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0 如痴如醉

初心在最开始的时候，往往简单、朴素，但是它会慢慢长大，就像一颗种子，能够长成参天大树，又仿佛站在零的起点，慢慢绵延成很长很长的道路，到最后，会发现，所谓初心，就是在所有的愿望、誓言、和梦想当中，离自己的本心最近的那颗心。

张彩彩的路走了很长很长，跨越着国度，跨越着山岭，可她的心却总留在原地，和当初那个誓要留下来说“工作是无趣，至少可以陪着 ”的自己是一样的。她的经历会让她更理智地面对事情，更成熟地去思考问题，而她心却始终都不曾改变过。

此刻的她紧紧握住Lisang的手，在两年前的马德里跳下那几十米的高空之后，她就从来都不奢望过会再有结果，可如今手心里的柔软正如她此刻的心头那片柔情一样，像朵棉花糖，柔柔腻腻的。

这重逢才三天的时间，又即将要分别，两人的心里都各自五味杂陈，唯有紧握的双手汲取最后的甜蜜。

Lisang如今正是当红的时候，行程一天天都排得很满，自昨晚的一番深谈之后，她也知道彼此应该因为对方而成为更好的自己，她自然不会去要求张彩彩放弃学业而陪她留在台北，就像她也不会放弃歌手的身份去旧金山陪读。只是这样一别，便就会成为异国恋，在时间上都存在着白天黑夜的混差，这难免会让她有些放不下。但她不愿意将情绪摆出来给张彩彩压力，她仍然天真灿烂地笑着，宛如今天上海的阳光一样温暖。

去机场的路上，两人都无话，也许是工作人员在场的原因，Lisang还不曾跟Rick报备过这些事情，但她觉得他应该有察觉到什么。

离机场还有几百米的路程，张彩彩伸出另一只手也握住Lisang，手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擦着，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轻轻地开口，“我就不下去送你了，你到了告诉我。”。

Lisang望着她点了点头，知道机场里面会有多少粉丝等着自己，“好，那你回到成都也要告诉我。”

“肯定的，放心吧。”。

“嗯....那...”，Lisang欲言又止地咬住下嘴唇，她心里总是有不确定，小女生的那种不安随时都浮上来。

“我有空就回来看你，最晚下个礼拜。”，张彩彩看出她想要问什么，那同样是她为难的事情，她也并不想和她分开，牵着的手越握越紧了。

Lisang倒是感受到她手上的力度，那句话也让她稍稍安心，“好，你不要骗我哦，不然你就死定了！”。

“不会骗你啦，放心去工作吧。”，张彩彩眉眼带笑看着她。

Lisang却转头看了一眼前座的Rick，趁着他不注意时迅速地凑到张彩彩唇边，嘟起了小嘴巴，明明是她自己已经碰到了她的唇瓣，却也要等张彩彩主动贴上来。

张彩彩宠溺地往她肉嘟嘟的脸上掐了一下，眼神仿佛要揉出水来。

临下车时，Lisang又一把搂住了她，声音细小到犹如在用尾巴草撩耳朵，麻麻苏苏的感觉，“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张彩彩很快回应她，那种撩拨心弦的心动感让她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跟她再次分开。

紧牵的手到最后带着不舍一根一根地从对方手上抽离出来，那种悲伤感仿佛那根刺又扎回了心里去，她只能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淹没在人群之中。

就这样，她又一次从她的身旁离开了。张彩彩满心的失落着，整个人的精神瞬间颓废了下来，她恨不得立刻冲进去跟她一起飞走好了。

接下来她要做什么，她全然不记得了，心里的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和两年前离开的时候是一样的。

回到酒店去，还是那间房间，她黯然神伤地躺在床上，计划着晚上八点的飞机回成都，之后会回旧金山，她要找什么时候才能去台北找她，还要去纽约找刘茜茜，这骤然袭来的重逢让她对未来乱了脚步，可又在这种匆忙的步伐当中更确定自己的目标，一直都是这个人，从未改变。她甚至真的有想过放弃旧金山的一切回来找她，异国恋有多艰难，她懂那种隔断千山的思念。

就在她烦恼着要怎么计划以后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翻了个身起来正想着是不是Lisang快登机了，可是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名字，但在电话响起的那一刻，她突然之间又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她好像并没有Lisang的手机号码......

