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年

壹

大家好，初次见面，我是年。

生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之中，我孤独地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你根本就没有五根手指好么？”

“不要在意这些不重要的细节。嗯……不接受反驳，总之很寂寞。”

“你自己害羞不敢出来怪我喽？”

“唔，怪的吧……不过允许你补偿。”

“死开！”

……

嗯……如大家所见，其实我不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抑郁的神兽，我的性格如那个家伙夸赞我的话一样——恶劣。

那个家伙是谁？其实我也不很清楚，她从来不肯告诉我她的名字。但是我偷偷给她起了一个，每次她来，我都会呼唤这个她并不认可的名字。

“名字？这东西对我来说不重要。”

“撒谎，我叫你的时候你笑了。”

“我的笑是送给你愚蠢的丑脸的。”

她就是这样一个口是心非的主。

你们可能不知道，名字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如果有一天你们不再记得我的名字，我便会彻底消失。

她也一样。

所以，请你们不要忘记我为她起的名字。

她叫“夕”。

贰

可能你们看出来了，我喜欢她。

如果你们问我为什么喜欢她，我只能猜测，可能你还没有女朋友，而且在从今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可能也不会有女朋友。

性别不同不接受反驳。

我们的第一次……第一次……

“呸，谁跟你有第一次！”

“别打断我。”

“……给我一个不剁碎你喂狗的理由。”

“粗鲁。我想说的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据说这是人类用来形容美女的诗句。

夕很喜欢。

但如果你们觉得这句话是形容她的，那便大错特错了。这句话，是用来形容她喜欢的人的，她喜欢一切美的事物，譬如优美的诗词，英俊的我。

收起你们脑海中奇怪的想法。

她很善良。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抱着一个白衣胜雪发若乌云般的女子，靠在一棵挂满红绸的榕树上，眼眸中尽是淡漠的冷意。

我很好奇，却不敢接近她。

待她忽然走了，我才来到那女子身旁。即便是昏迷着，她复杂的心绪依旧强烈到让我感同身受般痛苦。这是人类的感情么？

喜悦，憎恶，仇恨，爱慕……

我其实不是很懂。

感情为什么总会被其他的东西羁绊？爱上一个仇敌，竟然让这个女人如此痛苦，不可理喻。直觉告诉我她会回来。于是我鬼使神差地躲在那里等着，等着她回来。

她果然回来了。

满眼疲惫，风尘仆仆。

“我乃厄运之神。”

“既然你不在乎过程，那么，你的心愿，我收下了。”

“天道轮回，前尘枉然。”

“你与他，来世再会。”

我看着她认真亲吻着那个美丽的女子，双颊的泪水流淌到那人身上。

泪水中的天道法则我很熟悉，因为我的能力抑或职责，便是驱散它。

而后，那女子便身染重疾。

而后，我被她扼住了咽喉。

“你若碰她，我杀了你。”

“你做不到。”

我与她同为天道，互相攻伐不会有结果的。只是会受到一些惩戒罢了。

“小轮回使者唯有在轮回之期才能被放出来。我虽不一定能杀你，却能让你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从那冰冷的囚笼里出来。”

“你做不到。”

“完成不了轮回使命，你也会被天罚关进那里出不来的，你便试试我能不能做到。”

“你做不到。”

……

所以说，我是一个老实人，只会说实话。

现在回想起那煞风景的初遇，甚憾！

“榆木脑袋，不可理喻！”

“榆木脑袋和傻子很配。”

“你滚。”

叁

在遇到她之前，我不曾和任何人交流过。

作为神，我是无所不能的。

作为神，我可以通晓任何事。

但是寂寞如同一道枷锁，将我所有的渴望死死地扼在那方幽寂之中，不敢轻易踏出。

这是规则，亦是宿命。

“不公平！为什么我那么努力了，还是打不赢你……”

“我这是天生的。”

“难道睡觉才是增长实力的正确姿势？”

“我的天赋你学不来的。”

这是我们第一万四千二百五十三次交手了。

如果你们要赞叹我惊人的记忆，大可不必。她说，骄傲使人退步，如果她赢了我，大概就不会每天都来陪我了。这样不好。

第一次见面，我们切磋，她输了。

第二次见面，我们交手，她又输了。

……

第N次见面，我想让她赢，但在最后一刻，她却故意败给了我。

“我不需要你让。”

“可是你想赢。”

“你错了，我不想。”

“哦。”

“我只想变得强大，记住了么？”

“哦。”

“年怎么能输给一个小小的灾厄之神呢？你给我记住了！”

“哦。”

她的神情告诉我，她不接受任何反驳。她要我把她的话深深地刻在骨子里，当成与她的约定。

良久之后，我们背靠着背坐在月湖旁，一人看天，一人看地。

“年你真傻。”

