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林俊雄正准备提出回部队去,薛岳却说天已经黑了,让林俊雄第二天一早再回去,还要和他秉烛夜谈,林俊雄也只能无奈地接受,心中却担忧着自己一天一夜不归,卫新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冷静的举动来。
薛岳似乎看出了林俊雄的心事,打趣道:“俊雄啊,将你留下来陪我心里不会不舒服吧,心里肯定在骂,这个该死的大哥,都陪你大半天了,还不放过我,是不是?”
“大哥这是说哪里话啊,俊雄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想法,平素里难得和大哥聊聊天,能和大哥聊天学习,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愿望呢,俊雄自然是求之不得啊。”林俊雄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你小子,这张嘴太会哄人了,怎么样雪奈没有逃出你的手掌心吧,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大哥,眼下战事紧急,国家危难之时,俊雄暂时还不打算考虑这些儿女私情,等战争结束后再说吧。”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父亲应该有六十多了吧,老人家的心事还是要顾及一下的,再说有什么影响啊,就抽一点时间举行个仪式,然后让雪奈陪在你父母身边替你尽孝道。既完成了你的终身大事,也安了你父母的心。”
“大哥,还是等战事平缓些再说吧,现在真的顾不上啊。”林俊雄对薛岳一直纠缠着自己和雪奈的事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薛岳摇摇头说:“算了,皇帝不急太监急,你的事情自己你自己看着办,我让你留下来并不只是想和你谈家事,还想给你说说万家岭战役中的一些发现,这样以后遇到日军的时候好有所准备。”
“大哥,难道万家岭战役还有什么其他隐情?”林俊雄惊讶地问道。
薛岳不无担心地说:“是啊,还有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东西,其一是日军伪装绘制地图,这个是吴奇伟发现的,老吴不像我,他亲民得多,万家岭战役打响前,他从当地百姓那里得知了一个奇怪的事情,有一些僧人到处穿梭,他们不说话,不进寺庙,每到一处就停下来写写画画。老吴马上派人将这些僧人抓住,发现他们绘制的事地图,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伪装者在进行地图的绘制,我猜想日军已经掌握了中国绝大多数地方详细的地图,精准度还在我军现在使用的地图之上。因此,你以后指挥作战的时候,千万不要大意于日军对地形不熟,而做出错误的决定。”
“其实这次日军在万家岭中没有能够及时逃走,也是受了地形不熟的影响,他们在群山之中转悠了两天都没有找到出逃的方向,因为他们所使用的地图是20年代所制,其中的谬误之处甚多,而且万家岭山中蕴藏着铁矿资源,致使他们平素赖以指向、百用不爽的指南针失去了作用。也就是利用这两天的时间我军才能完成部署,最终取得万家岭战役的胜利。 试想如果日军使用的是精准的地图,那么我们还没能完成部署,很有可能就被他们逃出去了。所以你以后指挥作战一定要将这个因素考虑进去,以免措手不及。”
“大哥,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注意的。”林俊雄感激地说道。
薛岳突然直了直身子,满脸愁容地说:“还有一件事情是我最担心的,就是在万家岭战役中,日军为了逃命,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施放了毒气。”
“毒气,毒气不是被国际公约明言禁止用于战争吗?日本人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怕国际舆论吗?”林俊雄惊讶地问道。
“日本政府拉拢了德国政府,有合作的迹象,其他几个强国都是奉行中庸之道,只要灾难不是发生在他们自己的国家,他们哪里会去管啊,再说了日本只要能够速战速决,占领中国,在日本人能给他们些利益的情况下,谁还会管中国是死是活啊。”
林俊雄无奈地说:“是啊,话语权永远掌握在强者手中,谁会去在乎弱者的**啊。不过大哥,我还是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也应该通过媒体报道出去,让日本人有所顾忌,不敢大张旗鼓地使用毒气。”
薛岳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过一个文件袋递给林俊雄:“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处理好了是你的功劳,处理不好你就自己扛着。这个文件袋里是我让人在万家岭拍下的一些照片,上面有日军使用的毒气罐和防毒面具。”
“大哥放心,我一定妥善处理,不会将你和部队牵扯进去。”
“俊雄啊,你很聪明,也很有才华,你的前途一片光明,将来的成就也一定在大哥之上,但是战场瞬息万变,你要多读些兵书,多思考,多分析,这样有利于将来你指挥大规模的正面战争。”
“将来的成就俊雄还不敢去想,我会踏踏实实地去走好每一步,虚心地去学习,去听从别人的建议,争取将来能达到大哥的高度。”
“嗯,我这一生戎马生涯二十年了,时常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了,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大哥,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保重身体,少动怒,少熬夜,不要总是凡事亲力亲为,为了嫂子和你的孩子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而且你在日本人心中已经成了一根刺,让他们害怕和难受,他们也会千方百计来谋害你,出行的时候一定要多带些守卫。还有....”林俊雄很担心薛岳的安危,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薛岳打断了。
“我说你小子有完没完啊,说得跟以后就不会见面了似的,好好活着,等仗打完了,我们两家人一起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住下来,平平静静地一起生活,一起老去。”
林俊雄忍不住要掉眼泪,他动情地说道:“大哥,在俊雄心中早已视你为亲大哥,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大哥一定要相信,我们的兄弟情永远不会改变。”
“我说你小子今天这是怎么了,说些话奇奇怪怪的,是不是最近战事频繁,有什么不顺心,还是有什么人给你使绊子?”