张小爱的电话响了很久她才接起来，这两天完全把这个女生忘记了。

“喂....”，她没有任何情绪的接听了。

“彩彩姐姐！！你终于接电话了！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怎么都不接啊，你在哪里啊？？”，张小爱着急的语气问道。

“我在酒店啊。”。

“你在酒店？Lisang住的那家吗？我现在在机场，我以为你会来送她呢，怎么都不见你啊，你这几天在干嘛？”

张彩彩一脸无奈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一连串的问题。

“你在酒店等我，我现在过去！”。

张小爱说完就挂了，张彩彩看着挂断的电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正在想这个时候Lisang到底登机了没有，但她却一点都不担心她会联系不上她。

转脸她又拨通远在纽约的电话，好像一点也不怕被呛的样子。

纽约的半夜，刘茜茜疲倦的沙哑声音响起，“喂？怎么了？”

“你睡了？今天那么早。”，张彩彩还在寒暄着。

“我明天还要工作啊，你不会现在要飞过来吧？”

“没有啊 ，我晚上先要回一趟成都呢。”

“那你干嘛？又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啊，我就是想问你个事儿，那个，Lisang电话多少？”，话说出口时，张彩彩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拿这种问题去问老朋友，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刘茜茜好像在怀疑自己有没有睡醒，有点茫然地重复道，“Lisang电话？你是不是喝醉了？你找我问你女朋友的电话多少？”

“哎呀，我送完她回来我才想起来我好像没有她电话啊，你等下发给我一下嘛。”，张彩彩撅起小嘴巴一脸的矜持。

“送完她回来？你们没在一起吗？”，刘茜茜从床上坐起来，心里突然又担心起来。

“她还有工作，我这边还有点事儿，就先说分开一下下嘛。”

“喂你们怎么回事，刚见才几天就又分开？还没有她电话？心真够大的！”，刘茜茜摇头晃脑似的无奈。

张彩彩自己都忍俊不禁地笑了，心里的那种失落感又窜了起来。

“那我要是不给你，你们俩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联系啊？”，刘茜茜郑重的口吻问起来，“而且我真的很想问你，你这两年是不是所有账号都换掉了？发那么多信息你到底看见过没有？”

“什么信息啊？”

“微信啊 还有你之前的手机号，你不会都丢了吧？”

张彩彩听着她的话，慌忙之间坐了起来，才想起还有这回事儿，当初狠下心来把所有联系方式都遗留在旧手机里面了，也只留下了家人和维维茜茜的号码。

“呃我...我...”，她根本没法作出回答，她亏欠的人太多，她愧疚的情感也太多。

刘茜茜叹了口气，对张彩彩也是没有办法，所有的事情都能心知肚明的那样，她没有追问下去。“你什么时候过来？”

“会尽快，我有空就过去。”，张彩彩回答时考虑了一下，她也并不能确定什么时候有空。

“好吧，等你过来再说。”。

张彩彩得有多庆幸刘茜茜还和原来那样接受自己，并且和当初一样能够懂得自己内心里的想法，不用多说一句，默契便能掌握一切。

挂了电话之后很快，刘茜茜便把Lisang的号码发了过来，她存起来刚要打过去却又停住了手，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起飞了吧......

她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上，什么时候能去台北见她...做出决定其实很容易，只是她到底应不应该这样做，如果成为异国恋，两个人的时间是错开的，要如何去维持情感...她倒也不是怕彼此的心会发生变化，这两年的分离，和如今的相遇，足够证明彼此对对方有多重要。

她正没有答案的去幻想着未来的事情，突然之间门铃声响了起来，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有一个大麻烦没有解决掉。

张小爱站在门口，见到张彩彩时脸上浮现起愉悦的笑容，但同时语气却是埋怨的，“姐姐你这两天在干嘛，连电话都不回，我还以为你已经回旧金山了呢。”

“嗯，也快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啊？”，张彩彩平淡地语气说着。

“我跟你一起回去啊，姐姐你要订票了吗？”

