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康从十元贴膜摊子前呼啸而过,停在五十米开外108号门前,刘汉东下车上楼,丝毫没注意到翘首以盼的辛晓婉。
“大妹子,刘汉东回来了,还不赶紧的。”一旁的杂货铺老板热情的说道。
“谢谢,大叔帮我看下摊子。”辛晓婉心中小鹿乱撞,撒腿就跑,穿着高跟鞋走的不稳,地面又不平整差点摔一跤。
刘汉东匆忙进了院子,就看见火雷在窗子里对着镜子一边梳头一边喷着定型水,便喝了一声:“臭美什么呢?”
火雷一甩头发嬉皮笑脸道:“帅吧,待会儿泡马子去。”
包租婆听见刘汉东的声音,从屋里出来说:“大东,你房子还住么,下个月房租到期啊。”
刘汉东一愣,他记得自己很久没交房租了,原以为是包租婆古道热肠白借给自己住的,现在看来是自作多情了,不知道哪位好心人帮自己付了房租。
“到时候再说吧。”刘汉东敷衍一句,上四楼开锁进屋,从床底下拿了一双鞋出来,忽然听到背后有娇喘之声,猛回头,只见辛晓婉站在门口,含情脉脉,欲言又止。
刘汉东很吃惊,根据监听情报,詹子羽和吴庆宇商量着要做掉的应该就是辛晓婉,这会儿她应该在跑路啊,怎么在铁渣街出现了。
他迅速将辛晓婉拉进屋关上门,箭步窜到窗口贴着墙边向下扫视,没有可疑车辆和人员,然后刷的一声拉上了窗帘。
再回头刚想问辛晓婉怎么会在这儿,却只见对方一头扎过来,扑进自己怀里泣不成声,刘汉东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很尴尬的举着。
辛晓婉哭了两声,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孔,不施粉黛的小脸其实还是挺清纯的,她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让刘汉东很有犯罪感,无奈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很危险你知道么?”
“我知道,他们要杀我,我没房子没车子没钱也没信用卡,连张高铁票也买不起,我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们肯定猜不出我还在江北,你带我走吧,我们跑得远远的,一生一世都不回来。”辛晓婉热切无比的说道,眼中闪着希冀的火花。
门口传来一声干咳,是火雷的声音:“东哥,有啥要帮忙的么?”
辛晓婉松开了手,刘汉东脱了身过去打开门,火雷站在外面,面对着刘汉东,眼睛却瞄着辛晓婉,眼神略有不对劲。
”没事,拿了东西就走。”刘汉东想了想,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钱塞给辛晓婉:“你先拿着,别回老家,也别去熟悉的城市,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办个假身份证,从头开始,对了,别坐火车和飞机,坐私人承包的长途汽车,站外坐,避着监控探头。”
“你不带我一起走么?”辛晓婉露出失望之色。
刘汉东有些为难,辛晓婉落到这步田地,和自己曝光不雅视频有直接联系,可以说是自己害她到了这一步,可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只能硬着心肠说:“我还有事,你保重。”说完匆匆下楼。
辛晓婉忍着不哭,可眼泪滚滚而落,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宠着的,金沐辰对她更是宠爱有加,要星星不给月亮,锦衣玉食的伺候着,没想到最后竟然痛下杀手,而她一心向往的男子,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巨大的失落感和女孩子的矜持让她止住了脚步,没有去追刘汉东。
火雷急的抓耳挠腮:“小白姐,他不陪你,我陪你走,不管刀山火海我都愿意闯一闯。”
辛晓婉望着刘汉东下楼上了富康,一溜烟的跑了,失望之极之下,对火雷说:“借肩膀用用。”
火雷大喜,立刻弯下身子,辛晓婉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火雷硬是忍住一声不吭,再看自己肩膀,深深的牙齿痕迹,隐隐血丝出现,痛在肉上,心里却美滋滋的。
“谢谢。”辛晓婉抹一把眼泪,噔噔噔下楼去了。
火雷依然陶醉在幸福中。
辛晓婉到了二楼,忽然朱小强从屋里窜了出来,脸红彤彤的,鼓起勇气说:”小白姐姐,上回你让我帮你查的东西查好了,你进来看看吧。”
“谢谢你了小强哥,现在人家没心情。”辛晓婉叹了口气,秀眉微蹙,脸上依稀还有泪痕,一声小强哥喊得朱小强骨头都酥了,百爪挠心,恨不得冲上去舔她的脚趾头。
这个自称“小白”的女子是前几天才搬到铁渣街来的,拎包入住什么都没带,房租也只交了一个月的,她的到来让铁渣街上的男人们为之神魂颠倒,火联合也不遛鸟唱红歌了,整天在院子里溜达来溜达去,检查电线,修理水管,尤其喜欢往三楼跑,朱小强更是惊为天人,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汪红那样的和人家一比,就只能划归“女屌丝”一类了,小白绝对是十分粉木耳,绝对的!