林俊雄连忙说:“都不是,就是感概万家岭战役中那么多国军将士,几天时间很多人就变成了英魂,一时感触罢了。”
“我说小子,别带着那么多悲观情绪,记得给我好好活着,你要敢死,我就敢到阎王那里将你要回来。”
想着或许很快就要离开了,薛岳肯定会受到很大的打击,也会受到来自国民党高层的质疑,林俊雄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许现在薛岳听不明白自己的话,事后他回想起来,一定会明白自己今日之言是在向他道别。
“大哥放心,俊雄一定好好活着,等战争结束了,等国家平静了,我们一起缅怀过去,畅谈人生。”
“这样才像话嘛,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是啊,那一天一定会来临的!”
林俊雄清楚历史的轨迹会在那一个重大的时刻闪耀出万丈光芒,那个重大时刻就是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中华民族伟大的复兴开始。他也知道,薛岳心中的那一天是他还满怀期望的蒋介石创造出来的,他还对国民政府这个腐败政府抱着深深的期待。
第二天,林俊雄离去之前再次向薛岳告别,薛岳也是带人送他到很远才返回,走了很远,林俊雄才停下来对已经模糊的薛岳背影行礼,含着眼泪说道:“大哥,保重!”
林俊雄回到旅部驻地时,看着卫新正和方云几人一起在旅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一见到林俊雄回来,几人都是激动地围上来。
“怎么样,旅长?是不是薛司令发现了什么异常?”卫新着急地问道。
林俊雄笑笑说道:“没有,虚惊一场,或许是太在乎我和薛岳之间的兄弟之情,我才会这样不冷静,让大家担心了。但是之前的部署不变,我们要时刻警惕可能发生的情况。”
“旅长,我已经将45团近500人撤到外围了,都随时待命着。”方云语气坚定地说。
“500多人?你说整个45团差不多一半的人都决定跟我们一起走?”林俊雄惊讶地问道。
“是啊,还有一些我们没有去争取,否则还会更多。”
卫新笑着说:“45团大部分军官都是原89团剩余的那些精英,自然都愿意赴汤蹈火跟着旅长了,只是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老卫,别吞吞吐吐的。”
卫新叹道:“旅长,如果国民党发现了你的身份,整个45旅都会被贴上靠不住的标签,我想唐团长和高团长是不是可以争取一下,或者给他们一些暗示,让他们早做准备,避免到时候白白死在自己人手中。”
林俊雄也跟着叹道:“哎,说得有些道理,都是一起相处这么久的兄弟,如果不是英勇地死在对日本人的战斗中,而是窝囊地死在了自己人手中,我想他们也会死不瞑目的,是该找机会给他们说说,让他们及早全身而退了。”
“旅长是不是也舍不得啊,还有那个特务排最近来找我说是我们给他们的活动空间太小,要求将整个旅部向他们开放。”
林俊雄看了看卫新,说道:“先找借口拖延一下,这个时候不能让他们来捣乱,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选择杀掉几个手上有血案的,最好将他们赶向高尚或者唐继军那里,让他们起到证人作用,有利于唐继军和高尚和我们撇开关系。”
曾令山突然从外面冲过来,满脸喜色说:“旅长,尚团长回来了,还带了个身穿长衫,戴着帽子的中年男人。”
“是不是像我这么高,长脸,还带着眼镜?”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旅长?”
林俊雄看着卫新,两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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