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请安

第二日晨起是个晴好天气，富察氏带着一众嫔妃来寿康宫请安。虽然名分尚未确定，但富察氏的皇后是绝无异议的，众妃只按着潜邸里的位分，鱼贯随入。

太后见天气晴朗，心情也颇好，便由诸位太妃陪坐，一起闲聊家常。

见众人进来，不觉笑道：

钮祜禄.甄嬛：从前自己是嫔妃的时候，都是自己赶着去向太后太妃们请安。转眼自己也成太后太妃了，看着人家年轻人一辈儿进来，都给花儿一样娇嫩。

晞月嘴巴很甜，先笑了出声，

高晞月：太后怎么羡慕起我们了？太后自己就是一朵开得最艳的牡丹花呢，哪像我们似的，太年轻了一点儿都沉不住气，都是不经看的。

太妃忍不住笑道：

其它：“哎，从前晞月过来都是温柔文静，如今也变了，变得活泼了。”

晞月笑着福了福，

高晞月：臣妾从前在王府里待着，臣妾也很少出门，所以见得世面少，自然像没有嘴巴的葫芦似的。如今，进了宫了，在太后跟前，得到了太后的教诲，臣妾还能这么笨吗？

太妃笑着点头道：

其它：“我才问了你一句呢，晞月你就这么千伶百俐的了，果然是太后**得好。”

太后微微颔首道：

钮祜禄.甄嬛：“好了，都别站着说话了，赐座吧。”

众人按着位次坐下。正嘘寒问暖了几句，太后身边的贴身太监成公公进来，远远垂手站着阶下不动。

太后扬了扬眉头说道：

钮祜禄.甄嬛：“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成公公上前，打了一个千儿道：

客串：回太后娘娘的话，景仁宫皇后娘娘殁了。

话音未落，如懿心头一颤，捧在手里的茶盏一斜，差点洒了出来。心眼疾手快，赶紧替她捧住了。

晞月坐在如懿旁边，立刻看了看如懿，伸手扶了扶鬓边缠丝镶丝镶珠金簪，朗声说道：

高晞月：说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才听了一句，青樱妹妹怎么就伤心了呢？

太后也不理会，只是定定神道：

钮祜禄.甄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成公公说道：

客串：好像是昨日半夜，心悸而死。宫女发现送进去的早膳不曾动，才发现出了事。来报的宫女说，发现她时身子都僵了，可是眼睛仍然睁得老大，死不瞑目呢。

如懿双手发颤，她不敢动，只敢握紧了绢子死死捏住，以周身的力气抵御着来自死亡的战栗。昨日半夜，那就是自己走后不久。姑母，当真是不行了，她自己明白，所以一定要见自己那一面，将一切都叮嘱了她，托付了她。

馨怡离如懿最近，她看着如懿坚强地挺着，很是心疼。可是馨怡很想安慰，却不知怎么安慰。

太妃摇了摇头，嫌恶地说道：

其它：这大好的日子，可真是晦气啊！

太后默然片刻。

钮祜禄.甄嬛：该怎么做，你们是知道的。毕竟皇帝刚登基，这些事就不必张扬了。

她看一看如懿，

钮祜禄.甄嬛：如懿，正好你也在。你姑母过世，你去景仁宫看看吧！顺便致个礼。

如懿忙扶着椅子站起身子，强逼着自己站稳了，忍住喉中的哽咽，

乌拉那拉.如懿：臣妾只知道寿康宫，却不知道景仁宫。虽然乌拉那拉氏是臣妾的姑母，但是更是大清的罪人，臣妾不能因为她是臣妾的姑母，就因私忘公。所以这致礼之事，臣妾恕难从命。

太后长叹一声：

钮祜禄.甄嬛：你倒是公私分明了。罢了，你毕竟是皇帝身边的人，刚到宫里，这些不吉利的事情，你也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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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嬅听到这里，方才敢出声说道：

富察.琅嬅：儿媳敢问皇额娘一句，皇额娘怎么突然唤青樱妹妹叫如懿呢？

太后微微一笑说道：

钮祜禄.甄嬛：那是昨夜哀家新赐的名字，乌拉那拉.如懿怎么样？凡事都以静为好。

琅嬅听了，有些吃醋说道:

富察.琅嬅：太后对如懿妹妹太好了，可真疼如懿妹妹了。

太后微微敛容，正色道:

钮祜禄.甄嬛：今日是皇帝登基后，你们第一次来寿康宫请安。哀家正好也有几句话嘱咐。皇上现在还年轻，也刚登基，宫里的妃嫔毕竟只有你们几个。不管今后如何？是人多，还是人少也好，哀家眼里可是见不得脏东西，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千万别做出伤天害理的是来。

众人一向见太后都是慈眉善目的，甚少这样郑重叮嘱，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恭敬答道:

众人：多谢太后的教诲，臣妾们一定谨记于心。

如懿一直到踏出了寿康宫，仍觉得自己满心说不出的战栗难过，却不得不死死忍住。举目望去，满园的清秋菊花五色绚烂，锦绣盛开，映着赭红烈烈犹如秋日斜阳般的红枫，大有一种春光重临的美丽。可是这明丽如练的秋色背后，竟是姑母泣血一般的人生之后所余下的苍白的死亡。

