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饷七

晚上，紫兰轩内。

卫庄坐在专属房间内饮酒，紫女坐在旁边倒酒。

“在政客眼中，世上只有两种人，垫脚石和绊脚石，所有可能强过自己的人，都是潜在的危险。”卫庄看完一卷，似是感慨。

“那么，张开地食言，也是因为，他将韩非看成了潜在的危险。”紫女心思缜密，一点即破。

“如果这一关都过不了，也只能当做绊脚石被扫除了。”

这时，房门被拉开，一名侍女，进来通报“公子韩非求见。”

随着侍女话音，韩非带着芊玥走进房间。紫女站起来邀请他们落座，又各自倒了一杯酒。

“你说会给我一个证明，但却好像输得很惨。”卫庄看着酒杯，嘴里的话，很扎心。

“我这次，不但赢了，而且是双倍。”韩非一见到美酒，酒忍不住要喝上一口。

“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你这次草草结案，就是为了张良。”紫女抿嘴一笑。

“紫女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你少拍马屁！”紫女娇笑。

韩非却没了笑意，正经解释“父王勒令张开地破案的期限已到，如果此案不了，姬无夜就会趁机大作文章，子房必定受到牵连，此是其一。”

“你的意思是，这次所谓的结案，是你故意做给人看的？”卫庄询问。

“只有粉饰太平，才能让幕后放松警惕。这时候正是发动反击的最佳时机。”紫女看了看卫庄，卫庄示意他继续说。

“而张开地的食言，虽然让我暂时无法成为司寇，却因此得到了另一件更加珍贵十倍的东西。”

“珍贵十倍？”卫庄不明白。

“是张良的人情吧。”芊玥适时开口，“韩非今早让可是很有君子风范，面对张开地的食言，却没有生气。张良因此对公子做了承诺。”

“原来千月也明白我的意思啊。”韩非有些惊讶。

“那是，我对相国大人的嘲讽，不正是让张良更加愧疚吗？”芊玥笑吟吟的解释。

“公子如此笃定，似乎一切已尽在掌握难道你已经有了被劫军饷的线索？”紫女追问。

“这个，我还得多谢紫女姑娘！”韩非又喝了一杯酒。

“我？我做了什么？”紫女好笑。

“韩非？在解释前，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为什么千月姑娘在这里。”卫庄看向芊玥。

“哎呀，这个我忘了说了，千月姑娘与你一样，也是来考验我的，卫庄兄不必怀疑。”韩非一拍脑袋，尴尬的解释。

“原来如此，不知千月姑娘为何又卷入这种事情呢？”卫庄不肯放松。

“这个，卫庄大人自己还有点小秘密，想必是能理解我的。”芊玥无视卫庄的敌视，冲他眨了眨眼。

“好了好了，芊玥来说说，紫女帮了什么忙。”韩非有意让芊玥融入。

“九公子解释，我适当的补充吧。”

“好，紫女姑娘，那晚在天牢，两位王叔遇害，那个杀手没有想到，他螳螂捕蝉，却有紫女姑娘黄雀在后。”

紫女不满︶︿︶了，“呸，你才黄雀呢！”

韩非闷笑“是是是，我用词不当，紫女姑娘恕罪。”

“嗯……你这个人，看起来笨笨的，其实还挺精。”紫女顿了顿，“那你猜，我又没有碰巧抓到那个凶手啊？”

韩非想了想我看难。“不过，能在紫女姑娘的追踪下逃脱，新郑城中有如此轻功的人，我想来想去，只有两个人，一个叫墨鸦，一个叫白凤，他们都为一个人效力。”

“啊！姬无夜”紫女接着说。

“姬无夜老奸巨猾，单凭猜测，你就想抓到他的破绽，找出军饷？”卫庄又是一次打击。

“当然不行，所以，我要请卫庄兄，一起去看场好戏。在那之前，还有一事。”韩非举杯，对卫庄请求。

“姬无夜的事，我会去，那么，另一件呢？”卫庄目不斜视，高冷万分。

“千月想要买下一座店面，就在紫兰轩隔壁，我想着，卫庄兄，即管着这条街，那么这个忙也就简单了。”

