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没想到诡计多端、胆大任性的苏大小姐也有害怕的时候啊,那真是漪红的罪过咯。”
漪红捂嘴轻笑,上上下下打量着苏映雪,她穿着一身夜行衣,那夜行衣衣襟微开,半露出里面黑色金丝刺绣抹胸,生生穿出一股别样的风情来。
“漪红姑娘。”苏映雪坐起来,有些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漪红直接坐在她床上,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她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和一个荷包递给苏映雪:“给你送银子来了,这里是一千两,罗嬷嬷把这个钱缝在她冬衣的内侧口袋中,这银子只有她自己知道,连她儿子都没有告知,卢洪波偷的那个箱子里面不过几十两银子。”
她又打开那个荷包:“此乃岫岩白玉,千金难求,应该不是她的东西,我就给你拿过来了。”
苏映雪低头一看,那玉佩碧绿通透,温润细腻,上面雕着兰花桂枝,的确是一枚好玉。
苏映雪接过银票和玉佩,略一思索,将银票分出了一半还给了漪红。
漪红微微惊愕:“苏大小姐,这是何意?”
“此事多亏漪红姑娘出力,如果不是你我也拿不回这银票,更奈何不了罗嬷嬷,这五百两银票是你应得的。”苏映雪看着漪红,目光坦荡。
漪红眉眼一勾,接过银票,捂嘴笑道:“早就听说过江龙仗义豪爽,虽已退出江湖,但即使过了十多年,江湖之中他的事迹流传,今日见他弟子更甚,虽然此事我家主人早已许了我好处,不过既然苏大小姐这般豪气,那漪红也不能拂了你的好意。”
苏映雪微微一笑,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漪红姑娘,卢洪波可是被花瓶砸死的?”
漪红一怔,继而勾起唇角,看着苏映雪的眸中闪过一丝欣赏,落落大方承认道:“苏大小姐果真聪敏过人,没错,是我使了个暗招,这种只会喝酒赌博打女人的败类,活着只会浪费米粮,还不如早点去死。”
漪红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然后又道:“你放心,没人能查出其中的蛛丝马迹,更何况罗嬷嬷已经认罪了。”
卢二郎是个愚孝之人,出手肯定不会很重,苏映雪并不为卢洪波这种社会渣滓惋惜,甚至是赞同漪红的做法。
阴暗闷热的牢狱中,罗嬷嬷缩在墙角,她满脸污垢,头发凌乱,脸色灰败,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一个官差进来高声道:“罗氏,有人探监。”
罗嬷嬷微微抬起头,黯淡无光的眼眸在苏映雪进来的那一刻亮起,她急忙往前扑了几步,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小姐,大小姐救我!”
“给你一炷香的时候。”跟在苏映雪身后的官差开口道。
“多谢官爷,我让下人给几位备了一桌好菜,还有几壶美酒,还望诸位官爷别嫌弃。”苏映雪意示了刘能一眼,刘能连忙出去招呼官差。
“大小姐,老奴求求你了额,求大小姐帮老奴一个忙,告知大夫人此事——”罗嬷嬷在狱中待了几天,一日比一日惊恐,连说话都颠三倒四。
“嬷嬷,事到如今你就算求谁都没用了,家奴被判刑是要告知主人的,都已经过了三天了,如果大夫人要救你,早就来救你了。”苏映雪身后的弦月开口道,“更何况,你把小姐害得这么惨,还有脸让小姐救你!”
罗嬷嬷浑身一怔,僵在原地,她慌乱的眼眸中闪过几丝不可置信,脑海中无数记忆翻滚,想到原本苏映雪从接手库房钥匙开始,到提议让眉月做自己的媳妇,还有库房银子被盗,到最后自己对別庄仆从失去了掌控,她原本就有几分怀疑,但是因为这一段时间家里发生太多事情,让她沉不下心来思考,弦月短短几句话如同炮仗引信将她心中的怀疑点燃,苏映雪!这个懦弱无能的大小姐一直在扮猪吃老虎,给自己下套子!
猛然间愤怒、悔恨、厌憎几种情绪在她脸上乍开,她的眼眸盛满了怒火,恶狠狠地盯着苏映雪:“你早就知道我下毒害你?是你,是你在背地里搞鬼,那三百两银子是你嫁祸给卢洪波!”