明知一别，却不曾想是这样快。然而除了自己，姑母生活了一世的幽深宫苑里，还有谁会为她动容。深宫里的生死，不过如秋日枝头萎落的一片黄叶而已。那会不会，也是自己的一生？

如懿这样想着，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心里吓得赶紧按住她的手，

馨怡看着如懿只能默默地在心中难过，走上去问道:

惢心：小主，可千万别露了什么神色？

如懿紧紧地握着惢心的手，像是要从她薄而温热的手心获取一点儿支撑的的勇气似的。她轻声吩咐:

乌拉那拉.如懿：回宫，惢心，我们回宫！

馨怡拿起如懿的手拍了拍，全是安慰。因为此时要是说了什么，那其它妃嫔全都听见了。

如懿看了看馨怡一眼，说道:

钮祜禄.馨怡：青樱姐姐。

如懿将馨怡的手轻轻地抚开，说道:

乌拉那拉.如懿：馨怡妹妹，以后你还是叫我如懿姐姐吧！

话音未落，却听月的声音自枫叶烈烈之后转过，即刻到了耳畔：“妹妹好狠的心，得了太后的赐名，连姑母的丧仪都不肯去致礼了，自己撇得倒干净。”

话音还未落下，却听高晞月的声音传来:

高晞月：馨怡妹妹，你心善，可人家并不领情，你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高晞月说完，继续说道:

高晞月：如懿妹妹，你的心好狠啊！得了太后的赐名，就连自己的亲姑母的丧仪都不去致礼了，自己撇得倒是清楚。

说完，高晞月看了馨怡一眼，又说:

高晞月：馨怡妹妹，如懿妹妹心狠，连自己姑母都不去见，怎么会给你好脸色，更何况你是太后的侄女。

如懿心头如针刺一般，忍着笑转身说道:

乌拉那拉.如懿：晞月姐姐说笑了，我只是提醒馨怡妹妹，如懿两字毕竟是太后赐名。晞月姐姐有这样的心。还记得当年姐姐嫁入潜邸时，好像也去拜见过姑母呢。既然姐姐做主，不如姐姐陪我一起去景仁宫行礼，也当妹妹全了这个孝心。

说完，就去挽高晞月的手。

钮祜禄.馨怡：如懿姐姐说得对，要不晞月姐姐陪我们一起去行礼。

馨怡也伸手过去挽高晞月的手。

高晞月怎么肯去，猛地缩回手，冷笑地说道:

高晞月：馨怡妹妹说笑了，那毕竟是如懿妹妹的亲姑母，谁的姑母谁惦记就是了。何必将我扯进去，我可是皇家的儿媳，可不是乌拉那拉氏家的女儿。

如懿含了笑意说道:

乌拉那拉.如懿：晞月姐姐说得对。我、馨怡妹妹和姐姐何尝不一样，离开了母家，我们都是皇家的儿媳。生在这儿，说句不吉利的话，来日弃世，我们也只能是在这儿。所以别的人别的事，与我们还有什么关系呢？

高晞月扬了扬小巧的下巴，说道:

高晞月：也算是妹妹你识趣了。只是妹妹要记住，不管你撇得如何干净，到底你也姓乌拉那拉氏，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事。只怕太后听了这个姓氏，就会觉得神憎鬼厌，恨不得你消失才好。

如懿毫不示弱，冷然地说道:

乌拉那拉.如懿：既然姐姐这么喜欢揣摩太后的心思，那不如陪着妹妹去一趟寿康宫，问一问太后的意思，好吗？

馨怡也接着说道:

钮祜禄.馨怡：是啊！要不晞月姐姐陪我们去一趟寿康宫。我是太后的亲侄女，都不知道太后有什么样的心思，你竟然比我这个侄女都清楚。

高晞月听了，好看的远山眉轻轻一蹙，冷笑一声。

高晞月：我现在要去陪主子娘娘说话，没有空陪你们闲话。

她扶了扶侍女的手，说道:

高晞月：茉心，我们走！

如懿见到高晞月走远，脚下微微一软，花盆底踩在脚心，便有着不稳当，惢心和阿箬连忙扶了她往近旁的澄瑞亭坐下。如懿倚在碧色栏杆上，以睫毛挡住即将滑落的泪水，缓了缓一口气说道:

乌拉那拉.如懿：惢心，你说，姑母会不会怪我？

惢心替她抚着背心，轻声说道:

惢心：小主今日所行，必是景仁宫娘娘所想。否则，小主就是辜负了景仁宫娘娘的一片苦心了。

如懿闭目片刻，将所有的泪水化作眼底薄薄的朦胧，静静说道:

乌拉那拉.如懿：惢心，你说的对，你说的话，正合我意。

阿箬陪侍在侧，看如懿一言一问只看着心，不觉暗暗咬了咬牙，脸上却不敢露出什么来。

如懿扬了扬手，

乌拉那拉.如懿：你们都到亭子外去伺候，我想静一静。

说完，所以侍女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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