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旧将

没有谁是傻子。

一般聪明与否视自己的处境而定，由此衍生出了一个名词――装傻。

多数情况下，装傻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心理负担。以求得精神上的放松愉悦。很少情况下，心理负担反而会增加，当无法承受这种压力带来的负面影响时，多数人会疯掉，只有少数人在折磨中变得更加坚韧，然后继续承受折磨。

赵忠实显然是后者。

他眼睛红的厉害，胡子拉碴，面色灰败，整个人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灰尘的古物，破旧而腐朽。

与之有着鲜明对比的是一个白净的书童。书童衣衫齐整，五官端正，目光清澈而认真。

书童：刘阿婆不见了。

赵忠实先是一愣，转而明白了书童口中的刘阿婆是自己老哥哥媳妇，不由眉头狠狠一皱，脸色有些难看，用三分审视三分警惕三分敌意的目光看着似乎人畜无害的书童。

在这个镇子上呆久了，见识过无数混迹江湖的贩夫走卒，也和不少所谓的高手打过交道，对方有没有威胁他基本上一眼便能看穿。眼前的书童似乎并没有什么功夫在身，可是多年来战场厮杀却让他在书童身上感受到了莫名的压迫。

书童却只是一个表情。

他似乎看不到眼前身高八尺的大汉肌肉虬结仿佛随时都要暴起伤人的模样，语速平缓道――

书童：公子要前往上雍，路途遥远，本想借住在刘阿婆家暂时修整几日，顺便温习一下功课，却没想到刘阿婆去了城里。

赵忠实：你们公子和刘氏什么关系？

书童：公子是刘阿婆的子侄。

纠结了片刻，赵忠实紧缩着乌黑浓密的八字眉，道――

赵忠实：那找我做甚？

书童：公子说一来向您询问下刘阿婆去处，二来看看能否在您家借宿。

赵忠实：不方便。

赵忠实想也不想便回绝了。

至于书童口中的刘阿婆……

一想到这里，赵忠实就忍不住烦躁地摸了摸自己凌乱的头发。

刚想随意打发了去，却听那书童又道――

书童：公子还说了，之所以找您，是因为他一位同乡告诉他应该找您。

赵忠实一愣。

赵忠实：谁？

书童：牛大力。

嘭！

木门被狠狠地关上了，差点儿磕到书童的鼻子。书童面色无改，稳稳地立在门前，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似乎笃定了这扇门一定会再次打开。

时间似乎有些长。

书童很有耐心地等在那里。任由浮云从他的身边飘过，丝毫没有被拒之门外的窘迫与尴尬。

这不是执着，而是笃信。

所以，门，开了。

没有惊讶与赵忠实仓促间穿反了一双鞋子的模样，书童带着他来到了公子落塌的客栈，在一众诡异与暧昧的目光中将赵忠实带到了书生居住的小院儿。

书生在看书。

看到书童来了，侧目臻首，目光，便落在了赵忠实身上。

赵忠实眼睛红红的。

他的嘴张了张，却始终说不出话来，手如筛糠般颤抖着，而身体却像是一尊石塑，动弹不得。

这几尺见方的小院儿似乎有些容不下这八尺的大汉，显得有些逼仄。书童默默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这二人。

书生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却像是惊雷一般，在赵忠实耳边炸开。

他的手终于不再颤抖，脸上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双膝如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落地，颤声道――

赵忠实：小主人――阿牛，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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