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生间里出来,听得金允正说道:“大伯父因意外去世多年,大伯母去年因病亦已仙去,令堂与大伯母的约定已经无效。我爷爷的遗嘱中注明,凡金家子孙不论男女,均可得他5%之遗产,加上大伯父名下的那份。凭这10%的股权,加上我与父亲名下的50%,足以掌握盛世的主导权,而盛世每年10%的分红,加上“旭程”代为管理的大伯父的遗产,足可以让金龙帮的弟兄们寻一条正常人的出路。”
罗允诚双手抱在胸前,紧闭双目,似在沉思。
我来到茶几前,半蹲身子,重新煮水洗杯、温碗,放入茶叶、洗茶,再以茶水回温茶碗,在茶海中滤出茶汤,倒于闻香杯,盖上茶杯,翻转,将茶杯置于茶碟,一套动作宛如行云流水,毫不拖沓。最后以夹子夹起闻香杯,递给罗允诚。
罗允诚早已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看着我手上的动作,竟一时间忘了接过。我微笑着说:“请!”
接着递给金允正,看着两人把闻香杯握在双手之间,轻旋杯体,轻嗅茶香。原来都是识茶之人。
两人接过茶碟,先是闻香,分三口细细品之。
“安溪铁观音,是上等好茶。此壶色泽光亮,胎质均匀,亦是非常难得的紫砂壶,但铁观音还是用茶碗冲泡比较合适。既有上等好茶,又有好茶具,定要掌握好水温和时间,温度不可太高或者太低,九十度为宜;浸泡时间也不可过久,15秒刚好,往后每次顺延15秒,到5道即止。虽是好茶,方法不当反而会伤了脾胃。二位,再请!”
二人再次端起杯子,闻香、品茶更为用心,刚才的紧张气氛一下子仿佛烟消云散,空气里只余茗茶清香氤氲。我的目光在金允正脸上一掠而过,发现他正在看我,目光带着惊异,似乎还有一丝赞赏。
茶过五道,罗允诚击掌笑道:“张小姐学得一手好茶道!看来光有好茶、好器具还不够,还得有好技术,不然白白浪费了一壶好茶。”
我微笑道:“罗先生缪赞,张晓只知皮毛,难得精髓,只是家学中涉及一二,难登大雅。”
“哦?你倒说说,都懂得哪些?”
我倒去杯中茶叶,添上新茶,脑子急速转动,搜索着存在记忆中的茶经,开始娓娓道来。罗允诚听得极其投入,不时拍掌称是,从茶叶到茶具,再到各种茶叶的冲泡方法,以及有关的流传趣事。说到有趣的地方,相对哈哈大笑,就连平日一脸冷峻的金允正,竟难得地嘴角上翘,舒展成一弯微笑。我一时间竟痴了一般,四爷的笑颜猛然撞击心头,差点滴下泪来,赶紧以笑掩盖,盈盈的水却糊了眼睛。
金允正是拿着罗允诚的股权委托书离开的。
走出茶餐厅大门,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说道:“好险!”忽然只觉手臂一紧。
金允正拉着我的手臂,说道:“快走,不要回头!”
我被他拉着快步向街角的车子走去。上车后,还没来得及扣上安全带,车子便呼的一声驶离街道。我吓得赶紧拉住车顶上的把手,不知道转过几道弯,拐了几条小路,最后终于驶回正道,眼看再过一个街区便是下榻的酒店。这个时候,呜呜一阵狂轰汽车油门的声音,一辆黑色轿车从另一条街道向着我们急冲过来。
“坐好!”
金允正猛地一打方向盘,“砰”的一声闷响,我的额头撞在了车门上,眼前顿时金星乱冒,差点晕厥过去。
身后的黑色轿车紧追不舍,呜呜地轰着油门,车轮急刹时划过马路的声音刺激着耳膜,吓得我赶紧闭上眼睛,死命抓住车门上的把手。不知道又狂奔了多久,终于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金允正跳下车,打开我身边的车门,拉着我向着酒店电梯飞奔过去。
透过即将关闭的屏蔽门,我看到几名穿着黑色西服的大汉正向着我们扑过来。金允正摁下顶层的按钮,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刻,忽然转身,伸出手掌挡住了即将关闭的另一边的玻璃门。原来这个电梯前后都有门,而且后面的比前面的关闭时间慢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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