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人情世故（4）

18.人情世故（4）

“趁热吃最好，”齐晟拿起筷子却见张鹏迟迟不动，不禁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你不吃吗？”

张鹏：“哦，我吃。”

张鹏急忙应了一声，尽管听起来有些敷衍，可他却无奈地发现——他竟然觉得和齐晟这么面对面吃饭是一件如此尴尬的事。

食物的香气不停地刺激着所有味觉感官，空荡荡的胃部正不满地发出抗议，如果对面坐着的不是齐晟，这碗面或许早就只剩下个汤底儿了。而如今，他却不得不逼着自己斯文地吃着面条，担心自己使用汤匙的方式过于粗鲁。

张鹏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在除了社交场合之外的地方为了顾及吃相而委屈肚皮。

齐晟：“味道怎么样？”

声音响起得突然，意识到齐晟是在问自己，正在埋头“苦吃”的张鹏忙条件反射般地抬起了头：

张鹏：“嗯，很好吃。”

听到这话，齐晟似乎高兴地笑了一下。那笑容稍纵即逝，却还是被张鹏完完整整地看进了眼里。不知怎么，他忽然觉得，那微笑里竟然满含着除了得意之外的欣慰。

这不禁令他感到意料之外的难为情。刚刚缓和了一些的气氛又因为这奇怪的沉默而变得尴尬起来。可更令他意外的是，首先打破这份沉默的，居然是齐晟。

齐晟：“你今年二十七？”

张鹏：“啊，嗯。……你怎么知道？”

话才一问出口，张鹏便立刻后悔了。——自己的医疗卡上写得清清楚楚，他不知道才有鬼了。

“你的资料里写了。”齐晟淡然地说道，“这么说来，你还比我小一岁。可我第一次见你时，总觉得你至少有三十多了。”

“我……我看着有那么老吗？”张鹏心里一阵窃窃，不由得问出了口，却又暗自庆幸还好至少目前还没有小孩儿管自己叫叔叔的。

“我不是指外貌，只是感觉。”齐晟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你那时给我的感觉，别说三十，就是三百岁也有了。”

张鹏猛地一惊。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医生职业特性的缘故，还是齐晟本身的确心思缜密，但无论如何，眼前人的话都仿佛一根尖锐的针，直直刺进了他的心里。

——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不正是自己回到现代、从昏迷中苏醒的那一天？

千年的时光轮回流转，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就连张鹏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当时的心境和想法。只记得那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突然，让他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已经落荒而逃。

“何止三百啊，我连你一千年前的事都知道……。”

他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发觉自己说多了话，立刻便住了口。

“是吗。”

齐晟却只是一笑而过，大约也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张鹏原本正为这一时的失言忐忑不已，见对方并未在意也未追问，悬着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重新抬起筷子正要继续吃饭，口袋里的手机便忽然一响，是一条新的电子邮件。打开一瞧，张鹏的脸色却像不小心吃到了花椒般，马上痛苦地沉了下来。

——原是产品策划给他发来了修改过的包装设计稿。

配色和图案虽是有所改善，可瓶子的形状还是那么不尽人意。

“怎么了？”

看着张鹏骤变的表情，齐晟不由得问道。

“哦、没事儿。不好意思……工作的事。”张鹏勉强地扯出一个笑脸说道。

“商业机密？”齐晟挑挑眉问道。

“呃，也不是什么机密……就是，一个新品的设计图而已。”尽管业界内一向对尚未发售的新产品的消息口风很严，但对于齐晟这样的外行人，张鹏觉得，就算告诉他也没什么。

“是出了什么问题吗？”齐晟便有些不解地问。

“也没什么，就是……”张鹏简要地把自己所烦忧之事讲了讲，“总而言之，包装设计实在与我们的产品理念不太相符，可他们又不愿意改，弄得我也很没办法。”

“做成方形不好吗？何必非要圆形？”齐晟问道。

张鹏无奈地一叹：“那样就没有新意了。现在市面上的同类产品几乎都是方形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考虑方圆结合一下？”齐晟说道，“我们的传统文化里不是也讲个什么‘天圆地方’，正好也符合你们的产品理念。”

“啊？”

张鹏不禁一愣。——是啊，为什么不能？

本也没什么不能。而只是所有人都习惯了墨守成规，而竟没有人去考虑推陈出新而已。

——踏破铁鞋无觅处，一个这样看似无比棘手的难题，就如此被面前这个外行人用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化解。

恍然大悟和醍醐灌顶都不能描述张鹏此刻的心情，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为这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顺利地被解决而感到开心，就立刻被另一件事占据了头脑。

瓶子是方是圆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好像，又欠了齐晟一个莫大的人情了。

-TBC-

写在后面的作者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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