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欲语泪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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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套房里闲聊叙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趣事，他了解到陈都灵已经在这套华美的别墅住了一周。

秦风郁闷地发现，陈都灵虽然心里还不能接受陈某当年抛弃她们母女的行为，但毕竟年代已久远，上一代的恩怨纠缠她并不能完全体会。而且她从小就在直接或间接地接受陈某的支助扶持，自小生活无忧，做了明星后更是锦衣玉食惯了，她随便抽出来的一支口红就能抵自己半年多的花销。

她被接到这里居住后，有专人服侍她，吃穿用度动动嘴就有人巴巴地送给她，每天有以前需要她仰视的政商要人在极力讨好她。她早已在潜移默化中被逐渐改变，其实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只是要给往日的情份找一个台阶而已。

刚刚楼下坐着的几位中年人，有几人的面相很熟。秦风上楼后回想了一番，发现这些人都是沪海当地电视新闻中常见的面孔。其中他认识的一个叫吴明烈，是新黄浦集团董事长，也是陈某的亲信人物。

这位商界人物是他在北平 ISA 部门报道时，KEEN 特意给他提过新黄浦大厦上可能有猫腻，他回来后特意查了对方的资料。新黄浦集团的发展重心在黄浦区，占有多处黄金地块，以外滩边上的新黄浦大厦最为出名，而这栋楼也是集团的办公总部。只是顶楼三层属于私人会所，外人未经邀请，非陈某派系的骨干人物不得进入。

秦风：（装作不经意）刚楼下大厅坐得都是些谁呢？

陈都灵：几个公司的老板，有新黄浦集团的吴明烈，国际赛车场的总经理郁知非，还有社保局的祝局长。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抬起头郑重严肃地看着他。

陈都灵：秦风，你还在查社保的那个案子？

他听到灵姐姐这么问，心里凉了半截，她已经有一只脚踩在了对方的阵营。

秦风：（谨慎）咱上次在京城把那份 U 盘资料递了上去，有些事情不能不做，否则就该有人来查咱们了！

他跟陈某派系的仇恨不可化解，父亲十几年的牢狱之灾不可能简单地揭过。陈都灵不知道自己父亲被诬陷入狱的事，看她现在模棱两可的态度，他不太想跟她说父亲的事。

陈都灵面色黯然，没想到自己去京城递送的资料，竟然是把自己的亲生父亲架到火上烘烤，而这件事还牵连到了风弟弟。秦风没有什么背景，只是普通的沪海市民，虽然他本人有些超常的异能，但在集体的碾压力量面前，他能保护好身边关心的所有亲人、朋友、恋人吗？他不能！

她这段时间也在辗转反侧、日夜考虑，自己应该怎么办呢？她想过妥协，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想告诉父亲中央的目光已经投注到这里，要赶紧把社保的账册抹平。她想让风弟弟置身事外，就算有什么人来追究责任，自己也会一力承担。风弟弟是自己的爱人，他不应该受到自己或父亲的牵连。

她看着风弟弟探询追究的目光，脱开依依牵着的手，扑到他怀里用力地抱着他，就像他下一刻会离开一样。

陈都灵：（低声幽幽的语气）风弟弟，你不要查了好不好，辞掉 ISA 那份工作。我现在已经安全了，父亲是自己人，虎毒不食子，他不会害我的。我爱你，我想你平平安安，就算父亲不同意我们的事，我也会设法跟你在一起的。

秦风的心冰凉一片，灵姐姐的话就像寒冬腊月里，给他泼了一头阴冷刺骨的冰水，从里凉到外，真正透心凉。但灵姐姐没有错，那是她的亲生父亲，但自己也有父亲。她的父亲日日被人众星捧月，在这沪海十里洋场的名流政要谁不想拍他的马屁？而自己的父亲呢，被人诬陷入狱后，十多年来被关在狭长阴暗的监狱，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磨难，身为人子的自己可以轻轻放下吗？不能，他绝不会放下！

陈都灵可能感觉到了什么，她的玲珑娇躯开始颤抖，她觉得风弟弟的表情逐渐变得冷漠，触摸她腰肢四周的坏坏双手变得僵硬停滞，她觉得他虽然在抱着自己，心却在渐渐远离。自己跟他有了那么多甜蜜和亲密的经历，他的每个念头每个想法自己本应该很快就能感应到，可是他现在却关闭了自己的心窗。

她的精神力只感应到一座冰冷封闭的大山，就像是亘古而存的雪山，她感应到了刺骨的寒冷。他的怀抱不是应该温暖、温柔、让自己脸红心跳的吗，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冰冷，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陈都灵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她使劲想把自己挤进他的身体里。