“夕你真笨。”

“年你真幼稚。”

“夕你真固执。”

“年你真好。”

“……”

我突然不想说话了。

如果时间能够凝固，这一刻很好。

“年，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就是天界的一个笑话。可是我却觉得天道是个笑话。”

“你说是，那便是。”

“我是一个灾厄之神，却拥有人的感情。而我的姐姐福神却被剥夺了记忆和感情，连我都不认识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在尝试笑。

“人间很美好啊，所以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但我却只能远远看着。因为我一旦触碰他们，便会毁了他们的一生。所以啊，年，你一定不能输给我，你输给我了，还怎么保护我和姐姐喜欢的东西？”

那次，我终于知道了她的愿望。

那次，我决定，一定要保护好她的东西。

肆

对于天道来说，是不存在意外一说的。

然而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那个遁入的“一”便是大道衍生的变数。

我深深痛恨自己的麻木，迟钝，愚蠢。

我早该意识到的，夕便是那个“一”。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看我了。我以为她只是有自己的事情做。然而当我被允许踏入人间到来时，我却突然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了。

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没有人记得她是什么。

我走遍人间，然而还是没有，依然没有。

我疯狂地寻找，甚至和其他天道使者打了很多次架。

“你这样是没办法救她的。”

“何况她大概不希望被你救。”

因为我殴打天庭众多神君的缘故，天帝终于现身了，告诉了我事情的始末。

“你是瑞兽，你与她每一次交手都是在洗礼人间灾厄，削弱她的实力。她是清楚的，所以即使每次都输给你，她都会去向你挑战。”

“为什么。”

“对于人类来说，天道无情，而她袭乘人间记忆，却想保护人类。但她是人间的灾厄之神，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达到目的。”

所以，是我亲手杀了她。

狗屁天道骗我，明明她不会有事的……

“怎么救。”

“没办法的。”

“怎么救？”

“代价太大。”

“怎么救？！”

“你……你松开。成何体统？我告诉你……”

夕告诉我，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不要动嘴，我很庆幸，自己的拳头足够厉害。

失去一条臂膀没什么的，我还有一个。

那只连着心脏的角没了我也不会死，只是有些疼，还有点儿丑。

至于没了瑞兽这个身份和能力那便更没什么了，这个血脉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我失去了她。

至于成为破坏她珍视之物的怪物……

“她会代替你成为天道之中一个强大的存在，但是她复活之后你们将会变成宿敌。你依旧强大，却是人间最危险的怪物。而她的使命就是消灭你。”

“她能赢我么？”

“能。”

“那就足够了。”

伍

我看着天帝变成一个白胡子老头，去忽悠人们用她最喜欢的颜色赶跑我。

至于那个很响很响又会发光的东西，窃以为这是天帝自己喜欢所以让人们做出来的。鉴于他帮过我的份儿上，我就不检举他假公济私了。

……

那些愚蠢的人类，若不是我将这里的病邪吸收，你们那个病到要死的人哪里还能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然后屁滚尿流得对你们胡说八道？

……

不把你们弄跑，贵为十二福神之首的区区白毛小鼠又怎么去偷烛花？有失身份！

……

她最喜欢长得好看的女人了，可惜被我吓得花容失色的女人毫无美感可言。

唔，真被我吓死了？

不是被我丑死的，一定是我太帅了。

……

还是婴儿好，对我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至于哭声，大概是饿了。

看了一眼昏过去的母亲，我还是决定先走了。

……

她喜欢的世界，她喜欢的东西，都在人间。

我真的还想多看几眼。

然而她来的太快，恍然间看到她，我怔愣了片刻。

我呼唤她的名字，然而被一枪贯穿了心脏。

是了，天帝说过，复活的她未必有曾经的记忆。她，不记得我了。

我们之间，只是宿敌。

我只好离开人间，我不能现在就死。

也许追追逃逃，我还能多看她几眼。

没想到，她的实力并不像天帝所说那样与我相当，而是远远超过了我。

被她轻易追上，我便停住了脚步。

就算下一秒是死亡，我也要用力记住她的样子。

她动了。

熟悉的金色光芒吞没了我。

我要死了么？

……

“傻瓜。”

“天帝那么坏的人你也信，愚蠢。”

“我们不理他，一起做个坏蛋多好。”

……

如果是回光返照的幻听，我希望……多来几次。

然而……是真的。

是真的。

真的。

……

“除夕和过年本来就是一对儿，傻。”

“喜欢我你都不说，笨。”

大家不要歧视她，她只是有些害羞。

唔，希望你们一直喜欢我们，谢谢。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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