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子的情绪突然爆发,让师父也倍感意外,不禁缓缓收回手,转身将这个被尊称为二爷的老头儿搀扶起来,老头儿的脸已经被打得红肿,但面对几双眼睛的注视,竟也是愤怒的哼唧一声,没有多说一句话。师父搀扶着老头儿坐下,才开口问道:“没想到这喜子家,竟然还牵扯出这么复杂的事情来。”
老头儿伸手摸了摸受伤的脸,当即痛呼一声,委屈地说道:“杨先生,让你看笑话了,唉……要说也怪我当初固执,硬是没让喜子和麻六在一起。说起那会儿……”
据老头儿详细的讲述,原来喜子的丈夫名叫麻汉彪,这个麻汉彪脾气大,而且为人粗犷,平日里也喜欢喝酒,朋友也结交了不少,有一次在别的村落喝酒,竟是在喝醉之后,把他朋友的老婆勾当上了。这事儿惹得他那个朋友要和他拼命,最后他朋友和老婆离婚了。但那个女人呢,也不走,反过来缠着麻汉彪。
麻汉彪或许是认为自己做错了事情,就时不时的拿出钱给那女人贴补家用,但日子久了,麻汉彪就常常夜不归宿。喜子在家操持家务,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起初听到麻汉彪的事情,也是气得要死要活,但大错已经铸成,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就对丈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见丈夫越加的放肆,喜子那个气没地方出,说出去又怕被人看笑话。于是乎一天夜里她跑到了麻六的家里,第二天才回家。
这件事可是轰动了整个村落,麻汉彪在外面养女人,而喜子则出去偷男人报复麻汉彪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麻六坚称和喜子是清白的,当晚他只是一味的劝慰喜子好好和麻汉彪过日子,别的啥事儿都没有。但村民们哪会相信这些,麻六和喜子很早以前就是青梅竹马,这可是全村都知道的事情。
那麻汉彪更是不相信啊!
非要把喜子打死,这个时候身为村落的长者二爷出面了。先是规劝了麻汉彪,之后狠狠的数落了喜子一顿,说女人就应该从一而终,他们还未离婚,就做出这种丑事,简直不像话。喜子嘴笨,也不解释。但麻六却是给这个磕头解释给那个磕头解释,声称自己和喜子绝对是清白的。
最终还是在二爷的调解下,麻汉彪带着喜子回了家,但从那以后,麻汉彪整天酗酒,一旦喝醉酒,那是没日没夜的殴打喜子啊……
三个月后,原先被麻汉彪搞得差点家破人亡的那个朋友,突然找麻汉彪握手言和,声称找麻汉彪一醉方休。麻汉彪自认理亏,也就去了。但那一去,就没再回来,事后人才知道,他那个朋友在麻汉彪的酒里下了毒,把麻汉彪毒死了。
人毒死后,他那个朋友也离开家跑路去了。找也找不到。
之后就是这样,喜子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也不和村民们来往,而村民们也不知道怎么和喜子交流,这一来二去的,渐渐喜子的家就和村民们疏远了。多少个夜里,附近的村民们都能听到喜子家传出麻汉彪化为恶鬼殴打喜子的声音,有些村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悄悄的跑到喜子家说道说道。哪知没过几天,自己个家里的家畜不但都死了,而且囤积的余粮也莫名其妙的发霉生了虫子。
这一闹腾,可是把村民们都吓坏了。谁敢去惹一个恶鬼啊……
之后在二爷出面,才找来一个蛊师,叫岚嫂的蛊师,到了喜子的家里调解这桩子恩怨。事后岚嫂就走了,说是喜子自愿被麻汉彪殴打,不想让外人插手管他们家的事情。
村民们无奈,送走了岚嫂,可村民们也知道,这是喜子在做无声的抵抗,抵抗村民们当初对她无情的指责和宣判,现在她活得痛苦不堪,村民们也同样过得不安宁。如此,村民们也就不敢再管喜子家的事情。直到这次,喜子主动的喊人,那早已悔得肠子发青的村民们,自然是都跑了过来帮忙。
希望能得到喜子的谅解,也同时能给这个村子的所有人,都带来安宁的生活。
带头来的,是麻六,但麻六一看就是老实人,闷声不吭,刚才师父说出要诛灭恶鬼的话语,他才憋出了内心的话语。这会儿听到二爷向师父讲述一切,麻六转身靠着墙蹲了下去,双手抱着头,一言不发。说起来,这事儿原本也不怪他,是喜子为了报复丈夫麻汉彪,主动跑到了他的家里制造出传闻。
说到底,麻六也是个受害者,而喜子和麻汉彪的恩怨情仇,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我看着喜子冰冷的脸色,似乎她的内心再也无法释怀,而她和这个麻六,恐怕也永远没有可能再在一起了。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人心都死了,怎么还可能有着对生活的向往呢?再也不可能了!