陈都灵：（哭吼）风弟弟，你怎么了，我爱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告诉我好不好？

秦风看着她泪流满面，身体不停地哆嗦颤抖，知道她感应到了自己的身心变化。也许自己应该跟她说清楚，就算最终会劳燕分飞，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和误会？

他沉默了良久，抬手擦拭着她滂沱而下的两行眼泪，决定告诉她父亲的经历。

秦风：灵姐姐，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他扶着陈都灵坐到正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蒋依依身边，顺手拍了拍依依的肩膀，让她不要担心。

低沉的男性声音在两女耳中响起。

秦风：自我懂事起，我就没见过父亲，是妈妈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的。妈妈是一个国企的小会计，在沪海这个魔都生活，她除了上班还要照看我，可想而知她都经历了什么。妈妈今年才 38 岁，但看起来却像是 50 岁的妇人。

陈都灵紧紧攥住了他的袖子，蒋依依也有些不安，她们预感到会有什么破坏友情和爱情的事情从他口中说出。

秦风没有停下，继续缓声说了下去。

秦风：我以为一切都是因为父亲抛弃了我们母子，才让我们孤苦无依。直到半年前我去探望爷爷奶奶，才知道父亲被人诬陷入狱，到现在已经入狱整整十年了！

他的虎目含泪，疯狂肆虐的怒火在燃烧着眼前的空气，他清楚记得那天探监时刚看到父亲时他麻木的眼神，这是受过太多的折磨后绝望的表情。

他的表情惊吓到了两女，她们不由地颤了颤。依依急忙安慰他‘慢慢说，别着急。’陈都灵低下了头，攥紧了他的手腕，不知道在害怕着什么。

秦风：我父亲当年是社保局审计处处长，他当年就发现了你 U 盘中的部分社保资金挪用证据，受人猜忌后被人诬陷入狱。而害他入狱的直接元凶就是你家楼下大厅里正谈笑风生的祝局长！而祝局长很可能是受到了你父亲的指使！

秦风的话就像炸雷一样在陈都灵脑海响起。她面色变得苍白没有了一丝血色，她做梦都没想到，秦风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是为了复仇而来。他上次陪自己去闯荡京城，也不全是为了自己！他背负着父辈的责任和仇恨，游走于达官显贵之间，寻找那属于他父亲的一线生机。自己其实也一直在疑惑，像风弟弟这种奇人异士怎么会那么热衷于结交权贵呢？

她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毁灭那些陷害过他父亲的仇人，而自己的亲生父亲偏偏可能就是他要消灭的最大 BOSS。她很茫然，这两个男人，都应该是自己最爱的人，命运为什么要让他们殊死搏杀，自己该如何自处？她后悔从京城返回沪海，后悔知道陈某是她的父亲，后悔刚刚逼迫秦风说出一切。如果时间能倒流，如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该有多好！自己只想做个小女孩，小女人，为什么会这么难？

秦风说完以后，觉得身体不再那么僵硬冰冷，也许是终于坦白了一切，选择权交给了灵姐姐或是由两人共同面对，他的心理压力得到了释放。三人沉默着，半晌没有说话，只听到陈都灵止不住的抽泣声传来。依依拿起一张又一张纸巾，擦拭着灵姐姐好像永远也停不下来的眼泪。秦风看她这样，觉得自己的心很疼，就像被人揪住一样，不知道该往左还是该往右。

很长时间以后，灵姐姐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用力止住了呜咽的啜泣声。

陈都灵：秦风，你有没有爱我过？

他心疼地搂过她，帮她擦干净满脸的泪水。

秦风：我爱你，就算现在我也爱你，我只是不知道前路如何，不知道命运为什么会这么捉弄人。如果去京城之前知道你和陈某的关系，我就不会让你去了，我们也不会发展出感情。

他真心后悔着早已不能挽回得过去。

陈都灵听完他的回答，感觉变成灰色的世界又有了那么一丝浅浅的亮光。

陈都灵：你后悔爱上我吗？

秦风：（语气坚定）不，我绝不会后悔付出的任何爱。我只怕我爱的人受到伤害。

蒋依依在一旁看着两人，本以为这是一对令她羡慕的金童玉女，谁想转眼间就成了受命运摆弄的苦命鸳鸯。她觉得现实的人生比电视剧精彩了一万倍。可是这种父辈的恩怨情仇，做晚辈的避都避不开，她作为旁观者更是觉得一团乱麻。

陈都灵听他说完这句，停止了啜泣，竟然还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陈都灵：风弟弟，那答应我一个要求。

秦风：嗯，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