苏映雪施施然道:“罗嬷嬷也算大义灭亲,为民除害了。”
“你这个贱胚子,我杀了你!!”罗嬷嬷表情狰狞,瞬间失去理智,遽然伸手想要抓住苏映雪。
好在苏映雪有所防备,后退几步道:“方才进来看到卢二郎,嬷嬷可想见她一面,如果罗嬷嬷在这张纸上签字画押,我或许还会跟官爷求个情,让卢二郎进来见嬷嬷最后一面。”
罗嬷嬷咬牙切齿地瞪着苏映雪,想起自己在冬衣中缝了一千两的银票,悔恨怎么不早些把这件事告诉二郎,却没想到这钱早已经被漪红取走。
弦月将纸递了过去,罗嬷嬷接过纸看了几眼,神色大变,这纸上写了这几年她给苏映雪下的毒全是受大夫人指使,如果她画押的话,不仅自己活不了,连自己的儿子都要被波及,罗嬷嬷三两下撕烂手中的纸,朝着苏映雪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呸,小贱蹄子,你以为用这么张纸就能让老爷相信你了!”
苏映雪微微一笑,早已猜到罗嬷嬷不肯签字,她开口道:“罗嬷嬷,你这八年吞了两千多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足以让你两个儿子离开京城,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舒服一辈子了,你要把这银子带到黄泉路上花不成?”
罗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迟疑,盯着苏映雪沉默不语。
“罗嬷嬷如此忠心,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苏映雪叹息一声,“也罢,弦月,咱们走吧。”
“是,小姐。”
苏映雪毫不迟疑,头也不回地走出牢房。
走到最后一步时,身后传来了罗嬷嬷微微有些发颤的声音:“等等!”
……
卢二郎站在牢狱外面来回踱步,有无数次想去敲响悬挂在官衙门口的鼓,但是又迟疑了,最后他忍无可忍,鼓起全身的胆,往衙门口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几步,一双手拉住了自己:“卢二郎,官差大人让你进去。”
卢二郎回头一看,拉住他的正是刘能,不远处站着苏映雪和弦月,他心中一喜,跪在地上磕头道:“谢谢大小姐!”
等他抬起头,苏映雪已经带着刘能和弦月走远了。
苏映雪走在街上,将那张纸收好,罗嬷嬷说得没错,这招供如今并无任何用途,从自己都要病死了太师仍不来看自己一眼得出,她要是直接把这个放到太师面前,人家百分之九十把她当心胸狭小,污蔑主母打回来了。
她方才看到卢二郎通红的眼眸,终究还是有些心软了,前世将军爹就说自己是一只纸糊的老虎,苏映雪无法反驳,人的七情六欲只有约束,无法掌控,她本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但她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她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体,就必须完成她的心愿,不然她的未来无法安生。
既然心中做出决断,她亦不会回头。
“刘能,你去城西把之前定的布匹取来,到时在城门口等我。”
苏映雪看到了一条熟悉的巷子,想起里面有一家非常美味的馄饨铺子,不犹有些嘴馋。
等刘能走后,苏映雪带着弦月走进了那条巷子,还好,那个馄饨铺子还在,只是那做馄饨的老夫妻身边跟了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孩童,奶声奶气的叫着爷爷奶奶。
苏映雪莞尔一笑,找了一张角落的桌子坐下:“王老伯,来两碗馄饨。”
王老伯有些惊诧地看着苏映雪:“姑娘,我瞧着你很眼生啊,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苏映雪道:“我听家中叔父推荐,王老伯的馄饨是京城一绝。”
王老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他熟练的将早前做好码在一旁馄饨下锅,不多时,两碗热气腾腾,点缀着绿葱的小馄饨上桌,汤汁鲜美,皮透馅多,弦月很快就将一碗吃完,连连称赞。
“店家,在下忘记带银子了,可否拖欠半个时辰待我回府去取。”一个穿着儒衫书生一脸窘迫道。
“这位公子,小店是小本买卖。”店家看着那穿着寒酸的书生迟疑道。
那书生从怀中取出一本书籍:“要不在下将此书暂且抵押在店家这里。”
“这……”
“王老伯,总共多少文钱,我替这位公子付了。”苏映雪突然出声道,没想到竟然在这遇到这个孙易风,不知道这位未及弱冠便金榜题名的探花郎如今混的怎么样,三年前他还在鸿胪寺当右寺丞,现在怎么着也应该比之前混得好吧?
但是孙易风身着洗得有些发白的儒衫,一副穷酸书生的模样,看样子与以前无甚区别,手中的书籍倒是保护的十分好,封皮还用了自己交给他的方法,用仿水油纸仔仔细细包好。
“一共十八文钱。”
“弦月。”苏映雪让弦月取出荷包,数出十八文交予店家。
“这位姑娘,这怎么好意思呢。”书生见苏映雪是个年轻美貌的小姐,窘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想到自己此刻囊中羞涩又只好结结巴巴道,“敢问姑娘芳名,住在何处,我待会遣人送至府上。”
“不必了,就当是请孙大人吃饭了。”苏映雪笑道,“孙大人可别怪我借花献佛。”
孙易风惊讶极了:“姑娘你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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