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丧花婆婆（65）

随后的景象就是老者拿着木头人细细的打磨，上色，抛光，过程枯燥又复杂，老者十分认真，不管对面坐着的是谁，也能自成一方天地。

　　小云凤安静的等待，没有任何催促，直到屋外头出现进人的声响。

　　二月红闻声回头，进来的童义与他擦身而过，直接来到小云凤的身边，将人的手捂在手心里。

　　“怎么招呼不打就出来了，冷不冷？”

　　小云凤在外人面前还是有一些不好意思，想要把手抽出来，又耐不住童义力气大，只能使着眼色提点他：“这有人呢…”

　　童义冷峻的面孔看向老者，老者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着抬头：“还未恭喜大帅喜得佳人，好日子临近。”

　　童义挨着小云凤坐下来，勾了勾嘴角算是笑过：“谢老先生吉言。”

　　听到这话，小云凤低下头，柳眉微蹙，“放开我。”

　　童义回头看着他：“不高兴？”不过倒是松开了手。

　　小云凤将手抽出，面容恢复平和，轻声道：“小云凤不敢。”

　　童义不信：“既然不是不高兴，为什么闷闷不乐？”

　　小云凤沉默不言。

　　其实自始至终，像大帅府这样的地方，小云凤并不向往，作为一个男人，他不想以后当个见不得人的外室，和他未来的大姨太二姨太，三四五六姨太太争宠。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对于身边的男人，曾经的惧怕到疑惑到迷恋再到求而不得的苦楚，小云凤感觉自己如戏中人，被充满波折的剧情困住的身，迷住了心。

　　他想不到自己会对一个男人动了情。

　　而如今，虽然心中满腔爱恋得以成全，却得知对方即将迎娶其他女人的消息，小云凤不嫉妒，不生气，他不怪别的。

　　只因为作为一个男人，纵然童义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也愿意委身于他，二人之间还有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小云凤无法生儿育女。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所以说，童义娶妻娶妾再正常不过。在这个世道，他不敢奢求什么一世一双人。

　　那般美好的事情，总归都是戏曲里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心思到了这里，小云凤秀美的脸庞重新挂上了笑：“大帅你多心了，小云凤只是觉得大帅府待着烦闷，结果发现出来也很是无聊，只是这样。”

　　童义将小云凤的手重新抓在手里，刚要讲话，却停了下来，他抬眼看向那边的大兵，大兵收到童义眼神中隐晦的命令，立马道了一声是，快速的离开小室。

　　那边的老者也很有眼见的放下手中的活计，随意找了个由头，跟着大兵一起离开。

　　于是，仅仅几分钟，室内除却一旁看戏的二月红和张启山二人一鬼，也就只剩下小云凤和童义了。

　　见没有第三个人打扰，童义开门见山的说：“你什么都知道了？”

　　小云凤想再次抽手没有成功，笑的有点勉强：“大帅要娶妻，这样的喜事，自然是大事，上海人人称道，小云凤怎么会不知道呢…”

　　“还说没有不高兴，“童义靠近人，“我并没有指娶妻的事情，你怎么就提起这个了？”

　　小云凤惊觉自己掉入了童义挖好的坑，心思辗转间，他选择直面这件事，既然已经装不下去了，索性也就不装了。

　　小云凤沉默片刻，眼圈泛了红：“是，我不高兴。”他迎着童义深邃的眼又破涕为笑，“不过大帅完全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小云凤不是女子，自然不会做出小女人那般妒忌争风吃醋之事。”

　　小云凤：“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小云凤不会那么不懂事。”

　　说完这些，二月红看到童义抬手抚上对面人的脸，慢慢的凑近，他以为男人会亲上去，男人却在咫尺之间停在小云凤的脸边，然后把小云凤揽在怀里，掷地有声的说道：“我童义此生不会有什么三妻四妾。”

　　小云凤靠在男人胸前愣愣的，似乎完全没有想到童义会说这样的话。

　　童义就着抱着人的姿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放在桌子上，所有人看到那封厚厚的信封，包括小云凤自己。

　　豆子：“这是包养费？”

　　二月红，张启山：……

　　小鬼懂的真多啊！

　　“这是什么？”小云凤问。

　　童义松开人，轻声道：“打开看看。”

　　小云凤眨着大眼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犹豫片刻，小手探出大氅摸上那个信封，几番动作信封里的物件很快就出现在桌子上。

　　看着像一些公文之类的，二月红注意到，每张纸上几乎都盖着印章。

　　小云凤一张一张的看过去，原本恬静的小脸先是面无表情，随着翻动，变得哑然诧异，到最后一张纸落在桌上，脸上已是满是震惊。

　　“这是！”小云凤以为自己眼花了。

　　“是你，”童义手指缓缓拂过每一张，“每一张都是你。”

　　“为什么会这样？”小云凤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匆匆翻一遍，声音带着难以自制的颤抖，“这富家千金…”

　　童义叹息：“就是你。”

　　小云凤玲珑般的心稍微一琢磨，什么都明白了，“这些日子你常常不见人影，婚事一拖再拖，就是因为这个？”

　　童义收起那些文件，“伪造身份这件事比我想的要难一些，为了合理合法，花费的时间是多了一些，你知道的，我的身份到底与平常百姓不同，在你我都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我，所以，我担心以你戏子身份嫁入童家，会引人非议。”

　　二月红到这里算是看明白了，料想那个富家千金是童义抛出幌子，那个年代戏子的名声总归是不好的，童义作为一方军阀，如果贸然宣称与一名戏子结为夫妻，必定会受到多方以及家族的阻挠，更甚者会有闲言碎语的困扰，童义不在意这些，怕是怕会让小云凤受了委屈。

　　小云凤这个人自小就受了很多苦，在戏园当中的日子也不尽人意，童义心中有思量，必定是要给这个人更好的生活，首先第一步就是为他塑造好的身份背景，日后入了童家，也不会因为往日的戏子身份被人看低了去。

　　这番大起大落，小云凤不知是哭还是笑，他低下头，“我以为，我以为…”

　　童义再次拥人入怀，“自始至终，我童义想娶的人只有你一个而已。”

　　小云凤依偎在童义胸前，闭上眼，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不过二月红认为，小云凤是同意这样的事情的。

　　出身尚不能左右，只能屈于生活而做出改变，所幸的是，能得一人真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小云凤难得与有情人在一起，由此看来，改变身份什么的，也就不用那么在意。

　　张启山看着眼前一幕若有所思道：“现在所有的记忆都与豆子的回忆对上了，那么日后的丧花婆婆，难道真的就是小云凤？”

　　二月红听言，视线从童义二人身上从新回到阿木的那里，眼看着一开始有些龟裂粗糙的木头身在老者修理后崭新如初，他淡淡开口：“这个事，谁知道呢…”

　　是啊，不看到最后，这事儿，谁也说不好。

　　豆子对于小云凤是丧花婆婆这件事十分的排斥，甚至于有一些较真：“不可能，小云凤一定不是丧花婆婆，小云凤那么温柔的人，不可能会成为那样的…那样的…”

　　张启山笑着接着说道：“不可能变成那样的怪物？何以见得？”

　　豆子自己说不清，又无法认同这件事，他感觉要被张启山气哭了，可是现在是布偶人，无论怎么酝酿金豆子也掉不下来，只能蹬着小腿在张启山肩膀上狂躁。

　　这时，二月红笑了，笑容有一丝寒凉，张启山听着他用温柔轻缓的声线说道：“豆子说的对，小云凤会成为丧花婆婆这事儿，我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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