“我订了晚上去成都的机票，你不用等我了，自己先回去吧，还是你想在上海玩几天，也随便你啊。”，张彩彩莫名之间又渐露着一种冷漠感。

张小爱似乎并不愿意，一直在追问着，“那我跟你一起去成都啊，正好我还没有去过，听说川菜很好吃。”

“不行，要么留在上海，要么回旧金山。”，张彩彩直接地给出选择，一点余地都不留。

“啊~~姐姐，我想跟你在一起啦，你都不知道这两天我有多担心你！”，张小爱似乎却一点都不害怕她的冷漠，反倒撒起娇来，要过来蹭她的手臂。

张彩彩忍住自己的脾气，收起手来，闪躲着她的撒娇，“别闹，我等下给你订机票回旧金山。”

张小爱倔强地撅起嘴巴看着她，她像是知道张彩彩的底线一样，终于服从了，“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不知道。”，她仍然是直言道，究竟要不要放弃学业这个问题一直都在心里纠结着。

“那你这两天在做什么？有没有去看演唱会？”，张小爱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总是问个不停，“姐姐跟Lisang以前认识对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张彩彩的心随之颤抖了一下，她别过脸去，也知道当天在酒店门口有多少人看见了她们拥抱并牵手离开的画面，这个问题无可避免，但她却语气淡然地回答道，“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

张小爱恍惚的点着头，“难怪你听见她唱歌会这么激动呢，哎，那我是不是可以认识她？姐姐什么时候再去找她，可能帮我要签名照吗？”

“签名照？”，张彩彩懵懂地重复着，内心却略过一丝尴尬的笑声。

“对啊，看完两场演唱会我觉得她真的很厉害欸，虽然她跟我差不多大，但是真的很崇拜她。”张小爱突然认真的安利起来。

张彩彩嘴角略微带过笑意，却不明显，“那我替她谢谢你了...”。

她仍旧没有提起和Lisang的关系，一方面是没有必要和别人谈论自己的感情，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作风，她的爱情，她喜欢就好，一方面是不能提，这一点是碍于已经成为歌手身份的Lisang，她也并不会在意，这与她的观念是相契合的。

她一直在注意着时间，好像分秒都过得很慢，她的心情在一点点消耗。直到下午，她可以拖着行李到机场去等候八点的航班回成都。

刚好，这个时间点，下午起飞到台北的航班已经到达了，她看着时间，终于可以拨通电话过去听那软绵绵的声音了。

可是电话拨通过去却一直没有人接，她打了好几遍，最后放弃了，只能是发送信息过去，“到台北了没，我准备要飞成都了。”

她还是没等到她回信，便已经登上了飞机。心里总是在牵牵挂挂的，那种感觉既难受又美好。

在飞机上她想起刘茜茜提醒的事情，曾经的账号上面会有多少信息，那些不告而别的朋友还会在吗？她想等回到成都再去申请回来。想起两年前，她瞬间涌出脑海的人，竟然是嫣子，不知道她如今过得怎样...

尽管总是心心念念着台北的人，但张彩彩对于回成都这件事情也是不减分毫感情，如果要评她最爱的城市，必然是成都为首。

两年没有回来，成都的变化并不是很大，仍旧是她心里的那座城，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的，被成都养大的孩子都会有一种情怀在心里。

出租车经过的每一个地方她都非常熟悉，她也能像当初老妈每经过一个地方就能说出一个故事一样对这些地方有着特殊的眷恋。

说起老妈，她起飞前和她通过了电话，进家门时一股熟悉的味道就扑鼻而来了，老妈虽然什么也没说，矜持着那份作为母亲的情感，但从抬眸举止之间，从餐桌上早已做好的饭菜上，张彩彩也能感受到这两年她对家人亏欠了多少陪伴。

Lisang在她飞回成都的路上就已经回了信息，等到深夜，她一个人面对寂静的时候才有空去回复，电话里的一阵阵嘟嘟声，加速了她的心跳。

“喂～”，台湾腔终于响起，随着屏幕上出现一张想念已久的脸蛋，张彩彩的嘴角也终于露出笑容。

“嘿。”，她连忙应了一声

“你到成都了吧？阿姨还好吗？”，Lisang软萌萌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扰乱着她的心绪。

