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喜受了这一场惊吓,正怕瞒不过,却不想这般轻轻的揭过,忙不迭谢了恩就走了。
高晞月见他们走远,盯着地上发黑的六个掌印,鄙夷地笑了笑,
高晞月:哼,竟然敢在本宫面前装鬼,茉心,你去看看到底是什么?
茉心蹲下身看了一眼,奇道:
茉心:回娘娘的话,那乌黑的东西好像是炭火,是黑炭的灰。
高晞月疑道:
高晞月:黑炭又不是什么好的东西,难不成储秀宫还缺了这个来偷?储秀宫的炭火可是最多的。
她一回神,暗暗咬牙,
高晞月:不对,她应该是把黑炭给海兰。
茉心点点头。
高晞月愈加恼恨,一张粉面紧张着,
高晞月:算她珂里叶特氏厉害,本宫不就是用了她一点儿炭吗?她竟然敢到处喊冤哭诉去了!还要弄得旁人来周济她,怎么难道还当本宫苛待了她?
茉心连忙道:
茉心:就是!皇后娘娘可是一直说后宫里要节俭,她屋里的人就那么几个,黑炭能用得了多少,娘娘也是未她俭省罢了。谁知这海常在竟然这么不惜福!
高晞月洁白的贝齿轻轻一咬,仿若无意道:
高晞月:她跟储秀宫是一条心,本宫可算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她抿了抿唇,再没有说下去。
茉心不自禁地闪过一丝寒意,便也低下了头去,忙道:
茉心:娘娘,这外头冷,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高晞月微微颔首,扶着茉心进了宫。
正巧内务府的执事太监从永和宫出来,在咸福宫挂完了匾额抹了手正要走。
回头却见高晞月进来,忙推了一脸的笑意,又是打千儿又是奉承,直哄得高晞月万分高兴,嘱咐了宫里的首领太监双喜:
高晞月:这么冷的天还要顾着差事,替本宫好好的打赏他们。
执事太监高兴,越发说了许多锦上添花的话,
执事太监:皇上说了,这咸福宫这块匾额是滋德合嘉,可是许了慧贵妃娘娘福德双修的意头。这层意思,可是皇上斟酌了很久才定下的呢。说是给咸福宫的东西,不能轻易的下笔,必然是要最好的。
高晞月深有兴致,仔细赏着皇帝的御笔,笑若春花,
高晞月:皇上的御笔真是难得,这个匾额可是本宫宫里独有,还是连皇后那儿都有?
内务府执事太监愣了一愣,一时答不上话来。
高晞月瞟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道:
高晞月:你有什么好怕的?皇后娘娘那里有也是应该的,难不成本宫还会吃皇后的醋吗?
那执事太监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执事太监:不止皇后娘娘宫里有,按照皇上的吩咐,东西六宫都有。
高晞月的笑意在一瞬间似被霜冻住,眉目间还是笑意,唇边却已是怒容。
她的笑和怒原本都是极美的,此刻却成了一副诡异而娇艳的面孔,越发让人心里起了寒噤,
高晞月:那么,就连永和宫都有吗?
那执事太监连头皮都发麻了,只得战战兢兢答道:
执事太监:是。
高晞月森然问道:
高晞月:那是哪四个字?
执事太监说道:
执事太监:是仪昭淑慎四个字。
高晞月神色冰冷,厉声说道:
高晞月:她也配这个四个字!
执事太监吓得扑通跪下,忙磕了头道:
执事太监:玫答应自己也知道自己不配,而且还特意去问了娴妃娘娘,结果娴妃娘娘却说皇上是给永和宫的匾额,她既然住着永和宫,她也一定能够担得起。玫答应听了这才高兴了。
高晞月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沉成了一汪不见底的深渊,慢慢沉着脸说道:
高晞月:你们下去吧。
那执事太监听得这一句,巴不得赶紧走了,立刻带人告退了下去。
高晞月走到正殿门前,看着外头天色净朗,阳光微亮,海兰所住的西房里,叶心正端了炭盆出来,将燃尽的黑色炭灰倒在了墙角。
高晞月冷冷看着,目光比外头的雪色还冷,
高晞月:双喜,你给本宫好好的盯着海常在,看看储秀宫的人多久悄悄地来一趟。
双喜看高晞月神色不似往常,也知道厉害,忙答应了。
连着几日忙着年下的大节庆,戊寅日,皇帝为皇太后上徽号曰“崇庆皇太后”,加以礼敬。接着又因准噶尔遣使请和,命喀尔喀扎萨克等详议定界事宜,一脸忙碌了好几日。
这一夜雪珠子格楞格愣打着窗,散花碎粉一般下着。
馨怡坐在暖阁里面,妙春拿过火盆拢了拢火,放了几只初冬采下的虎皮松松塔并几根柏枝进去,不过多时,便散出清郁的松柏香气来。
香茹连妙春忙着在里间整理床铺,馨怡靠在暖阁的榻上看书,便抱了一床青珠羊羔皮毯子替她盖上,要给踏脚的暖炉重新拢上火,铺了一层暖垫。
香茹见馨怡捧着书有些怔怔的,便问:
香茹:主儿,这两日你最喜欢捧着这本《搜神传》看,怎么今儿倒像没趣了似的。
馨怡笑道:
钮祜禄.馨怡:书里都是神鬼古怪的东西,看得多了,越发觉得呆在这儿闷闷的。
香茹笑嘻嘻地说道:
香茹:可不是嘛?主儿从前在老宅的时候,不是偷偷地喜欢男扮女装的出去逛街,就是喜欢偷偷溜出去外头跑马。如今下了雪这般闷,难怪主儿会觉得没劲儿吗?
