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卞时章说了一堆没意义的空话,但这次会面总体来说还是比我预想得要和谐许多——没有身为云春久别重逢的痛哭流涕,也没有作为卞凤姝瓜田李下的相对无言——我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如果不是最后我不慎把袖里的那个废纸团抖了出来的话。
那个写满了卞时章和林宜雪这俩名字的破纸团。
它骨碌碌滚过去,卞时章正俯身恭送,低着头,纸团在他眼皮子底下停住了。露在外面的墨色笔画,彰然若揭。
柳树丛里的蝉鸣刹那间停下来,树影在地上微微晃动,一只蜻蜓忽高忽低地从我和他之间飞过去。我看看他又看看纸团,心中感到非常窘迫。
避而不谈的一段禁忌往事,突然被摆到那样显眼的位置,连装聋作哑也变得分外勉强。
我急急前行几步,正想弯腰去捡,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探到视野中来,轻巧地拾起了,随后非常自然地将其收入袖中。
“你……?”
卞时章面色如常,看了看我,又垂下眉目,轻声道:“微臣恭送娘娘。”
我不知他将那纸团收走究竟什么意思,想问又觉得难以启齿,心绪烦乱地踟蹰片刻,到底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事后宫人们却在传,那日散骑大人竟是一路笑着离开衔玉亭的,笑如清风煦日又含一丝不可琢磨,好似遇着了不可说的事、说不得的人,愉悦点在眼中,叫宫中少女们一个个地心花怒放,好像守得云开见月明——散骑大人终于是要开荤了呀!
我听了这些心里有点堵:卞时章会这样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还爱慕着卞凤姝,临走看见那纸团,心里暗爽得不得了;二是他其实也喜欢那元小姐,得知自己并非单相思,心里同样暗爽得不得了。
风流成性的人就算吃斋念佛也能招蜂引蝶。
符括——那个人我至今还没记起来问他姓甚名谁,暂且就叫符括好了——悠哉悠哉地乘凉时别过头来瞧我一眼,洞悉了我的不痛快,便道:“怎么,舍不得了?”
还真是舍不得了。
我抿嘴不语。
他轻啧,将视线转回去。都城的夜高阔而灿烂,夜风轻抚。他穿着沐浴之后的便服,衣袖轻鼓,发丝飘飞。月光洒在他眼里,跳动着柔和的光。
“有一件事你不知道。”他道,“卞凤姝的右侧锁骨被衣领遮盖的地方有一处胎记。暗红色,蝶形。”
我闻言下意识低头,往边上扯了扯衣领,昏暗的夜色中确实看到模模糊糊的一块。意识到这动作十分不雅,忙又拉上衣领,警惕道:“你怎么知道!”
他故作思索,片刻眨眨眼:“啊,是那天看到的。”眼中泛起不怀好意的光泽,走近了几步,突然莫名其妙道:“怎么办,春儿我好想抱抱你。”
“……”
就被他搂到怀里了。
我皱眉想推,却听他道:“那件事和他有关,想听的话就别动。”
我很怀疑那件事是否真的存在,然而——果然好奇心害死猫。
我在奈何桥下有个约定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