昨天小白托朱小强查贪腐官员被二奶举报入狱的案例,小强花了一整夜搜集了大量的资料,正等着献宝呢,哪知道人家没心情。
辛晓婉走了,朱小强怅然若失,回到屋里电脑前坐着,今天他休班,花了两个小时将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就为了请小白进来坐几分钟,结果还是失败了,不过对于饱尝失败苦果的朱小强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回到街上,辛晓婉看到一辆蓝色跃进卡车开过来,车门上涂着城管执法字样,车厢里扔着三轮车和灯箱广告,想到自己的贴膜小摊,急忙奔了过去,险些又摔了一跤。
还是晚了一步,城管临时工们将辛晓婉的摊子扔到了卡车上,开了一张收据丢给她:“到中队交罚款,领东西。”
养尊处优的辛晓婉哪受过这份屈辱,可是没了靠山,她就是一个弱女子,岂敢和城管抗衡,只能忍气吞声,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赖以为生的小本经营被如狼似虎的大汉们抢走。
街上的男人们都投来同情的目光,摆摊的嫂子婶子们却幸灾乐祸,低声议论,说狐狸精活该倒霉。
城管卡车刚要启动,忽然一辆宝马轿车开了过来,挡在卡车前面,司机跳下来拉开后门,一条纹身大汉钻出来,脖子上挂着粗粗的金链子,黄色条纹裤子,绿色鳄鱼皮鞋,红色的鳄鱼皮腰带表明今年是他本命年。
“花总。”
“豹哥。”
“六哥。”
各种称呼显示出这位爷们绝对是铁渣街上有声望的人,来的正是鹏程工程公司的老板,花豹。
花豹从包里拿出一盒苏烟,给城管们发了一圈,很随意的问道:“怎么回事?”
领头的城管说:“豹哥,这不综合治理么,明天区里要来检查,突击清理一下。”
花豹点点头:“哦,这样啊,这是我熟人的摊子,给哥个面子先放了吧,下不为例就是。”
城管有些为难:“豹哥,这事儿不好弄。”
花豹有些不高兴:“有啥不好弄得,不就一个摊子么,罚款是吧,我给。”
城管将花豹拉到一边低声说:“哥哥,不是弟弟不给你面子,这是村长的意思,要没收这娘们的摊子,然后再出面说情要回去……”说着一番挤眉弄眼,大有心照不宣之意。
花豹乐了:“搞了半天你们唱的是这一出啊,你笨啊,你就说没抄到,人家今天没出摊子不就行了。”
城管左右为难,最终还是不得不给花豹面子,将辛晓婉的桌子板凳手机膜小挂件一堆东西又给搬了下来。
花豹走了过去,很热心的帮辛晓婉重新将摊子支起来,关切道:“妹子没事吧,以前没见过你,住哪儿?”
“谢谢大哥,我刚搬来的。”辛晓婉怯生生的答道,她以前没和这种金链大汉打过交道,觉得这样的人都是黑社会。
“有事招呼一声,我姓花,花豹,这条街上别管是城管还是公安,都是我的弟弟,什么事儿就是一句话就摆平。”花豹留下一张名片,装作业务很忙的样子匆匆离去。
“豹哥,相中了?”司机刚子乐呵呵问道。
花豹回头望了一眼,意犹未尽:“小娘们嫩的能掐出水来,回头给她安排到公司当个会计,开个三千块钱还不行么,再给买个苹果手机,上玉桥市场买几个上档次的高仿包,我就不信砸不倒她。”
刚子说:“那必须的,这样的骚娘们放眼整条铁渣街,也就是豹哥能降住。”
……
交警大队停车场,一辆菲亚特500落满灰尘,这是清障车从路上拖回来的,辛晓婉逃走之前就驾驶这辆车,后备箱里还丢着一口旅行箱,里面塞满了细软。
詹子羽站在菲亚特前抽着烟,他在琢磨辛晓婉究竟跑哪儿去了,机场火车站的售票清单都查了,没有购票记录,辛晓婉四川老家也派人过去蹲守了几天,依然毫无线索。
这小娘们的行李都落在车里了,信用卡注销,金沐辰平时对她经济控制的很严,刷卡消费居多,所以身上现金不会很多……
辛晓婉很可能还在近江!詹子羽心中豁然开朗,总是按照缉捕杀人犯的逻辑来思考,可是辛晓婉是个胸大无脑的漂亮娘们,没逻辑性和过人的智慧,只会按照本能行事,她肯定隐藏在最熟悉,最信任的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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