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培训结束后,所有人都已经分配了部门,只有我和一个叫“宋屹山”的小伙子还没有安排。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我们事前没去“活动活动”,所以最后还是被刷了?我和宋屹山对看一眼,不置可否。
宋屹山,32岁,如他的名字一样,高大健壮,面容却是清秀,上海某名牌大学毕业生,毕业后分别在上海广州打拼多年,做过销售、健身教练、保险经纪、建筑公司采办经理,甚至还当了两年公务员。是个为了好好活着不断努力的大好青年,但为人则有些一根筋。作为同事,我倒是喜欢这样的性格,应该可以是个光明磊落的朋友。
“去喝一杯吧?”
宋屹山望着我,表情轻松地说。
“好呀!”
我几乎脱口而出。
“去哪呀?”
人事部女经理苏姗女士突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我忍不住腹诽。
苏姗递给我们每人一个文件夹,原来是聘用合同,部门写着“内部调查部”。这是什么部门?
“这是新成立的部门,具体的工作细节等下会跟你们说明。这个部门所有的资料均属公司最高级别秘密,知道你们的人并不多,建议你们最好不要多嘴。啊,忘了告诉你们,这可是大少亲自创立的部门,人也是他亲自挑选的。你们都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年轻,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我与宋屹山心领神会,但都选择了什么也不问,各自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中,宋屹山应该也是不清楚的。早在部门名单出来之前,我们的出身背景或许已经被扒了个底朝天。内部调查,说白了就是帮老板盯着每个员工的动作和公司资金流向,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
我一眼瞥见最后一页上龙飞凤舞的签名,不禁呆了几秒。
金允正,漂漂亮亮潇洒飘逸的三个草书。“他”也写得一手好字,可很少写草书。
“还去吗?”
“什么?”
“喝酒啊!现在我们又多了一个理由了,不是吗?”
我笑道:“没错!往后,请你多多关照了。”
“谁关照谁还说不定呢。不过,我倒是很高兴和你共事。”
在附近找了个整洁的小餐馆,点了几个小菜和一瓶白酒,喝酒嚼肉。宋屹山其实话不算多,没有废话。他出生成长在新疆,年少丧父,母亲也在不久前去世了,如今孑然一身,因为还不想安定下来,只身来到北京,偶然在街头的大屏幕上看到盛世的招聘广告,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就来了。
“可我是有备而来的,我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宋屹山笑道,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看着他,忽然想到了“梦中”若兰的初恋常青山。若有来生,希望这辈子他能遇到“姐姐”。
我隐去眼中的泪意,也举杯一饮而尽。
我的眼睛盯着光亮的屏蔽门上的倒映:一套简单的素色洋装,淡淡的妆容,头发在脑后挽着简单的马尾,不失自信,但不张扬,与在深圳时总是喜欢干练套装的我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电梯门在我发呆的时候开了又关,赶紧重新按下按钮。还好来得比较早,整个大堂里只有我一个人,不至于被笑话。一步跨进电梯,才发现里面有人,只是他穿着灰黑色的西服,又站在角落里低头在看手机,几乎与电梯融为一体。
“早!”
那人依然低着头,只略微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我暗暗吐了下舌头,心想此人也够拽的,也懒得去应酬别人,眼睛只盯着电梯楼层显示屏一下一下地变换着数字,直到停下来。
“糟了!”
我轻声惊呼,居然忘记了按楼层,电梯直接停在了顶层。
“低级伎俩!”
“什么?”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走出电梯,只留给我一个倨傲的背影。
等我明白他话中之意,不禁一阵好笑:真是个自大狂!
想不到简单的一个动作便被人认为自己是个攀龙附凤的女人,看来这职场与紫禁城里一样,必须步步小心呀。
内调部只有四个人:除了我和宋屹山,一个叫孙潇潇的年轻女孩,还有一个不知道来历的神秘人。我和宋话都不多,潇潇则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子,她年纪虽然只有22岁,倒也行事谨慎,听说本来是信息拓展部的编程师,对信息化系统有着出神入化的超常天赋,说白了就是黑客帝国里的天才。
“哎,你们想知道第四个神秘人是谁吗?”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不是我不好奇,而是觉得能被安排到这里的人不是有着别于常人的“异禀”就是亲信,肯定不简单。
“大少五分钟后下来开会,你们准备一下。”
苏姗的声音在内部电话中传来。
三个人在会议室坐定。我的眼睛盯着腕表秒针一点点移动,在指针刚好与十二点重叠的一刻,走廊上响起了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
“真准时!”
众人目光同时望向会议室门口,只见两名高大帅气的年轻男子快步走来。为首的一位面容俊朗不凡,星目炯炯有神,薄唇紧抿,腰身挺拔,天生一副高贵气质,只是让人不敢亲近。
我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全身血液仿佛倒流回心脏,只觉四肢冰冷,胸口压榨般难受,赶紧紧握双手,指甲陷入肉中的疼痛传到大脑,终究稳住了心神。
“都坐吧。”
众人坐下,与他一起来的另一名帅气男子说道:“我叫金允善,今天开始与各位共事,请多多关照。”
潇潇偷偷向我眨了眨眼睛,做了个“来者不善”的嘴型。
“允善在本公司不担任任何行政职位,也就是说,他与在座各位并无高低之分,他的一切行为也与我无关。今天我来,是想让你们知道,希望你们能给我什么……”
我低着头,耳中隐约听着他的声音,神思却已回到了那个午后。
“游园惊梦,一觉入梦,想要醒来却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六个字:既来之,则安之。”
手臂被身旁的潇潇碰了一下,我惘然抬头,却见那人已经起身离去。
我如幻如梦,不由自主地叫道:“等等!”
金允正转过身来,目光冰冷地看着我,缓缓吐出几个字:“有事吗?”
我全身一震,头脑随之清醒,说道:“没……没什么。”
“我希望你把心思全部都用在工作上,别的心思你最好不要有。”
说完,再次留给我一个毫无感情的背影。
不是他,绝对不是我的那个他!也不可能是他!我怎么能希望他是那个人?
质疑我的目的可以忍,但质疑我的工作能力绝对不能忍!我又头脑发热地再次说道:
“请等一等!”
我几步追上金允正,半仰着头,说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金总安排在这里,不过,除了工作,我别的什么心思都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金总大可以放心。”
金允正盯着我的眼睛,目光依然冰冷,几秒钟后说了一个字:“好!”越过我身边,大步离去,只留下鼻观中淡淡的男士香味。
我的四爷,喜欢的是檀木熏香。眼泪瞬即蒙上心头,却未达眼眶。
等我回过神来,接收到几束惊异的目光,不可思议地全看着我。
“干嘛这样看我?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他。”
金允善好笑地说:“我们什么都没说,你不用解释。”
我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开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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