他的处境有种莫名的相似。这几天处下来关系变得不错。

成右其把脑海中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开，走上去和老汤姆攀谈起来。

成右其：老汤姆，行程怎么样？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船员汤姆：嗨！你是第一次去美洲吧！从上海到旧金山还需要二十四五天，现在才过了一半的路程不到，还早着呢！

成右其：这么远呢？！

第一次出这么远的远门的成右其自然不知道这件事，现在他格外震惊。

船员汤姆：对了，小成！最近你要小心点，不要再随便下去了，那帮偷渡的家伙都不干净！

老汤姆对着我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再下去了。但成右其却完全不以为意，嘴上敷衍了一下就走了。

老汤姆知道他并没有在意，但他此时已经不方便再说什么了，于是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成右其走进船舱里，熟练的走过一条条走廊，穿过一道道门扉，逐渐走到了船舱的最下层。

“吭！”

成右其打开了船舱最下层的大门，里面是黑压压的人群。

偷渡客甲：大哥哥来了！

偷渡客乙：糖，我要糖！

偷渡客丙：小成来了。

这些人都是偷渡客。

他们都是没有办理任何签证手续就前往美国的非法移民。

他们住在全船最底层、最黑暗、最肮脏的地方，他们的居住区域与阳光绝缘，几乎不存在干净的水和食物。他们的一切东西都是自带的，从棉被衣物、到食物饮水，这艘船不对他们的一切负责，哪怕因故死掉也只会被扔下海喂了鱼罢了。

但作为代价，他们的船费不高，只需要给一笔三倍于单人船票的钱就可以让十个人上船。

成右其经常会从凉爽的上层船舱下来，在这个湿热的地方和他们待在一起、聊会天，又是也会给他们店什么东西。

他蛮喜欢和他们聊天的，可能是因为他们现在的状态和他前两年差不多的，所以右其在跟他们聊天挺安心的。

那帮保镖就是一群木头，那群船员——包括老汤姆在内——对他或多或少都有歧视的意思在里面，更何况他们都是白人、外国人，跟他们聊天也聊不出什么来。

当然，以前每次下来，他都会把行李放到房间里，这次带下来对他来说好像也是个意外。

虽然大部分人对成右其的到来表现的很迷茫，不过还是有一些人因为之前几天的来往中对他产生好感，现在看到他来自然与其聊了起来。

大约一个小时后，成右其从底下走了出来。他一般只会在下面待上四十分钟，毕竟那下面的环境对人相当不友好。这次倒是待的稍微久了一点，不过右其大抵是不在意的。

他在地下漫步着，来来回回转了十来分钟，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迷路了！

成右其：我的天！MD！

甲板下面的走廊，从地板到墙到顶部都是同样的绿色，之前成右其发现偷渡者也是因为迷路。现在他虽然记住了去偷渡区的路，但其他的，就真的不行了！

成右其：啊！怎么回事！这个鬼地方怎么跟个迷宫一样的！连个标志都没有是想干嘛？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人迷路吗？

成右其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时，他听到了前面有说话声，他快速向声音的来源跑去。

普通船员：这帮黄皮猴子真是烦啊！

成右其的脚步慢了下来。

一般船员：现在离旧金山还远着呢！这就忍不住了？

普通船员：那倒不是！只是每次都有这么群人挺烦的！每次把他们卖掉之后，都要清理好久！

——卖掉！他们在……说什么？

成右其停住了。不过他知道他已经猜到了。

一般船员：忍忍吧，小子！看在钱的面子上你现在也要忍着他们。最近美国的政策又改了！墨西哥人去美国更容易了，这帮黄皮的价格，估计又要涨不少！

——呜！

成右其突然捂住了胸口！他感到了揪心的疼痛！

这时一阵亮光照向了他的脸。

那两名船员出现在了他眼前。

恐惧出现在他的心里！

——他们发现我了！我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也要卖掉我？

我后退了好几步，我已经在准备逃跑了！

一般船员：原来是你啊，成先生！

——？

一般船员：我们还以为那些老鼠又跑上来了呢！是您的话那就没事了。

——为什么你们能这么自然！？

一般船员：你是迷路了吗？

——为什么你们能这么自然地在别人面前讨论卖掉他的同胞这种事啊！？

他点了点头。

那两位船员热情地为他带路，不过几分钟，成右其就被他们带到了甲板上。

一般船员：下次别下来了，先生。那帮家伙都不干净！

清凉的海风吹过他的脸盆，他感觉刚刚的事情好像就是在做梦一样。

看着两位消失在了船舱里，成右其突然升起了一个冲动——

——下去把他们都带走！

他向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走了两步。

可惜冲动终究只是冲动，转瞬即逝。

——我在想什么！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我下去救他们？怎么救？拿什么救？醒醒吧成右其！在街头流浪那两年你还没发现吗？我们根本比不过他们的！

成右其双拳握紧，放松，又握紧。

——算了吧！我还有任务呢，我还想去美国看看，我……不能因为这个放弃自己的梦想！我……

双拳终究还是松开了。

——抱歉了！

成右其心下失落不已，垂着头地转身欲走。

“彭！”

成右其：抱歉，我……

成右其想给他道歉，但话说了一半却又说不下去了，绕开了他就要离开。

杀手：等一下！

那个人拉住了成右其，他用的是汉语。

成右其愣了一下。他在船上这几天，除了跟偷渡者之外聊天之外，他一直说得都是英文。

——那是，偷渡者？！

经常有偷渡者因为各种原因来到甲板上，这种人一般都会被船员们打个半死然后扔回去。

成右其：你怎么能随便上来！快点！我偷偷带你回去！

成右其以为现在这个人也是偶然上来的偷渡者，担心他重蹈之前几人的覆辙，转身想要带他下去。

但他在回头的那一刻，他忽然发现了自己刚刚话语中的错误。

——他不是偷渡者！

成右其退后了几步。

成右其：你、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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