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局-白子画（21）

小骨醒来的时候，已能听见雄鸡打鸣了。我端坐在她的床榻边，一夜都无法入定，却也一夜都维持着一个姿势。

　　皎洁的月光穿透层层阻碍洒入房间内，却不能照亮我们。

　　小骨小声地哼了哼，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问我：“我怎么睡着了？”

　　我的声音很是嘶哑：“可能太累了吧……”

　　她揉揉眼睛向四周看了看，惊喜地说：“我们还在宣州城？”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拿过外衫为小骨披上，顺手将她翘起的青丝捋平。

　　小骨又问：“师父，你改主意了？”

　　“嗯……”我的回答依旧是淡淡的，满腹的心事让我心烦意乱。

　　小女子没有因为我淡漠的态度而热情减退，仍然很兴奋地缠着我的胳膊，欢喜地说：“太好了，那明天我们继续逛逛吧！”

　　我摸摸她头，轻声提醒道：“嘘，别这么大声，会吵到旁人的。”

　　小骨吐吐小舌，乖乖地禁声。

　　我将屋内的油灯点燃，招呼她到饭桌前进食：“饿了吧，桌上有点心。你先吃点，再梳洗不迟。”

　　桌上整齐地摆有三只青瓷碟，分别是三道凡间十分出名的点心：核桃胡饼、樱桃毕罗和花型千层糕，皆是女儿家喜爱的口味。算来这两日，小骨只吃了一顿饭，如此羸弱的身体，如何能够承受。

　　正饿着的小丫头见了这些，延津都要溢出来了，差点又忘了此时乃夜深人静之时要欢呼一番。

　　如瀑的青丝随意地拢在身后，披着件外衫，小骨用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坐到饭桌前。她喜滋滋地打量着桌上的点心，一一点名：“哇，核桃胡饼、樱桃毕罗、还有花型千层糕！”

　　“师父，你先吃。”她掰开一个小巧的核桃胡饼，很自然地将一块喂到我的嘴边。我食欲全无，勉强张口吃了下去，霎时一股暖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不知为何，这丫头从前在绝情殿时就喜欢喂食于我。起先只敢夹菜到我的碗里，后来便打算直接喂进嘴了。那时的我不敢接受这份亲密，惧怕她会因此愈陷愈深。如今的我，却早已经习惯了。有时这个顽劣的徒儿甚至会将自己咬过的食物喂给我，让我头疼不已。

　　小骨喂了我，方才开始自己吃。想来是饿极了，小嘴一下子塞得满满地，也不怕噎着。一盏茶的功夫，她已经将每种点心都尝了一个，进食的速度慢了下来。

　　她拍拍手上的碎屑，好奇地问：“对了师父，这些点心你从哪里弄来的？”她也看出来这点心如此精巧，不像是能在偏僻小城能买到的。

　　我如实相告：“是我做的。”小骨迟迟不醒，早错过了饭点，加之此地饮食粗陋，我索性自己动手做了。

　　小骨一脸“我猜对了”的得意，笑嘻嘻地对我说：“嘿嘿，谢谢师父对我这么好。”

　　我在心中默默叹息——我如何敢不对你好？

　　南弦月始终没有将事情挑明，纵使他已经勘破了一切伪装。一个能够当上七杀圣君进而获得洪荒之力的人，不可能不是睿智的。所以，他只留给我一句话：“若是你遇到我姐姐，麻烦你跟她身边的人带句话：‘这次他若不能善待姐姐，自会有旁人替他’。”

　　他离去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纵使东方彧卿身故、孟玄朗成亲，仍旧有杀阡陌和南弦月放不下对小骨的执念。可我不可能给他们一丝一毫的念想，绝不可能！

　　我能给小骨的，他们全都给不了。小骨也不会想要。

　　蓦然生出一种冲动，一直压抑在心底的话终于脱口而出——

　　“小骨，我们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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