馨怡闷了一回,便问道:
钮祜禄.馨怡:皇上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召人侍寝了吧?
香茹添了添茶水,道:
香茹:可不是!听说皇上为了准葛尔的事一直忙着,每天都有见不完的大臣,也有批不完的折子。敬事房送去的绿头牌,皇上看也顾不上看一眼,都是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馨怡凝神想了想,
钮祜禄.馨怡:这样也好,就这三四日,玫答应用着那药,脸也应该好全了。
香茹轻哼一声,
香茹:倒还真是便宜了慧贵妃!
她稍稍迟疑,还是问,
香茹:不过主儿,奴婢怎么也想不通,皇上到底怎么样看上玫答应的,玫答应是要容貌也不算拔尖儿,性子也没有多温顺,出身就更不用提了,竟然连婉答应都比不上。婉答应从前好歹也是潜邸里面伺候皇上的通房丫鬟呢。
馨怡轻轻瞥了她一眼,叹气说道:
钮祜禄.馨怡:香茹,你这个人平时很是机灵。只有一样不好,就是喜欢背后议论。如果这样的话传了出去,旁人若是听见,只当我的储秀宫里成日里坐了一圈爱嚼舌根的。
香茹看妙春也在,不免脸上一红,
香茹:奴婢也只是在主儿跟前罢了。要是对着别人,奴婢咬断了舌头根也不会说半句的。
想了想,又说道:
香茹:奴婢就是有一些想不通么。
馨怡听了,说道:
钮祜禄.馨怡:就是当着我的面,你也不能如此。你要知道隔墙有耳,说不定你的话,就会被有心之人听去,然后传入她人耳朵就不好了。
香茹听了,然后吐了吐舌头说道:
香茹:那主儿,皇上一直会宠爱玫答应么?
炭火噼啪一声发出轻微的爆裂声,越发沁得满室馨香,清气扑鼻。
馨怡道:
钮祜禄.馨怡:那……那就是她自己的本事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香茹低低道:
香茹:原来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还有这样的缘故。
馨怡无声地笑了笑,那笑意倦倦的,像一朵凋在晚风中的花朵。
惢心放下帐帷,轻声道:
钮祜禄.馨怡:康熙爷喜欢的良妃出身辛者库,不也是一路升到了妃位么?其实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喜欢或者不喜欢的缘故,不过就是一念之间,盛衰荣辱就行了。
正说着话,外头三喜急匆匆赶了进来,打了一个千儿慌慌张张地说道:
三喜:主儿,不好了!咸福宫出事了,您还是快去瞧瞧吧。
三喜话音刚落,偏偏炭盆里连着爆了好几个炭花儿,连着噼啪几声,倒像是惊着了人一般。
馨怡心头一惊,声气倒还缓和:
钮祜禄.馨怡:可是出了什么事?好好的说话。
香茹撇撇嘴说道:
香茹:三喜,你越来越没有样子了,咋咋呼呼的,连话也说不清楚了。要是慧贵妃那儿出了事,我先去放俩鞭炮偷着乐,要是海常在有事的话,那也不打紧,慢慢地说呗。
馨怡蹙了蹙眉头,有些生气地说道:
钮祜禄.馨怡:如果是慧贵妃出了事,三喜也不会这么不分轻重?
三喜擦了擦额头的汗,马上道:
三喜:确实是海常在出了事儿。两个时辰前慧贵妃宫里闹了起来,说是贵妃娘娘的红萝炭用完了。可是今儿才半个月,按理是不会这么快用完了。贵妃怕冷,怎么也不肯用次等的黑炭,一时受了冷,没想到就发了寒症。
馨怡觉得有些意外,问道:
钮祜禄.馨怡:寒症?怎么好端端地得了寒症,着人去请太医看了么?
三喜:太医倒是请了。这件事情也就罢了,但是慧贵妃身边的茉心竟然盘算出红萝炭的数目不对,所以便留心查问宫里。没想到结果在海常在的房里倒出来的炭灰里面竟然发现了不妥。那黑炭的炭灰是黑色的。红萝炭的炭灰是灰白色的,所以茉心就闹了起来,口口声声说海常在房里偷盗了贵妃所用的红萝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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