师父听完这些,久久的没有说话,也是一筹莫展地想些什么,要我看这事儿的确是难办,不除掉这个恶鬼,喜子难免不得安宁,而且村民们也不得安宁,但若是除掉了恶鬼,恐怕喜子以后的生活将更加痛苦,她本是在痛苦之中寻求一种挣扎的生活,但这种痛苦突然没有了,那么她也就没有了对命运的挣扎,也将会是她的生命的终结来临。
麻汉彪的命运,似乎和喜子的命运,已经深深的纠缠在一起,要想一下子解决这个麻烦事儿,恐怕没有那么简单,除掉恶鬼对于师父来说可谓是举手之劳。但除掉恶鬼之后呢,喜子再因为生无可恋而死,那岂不是间接的要了喜子的命吗?
但喜子现在仿佛没有了灵魂,仿佛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她挨这么多的殴打,无非就是对村民们无声的报复,对自己痛苦命运的报复,她已经是深陷万丈深渊,而无法自拔。师父要想除掉那恶鬼,恐怕必须打开喜子的心结才行。但师父哪里懂得这世俗情感的纠葛,他的道行虽然深不可测,但对世俗的情感,却是一片空白。
所以师父现在的一筹莫展,也是在情理之中。
喜子一步一步走到桃木剑跟前,转身向师父说道:“杨先生,如果你要杀了我丈夫,就请连我一起杀了吧,我早已恨透了这个世界,早已厌恶了眼前的生活,活着是痛苦,是村民们的负累,倒不如让我死了吧,我死后,一定会劝我丈夫不再回到这个痛苦的世间,我们去做一对从一而终的鬼夫妻……”
说着,喜子的泪珠,一滴接着一滴滑落下来。师父闻言,摇头轻叹,道:“人之生命得来不易,不知需要经历多少劫数才能再复人身,如此轻率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罪莫大焉……”
“二爷!二爷!岚嫂来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闻言,二爷当即站起身,诧异地反问道:“岚嫂怎么来了?谁去请的?!”
岚嫂,想必就是刚才二爷在讲述喜子和麻汉彪的陈年往事时提到的那个岚嫂,而且这个岚嫂还是个蛊师,在这苗疆的地界,就形同于外界的阴阳先生,或者是术师之类的人物。听二爷的话语,似乎这个岚嫂必须有人去请,否则不会随随便便的去任何地方管事。但这次那个岚嫂莫名的赶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很快,一个中年的妇女,穿着一身蓝边黑袍缓步走了进来,身材微胖,脸色白净,而且看到她,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由得生起一抹敬畏之心,其他村民们纷纷向岚嫂点头问候,并恭敬的转回身,走了出去,只有我们几个人,还留在内屋。
这个岚嫂擓着一个竹篮子,篮子上面盖着一层蓝布片,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上面,看起来异常的神秘,当她走了进来,就连在村民中有着相当威望的二爷,也同样点头哈腰地问好。
岚嫂淡淡地点头笑了笑,并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二爷连忙点头应承一声,并喊着麻六赶紧出了门,倒是我和师父还留在内屋,以及喜子,喜子身后被桃木剑定在墙壁上的那团黑气。岚嫂扫了一眼那墙壁上的黑气,转而看向师父,并问道:“阁下莫非是道门中人?”
师父抱拳一礼,说道:“在下茅山派杨远山,路过此地,看到恶鬼为祸,便出手阻止,然而现在多有变故,一时也有些麻烦。不知岚嫂此来,可是为了解决这些麻烦?”
岚嫂温和地笑了笑,回了个礼,说道:“早就听说过茅山派密宗宗师杨道长的大名,我一个妇道人家,这里有礼了。我此来,正是为了解决喜子家的事情,上次来没能料理清楚,此次我心生感应,知道喜子家祸事再出,便不得不把这件事管到底。怎么?杨道长,你是想除掉那只恶鬼?”
师父点头,说道:“正是,降妖伏魔,替天行道,乃是我等行道之人的本分,此次遇到恶鬼为祸,自然是要出手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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