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甘命运嫁心仍未决 骤起风波太子强求婚（1）

值完夜回到屋子里睡了一觉，随手拿起书来看，却半天没翻过一页，干脆撂了，拿出砚台研了墨，抄起《诗经》来。正抄到《邶风·击鼓》中“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握着笔痴了般望着出神。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拿起桌上的纸道:“写了些什么？”我惊醒过来劈手要夺回来，四阿哥却转过身躲开了，我忙搁了笔绕过桌子到另一边去抢，又被他躲过。

他拿着纸已朗声念了出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笑看着我道:“你就那么着急想要嫁给我？”

我趁他说话之机又要去夺，被他高高地举了起来，我跳了几下够不着，反而被搂住了腰身，气道:“别臭美！不过是刚好抄到而已，谁想要嫁了？”他眼中笑意更深，低头瞅着我道:“不想吗？”我高傲地扬着头道:“不想！”

他搂在我腰间的手一紧，狠狠地在我唇上亲了一下，说道:“再说一遍！”屋子里的门大开着，我怕玉檀回来撞见，赶紧挣脱他的怀抱，跳开一步笑道:“不与你闹了，行了吧？”

他抿着唇笑摇了摇头，展开宣纸看了看道:“字写得虽不丑，却毫无章法，你学的是哪一家？”我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道:“马尔泰家的。”抬头见他定定地看着我嘲笑道:“还真是不害臊，也不怕给马尔泰家丢脸！回头我给你写几个字帖，你照着写，练得多了自然会得其精髓。”我一本正经地躬身道:“谢王爷！”

他默了默，伸手轻理着我耳边碎发，柔声道:“我明儿个要离开京城一些时日，回来后便去求皇阿玛赐婚，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温顺地往他停在脸颊上的掌心贴了贴，点了点头。两人握住手彼此看了好一会，高无庸在院子里低声唤道:“王爷——”他才放开手转身离去。

畅春园里秋意正浓，树木叶子黄红一片甚是夺目，园子里的万寿菊和月季娇艳地绽放着，偶尔还飘荡着桂花的清香。我正悠闲地走在小径上，边走边欣赏着秋天的美景，远远地望见前面亭子里有个人影，正是有段时间没见的十三阿哥。见他面向着湖面而立，一时恶作剧心起，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走到他身后投向湖水，“咚”的一声水花沾起，有几滴落在了他身上。

十三人未转身，已先道：“何来无知稚子，敢捉弄阿哥，想是活腻了？”猛然转过身来，拿着手中笛子卟的一声敲在我脑袋上。

我痛呼出声，却是敢怒不敢言，慢悠悠地行了礼请安，揉着被敲痛的地方说道：“十三爷下手也太重了些！”十三笑嘻嘻地道：“你可以去跟四哥告状的。”我自找了个地方坐下道：“又扯上他做什么？”

十三凑过来，依旧嬉皮笑脸地道：“他？什么时候连称呼都变了？不逗你啦！其实我远远地已见你走来，专在此处等的。四哥虽没明说，但我不难看出来，似乎他已有了决定，往后我得喊你一声‘嫂子’了，你与四哥可得好好请我喝一杯谢媒酒。”

我脸上微热，见他好没正经，眨了眨眼睛道：“别总挤兑我，十三爷可有好事近了？上次绿芜的事儿，该是美人在抱的好时机呢。”

十三抖了抖袍子坐下，已收了玩笑，微叹口气道：“我本就对她怜惜居多，若收入我府中做个侍妾终究委屈了她。她本就是个高傲的性子，还未必就愿意了，不如像如今这样落得彼此自在一些。再说我与云婳的感情你也知道，那可是我自个向皇阿玛求来的姻缘，她嘴上虽不说，我私心里实是不忍伤她。”

我静默不语，他与十三福晋兆佳氏的感情的确很好，两人又志趣相投，只是兆佳氏毕竟自小养于深闺，自然不如在红尘中几度浮沉的绿芜见识广，才情也不及她，可感情一事岂是能拿来比较的？心念及此，不禁替绿芜担了几分惋惜。

十三见我不说话，也就静静地倚在栏杆上望着湖面，过了一会儿，说道:“若曦，你对我四哥可是出于真心？”我怔了怔，坦然看着他道:“是！”他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四哥对你的心意我早已看出来，虽说他府中已有几位福晋和侍妾，可我从未见过四哥对女人如此慎重，既想靠近，却又怕把你吓跑了。”

我想起几次遇见四阿哥与年韵华时的情境，难道他真的对别人就不曾用心吗？淡淡道:“对你们这些阿哥来说，女人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喜欢自己的、与自个喜欢的都可以收入囊中，若将来嫁了给他，我与他府中其他妻妾又有何不同？我看他对年氏也很好。”

十三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道:“年韵华自小跟着年羹尧与四哥多有往来，情窦初开便对四哥情根深种，加上她兄妹几个对四哥帮助不少，没有情也有义，但凡有些良心的也不该视而不见。何况四哥本来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别人对他真心，他自然也就记在心里。”

我涩涩地道:“我不愿在十三爷面前矫情，我会嫉妒，我会吃醋，我根本不是那种可以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的女人！”

十三笑看着我缓缓道:“就知道你会如此！自小你的见解便与别的女子甚有不同，有些甚至连男子都自愧不如，又怎么甘心做个普通王府内眷？”

我站起身，望向远处，良久，转身看着他道:“十三爷记得入宫前我们曾在绿芜的‘芜园’里饮酒畅谈吗？你曾说过你向往的日子是走遍名山大川，于江南看雨听箫，于漠北落雁平沙，于草原上纵马奔驰；醒时看天下美景，醉时卧花前月下。我虽非男子，却也有向往自由的志向，无奈身在宫门，心高志短，可也有不甘心的时候。我与四王爷两情相悦，可就非得嫁娶不可吗？”十三目光赞许地看着我，说道:“你虽心有不甘，恐怕到时也由不得你。再说，四哥也不会放你走。”

我静默着把目光移向湖面，盯着湖面上怒放的睡莲出神。十三在我身边立定，一脸正式地说道:“不管你是否心意已决，我还是要问你一句:若将来四哥与八哥之间势如水火，你会站在哪一边？”

我料不到他竟问得如此尖锐，却又如此自然，是否他们之间的战争已经开始了？还是他知道了之前八阿哥对我的情意？可我会帮谁？这个问题我从未想过，是因为潜意识里自欺欺人地期盼不要真的有那么一天！

我痛苦地摇了摇头，手扶着亭柱，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十三道:“你不知道不要紧！若曦，我只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你什么都别做，那对任何一方都是最好的。”

什么都别做？我做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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