“千月姑娘在紫兰轩住的不习惯吗？”紫女担心的问。

“紫女姐姐很好，不过，我喜动，我的小鹿也喜欢跑着玩，那天晚上可真是吓到我了……”千月可怜兮兮的，还看了看卫庄。

“哈哈哈，卫庄大人，这是你的街，卖不卖，由你说了算。”紫女一听，把锅甩给卫庄，等着看笑话。

“好。”卫庄依然冷冰冰的，脸上似乎还有些尴尬，只是一向冰冷，未曾让人看出来。

“既然千月的事情解决了，那卫庄兄，随我走吧。”

“我先准备东西了。”芊玥先行离开。

卫庄跟着韩非一路到达将军府，“这是？”

“还要卫庄兄护我周全啊！”韩非笑笑，率先进去。

“将军，公子韩非求见。”门房传话。

“韩非？他来干什么？”姬无夜疑惑。

“大将军。”韩非带着卫庄走了进来。卫庄眼神瞄向姬无夜，姬无夜心中一冷，警惕起来。“这么晚了，是哪阵风，把公子吹到我这来了？”

“深夜前来叨扰将军，只为军饷一案。”

“军饷一案？这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姬无夜面无表情

韩非看了看姬无夜夫人们围着的桌子上的金币，“未找到军饷，总是遗憾。”

“军饷为郑国鬼兵所致，鬼神之事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公子不必过于自责。”

韩非心中温怒，眉头皱起“昨夜那些鬼兵托梦与我，说是很满意大将军的祭祀，他们还说，要把那十万两黄金还回来。”

姬无夜脸色一变，语气正常“若是如此，那自然再好不过。”说罢，又转头对着夫人们呵斥，“愣着干什么，都去抢啊，以为金币会跳进你们手里吗？”夫人们一愣，赶紧把金币往自己怀里揽。姬无夜很满意，意味深长“这抢啊，也要凭本事，凭手段，有实力才有资格得到。”场面瞬间冷下来。

不过一会，韩非微笑，走到桌子旁对着夫人们说“这闹哄哄的乱抢，输了，也没个惩罚……无趣的很。若是我，就换个法子来玩，会比现在有趣百倍。”

“哦？公子不妨说来听听。”姬无夜来了兴趣。

韩非继续说“同样是一百枚金币，我不用抢的，让玩游戏的人抽签，按先后顺序，提出自己的分配方法。”

“这么多人，每一个人都提出一个方案，那听谁的好？”其中红衣夫人提出疑问。

“很简单，提出一个方案后，让所有参与者对这个方案进行评判，如果方案不能获得超过半数的参与者认同，提方案的人就会被处死。”

“什么?_?”夫人们被吓到了。

“哈哈哈，果然有趣。”姬无夜坏笑。“那如果第一个人的方案没被认可，死了又该如何？”

““规则不变，按顺序，继续下一轮。””卫庄在后面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出现一抹笑。

姬无夜说出自己的想法“太简单了，最后一人只要否定前面所有人的方案就行了。反正，前面的人都死了，钱就都是她的了。”

“道理确实简单，但是结果，真是如此吗？”

韩非转身对着三位夫人说“三位美人，请抽签，竹签上写着甲乙丙，代表着各位的先后顺序。”

夫人们踌躇不安，看着将军。“快抽签，否则现在就拉出去处死。”三人只得伸出手，红衣夫人看了看，说，“倒霉死了，我，我是第一个，怎么办呢？多分点给你们，总可以了吧？”

其他两人却不答应了“如果没有你。我们两个人分，肯定比三个人分的更多。”

红衣夫人看向将军，撒娇“将军，奴家还不想死啊。”未得到回应，又转身怒骂韩非“好你个韩非，提的什么馊主意，害死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韩非笑着安慰“其实玩这个游戏，最关键的并不是抽签的顺序，而是你分配的方法。”

“你还说风凉话！我才不信。”红衣夫人已经哭了。

韩非不为所动，只是解释道“原本第一个人为了活命，一定愿意放弃所有金币给后两人，而第二个人，同样因为决定权在第三个人，也只能放弃所有金币给后者，因此，一般看来，第一个人零枚金币，第二个人零枚金币，第三个人一百枚金币是唯一的结果。事实真的是这样吗？”韩非弯腰在桌子上划出分配方式:第一个人九十九枚，第二个人一枚，第三个人零枚。