“都挺好的，我妈本来还在我舅舅家，下午跟她说我回来，她就马上赶回来了。”

“那你好好在家里陪阿姨哦，她应该很想你吧。”，Lisang很专心地把手机固定好位置，专注地望着张彩彩。

“嗯，我知道。”，张彩彩深情地注视着那双眼睛，抿着微笑回答道，“你怎么样，最近...很忙吗？”

“还好啊，可能就是会...嗯...”，Lisang吞吞吐吐的没说完整，嘴角浅浅地扬着像是在躲闪着什么。

张彩彩瞬间吊起心里的石头来，担心地追问着，“怎么了？”

“就是会...很想你啊。”，Lisang的台湾腔温柔都极点，好似每个字都泡过水一样蹦出来。

张彩彩毫不掩饰的洋溢着笑容，梨窝的深浅足够装下她字句当中所有的蜜意，她却继续装傻问道，“什么？我刚刚在弄东西没有听到，你说什么？”

“齁你好过分都没有认真听我讲话，不跟你说了啦。”，Lisang揉捏的语气撒起娇来更是让人不能自拔，别过脸去不看她。

“哎哎哎，不是，我就想再听一次不可以吗？”，

只见Lisang嘟着嘴唇含着笑意哼了一声，“不可以啊，你都还没说我干嘛要说第二次。”

“怎么开始学坏了呢。”，张彩彩依然宠溺的说着，“好啦，我也有想啊。”

“想什么？想天空还是白云？”，Lisang对于张彩彩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瞪着眼睛望着她问道。

张彩彩笑着温柔地叹了口气，内心的矜持在Lisang的追问下终于被击破了，眼睛碰上她的目光，“天空和白天哪有你好看，当然是想你啊。”

Lisang瞬间笑出了声，却仿佛更羞涩了的模样，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只有甜腻的笑声。

而张彩彩却足够满意这样的表达，她知道自己的缺点是不太会表达心里的想法，但还好Lisang是与她互补的性格，彼此相互指教，相互爱护。

“很晚了，你要不要去睡觉？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张彩彩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她好久。

“要工作啊，可是...”，Lisang鼓起腮帮满脸写着不舍，“想跟你待久一点。”

张彩彩心里的柔情蜜意要被Lisang撩得天翻地覆，她好像伸手穿过屏幕去摸摸头她的脑袋，然而最终只能说，“我也想啊，我很快就过去找你好不好。”

Lisang抿着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但却没有再追问是什么时候，这个话题她好像并不想继续纠结下去，“嗯，我等你。”

“好啦快去睡吧，要不，我等你睡着再关视频？”，张彩彩同样舍不得，她不知道已经在心里计划了几遍去台北的行程。

“好～”，Lisang拿起手机边走边看着她，“酱紫我以后没有你都不敢一个人睡觉了欸。”

“瞎说什么呢，我一直都在啊，好好睡觉。”，张彩彩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动作。

Lisang钻到床上去，把手机放到一边竖放着，那样刚好可以看到屏幕里的张彩彩，“那我睡觉咯。”

“晚安。”，她柔情地说道。

“晚安。”

Lisang道过晚安之后却仍然瞪着眼睛看着屏幕里的人，也许就这样看着，心里会有一种踏实感，她就不会一个人在黑夜里像被吞噬掉那样恐惧。

张彩彩一直望着她，眼睛慢慢地闭上，最后浅浅地入睡了，她也还没有关掉视讯，直到过了一个多小时，确定Lisang真的已经完全睡着，她才关掉视讯，在那段时间，她就默默地观望着，也不敢做任何动作，生怕会把声音传过去吵醒她。

这种甜蜜的满足感将她的心脏塞得满满的，也正是这样像失而复得一样的情感，在她心里更具有重量，她仍然可以是为了这份感情而放弃一切的人。她的爱总是极致的，离开时能够舍弃得一干二净，拥有时便也能毫无保留地付出，只是她确定，以后，甚至更远的未来，都会是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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