红衣夫人惊讶“这怎么可能？我要多分点给他们，她们尚且不同意，这样的分发，你不是存心想害死我？”

韩非没有解释而是对着紫衣夫人说，“你是第二个提出方案的人，对吗？”

“对呀，那又怎么样？”

“那么没人何不设想一下，如果第一个人死了，只剩下你们俩玩这个游戏，在只剩下你们两个的情况下，只要他不同意你的方案，那你就是死路一条了。”

“那我把所有金币都给她。”紫衣夫人想了想，对韩非说。

韩非笑出声“天真，就算你把所有金币都给他，她也可以否定你的方案，而且还不用担心你的报复，比起那样，现在的这个方案，不仅你性命无虞，还能拿到一枚金币，你没有理由不接受哦。”

紫衣夫人听后很有道理“我同意同意。”

第三个人还想说点设么，韩非否决“现在三个中已经有两个人同意了，你的决定也不重要了。”

“美人，现在这九九枚金币是你的了。你的性命也保住了。”

“哇，这是不是真的，天下还能有这样的好事。”红衣夫人，高兴的把金币拦到自己怀里。“公子真是奴家的福星。”

“哼，公子精于玩乐，果真名不虚传。”姬无夜暗里讽刺“不过公子不仅仅是给我看一个游戏这么简单吧。”

韩非深思后说“这世上的事情，看似有利实则无利，看似处在劣势，确是优势。”

“哈哈哈，说得好，你的游戏确实精巧，不过，你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哦？什么事？”

“弱肉强食，只有力量才是绝对的准则。”姬无夜仰头饮尽杯中的酒，攥紧杯子，眨眼间，已经把刀放到了红衣夫人的头上。“你还想要这些金币吗？”

“不，不，不要了。”女子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外面把手的士兵此时也听到声音，围到房间。

姬无夜举着刀，一脸得意，“哼，这就是规则，强者可以随时改变规则，而弱者根本没有资格来制定规则。公子，你说是不是呢？”

韩非面不改色“将军高见，非正好还有个问题请将军指教。”

姬无夜挥手让夫人们下去“讲”

“韩国律法，刑不上大夫，劫持军饷的又是鬼兵，纵使两位王叔有罪，也不会被判死刑，我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何会自杀。”

“那有何奇怪，就算大王不要他们的命，那鬼兵也不会放过他们，认罪书不是说了，鬼兵讨债嘛。”姬无夜还不知已经落入韩非的语言陷阱。

“但是几日前，我曾发现两位王叔的饭菜被人暗中下毒，这是有人暗杀吧。”

“竟有此事？只是现在龙泉君安平君已死，死无对证可如何是好？”姬无夜就仗着这些，狡辩的嘴脸让人厌恶。

韩非点了点自己的眉头说“将军，我有个朋友，精通各种奇石药物，他最近研制出一种神奇的粉末，也许能帮到我们。”

“是什么？”

“前两天在两位王叔的房间里做了个实验，这种药粉的奇特效果，必须在黑暗里才能看见。请将军命人熄灯。”韩非拿出一个木盒，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

一名小斯过来吹灭油灯，房间里暗了下来，原本倒掉的药粉显出绿色的荧光，“将军请看，这就是证据。只要杀人灭口者进过两位王叔的房间，这种粉末就必定会沾到他身上，他已经无处可藏，其实通过药粉的指引，我已经知道药粉的藏匿地点，现在就只差去把他找回来了。”

小斯又把灯点上，姬无夜眼睛微咪，露出凶相，提着刀慢慢接近韩非，“公子。你真是立下其功一件啊，今晚与公子的对话，真是令本将军获益良多，公子不如多留几日，我们把酒畅谈，不是快哉！”

韩非毫无察觉，拒绝道“我们已经叨扰多时，岂能再劳烦将军？”

“公子如此推辞，就算我肯答应，我这把战刀也不能答应。”姬无夜不再掩饰，从背后挥刀就要攻击。卫庄拔剑，刚好挡在韩非背后，两人暗暗用劲，姬无夜被震，后退几步，突然笑起来“我早看出你身边这位朋友深不可测，技痒想试试身手，果真了得，呵呵，，，呵呵。”

门外一小斯适时进来传话，打破气氛，“将军，张良先生派人传话，说相国大人已备下酒宴等着公子韩非回府饮宴。”

“将军留步，告辞。”韩非没有回头，带着卫庄走出将军府。

“全身而退，两位辛苦了。”张良站在门外欢迎。

“费了一晚上唇舌，口干舌燥，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去吧。”韩非对着卫庄说。

“山丘上备下了酒席。”张良适时开口。

“卫庄兄，你应该会和我们一起去吧！啊？”

“喝酒，我没兴趣。”卫庄一脸冷淡走开。

“你知道，我一向不会只为喝酒而喝酒。”韩非跟着劝说。“刚才的戏码可还好看？”

卫庄扭头看了看韩非，韩非才说“还有一场，是我特意给卫庄兄准备的，那才是今天晚上的重头戏。”

“是吗？但愿别让我失望。”

“但凭卫庄兄品评，请。”韩非走在前面带路。

距离城区有一段距离的半山腰上，韩非，芊玥，等人，正坐在一处凉亭中。看向山下城中万千灯火。

紫女为韩非斟酒“此处视野开阔，城中景致一览无余，公子可还满意。”

“这是铃铛找到的，夜间它爱在山中玩耍。”芊玥摸着窝在身边的铃铛，向韩非讨赏。

“那铃铛可真是我们的功臣了。它喜欢什么?_?”韩非哄孩子的语气，让芊玥有些不满︶︿︶。

“千月姑娘的鹿，瞧着很是稀奇。”张良突然开口，看着铃铛若有所思。

“张公子真是好眼力，不知，看出来是什么了吗？”芊玥也没有掩饰，既然已经提出考验，还要拿出自己的筹码。

“我也只是猜测，若是不准，可别取笑我。”

“你尽管说。”卫庄不知为何开口。

“这鹿虽然毛发雪白，但是里面已经有紫色的花纹显现，又在夜色中行走。我曾在山海经中看到过，魇兽跟它很符合。”

“魇兽！”卫庄失态。

“对，魇兽在夜间行走，寻找吃食，而他的食物就是人们在夜间所做的梦。”张良继续说“魇兽年幼时只能食梦，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从梦中能得到很多连主人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待到成年，便可织梦，也就是编织幻境，杀人于无形。”

“不错。”芊玥微笑着回应，铃铛也意思的叫了几声。虽是奶气的声音，却让在场的几位都有点紧张。

“你们不用担心啊，没我的话，铃铛很听话的，不会乱吃东西。不是要看韩非说的好戏吗？”芊玥看他们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

“咳，对对，看戏看戏。”韩非咳了一声，众人回过神来。

紫女给每个人斟酒“公子又说玩笑话，半夜三更，哪里来的人演戏？”

“很快就有了，不信，你可以看下边？”韩非的目光望向将军府后门。

几人都专注于下面的情况，没有注意到，芊玥正偷偷喝着酒杯里的酒。

“登场了。”张良提醒。将军府后门出现了一只铁骑，马上都绑着几个袋子，急匆匆的往外运。

紫女惊讶“将军府的亲卫军骑出动了。看来，公子登门拜访的诚意，让姬无夜动心了。”

“我相信，他不止是动心，而且还可能会伤心。我们就坐等好戏吧。”

“韩兄，天色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张良第一个发现芊玥已经醉倒，和铃铛缩在一起，(～o～)zZ睡着了。

“这酒怎么没了？”紫女拿起酒壶一看，空空如也。

“唉，千月姑娘贪杯。这夜深露重。可不能让她在这里睡啊。可惜我体弱，不能把千月送回去。”韩非感叹，连连摇头。

卫庄一声不吭，站起来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手中的酒杯往后一抛，走到千月旁边，带着小只的铃铛一起拥入怀中。向山下走去。

韩非听到杯子碎的声音一脸心痛“这，我知道他一向很酷，但是他需要用摔别人心爱的杯子来证明吗？况且，千月也看不到啊。”

“呵呵，看来，今晚伤心的人不只有姬无夜。”紫女坐下慢慢收拾着东西。

远处抱着千月的卫庄感受着怀中的温软，心中不知在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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