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阳春二月,山顶穷冬的雪还没化完,依旧刮着狠烈的山风,呼哮于山间,山下泉水淙淙缓流,所过之处,翠色点点,春意暖暖。
料峭春日里的风透着寒意,虽不及朔风肃杀寒骨,但也让人举步艰难。
神殇就趁着这样的天气赶路。她要去一个叫做青云峰的地方,这是传说中名播四方的仙峰。但其实把它叫做青云峰并不确切,因为它并不是一座峰,而是一片群山。青云峰只是这群山的主峰,此峰高耸入云,翠满全山,苍松遍其山,仙鹤绕其峰。
此间有门道派,唤作逍遥门,三千仙童守门,八千弟子悟道,一百八十位仙家在这传师授业。逍遥门之繁盛,可令千仙谒访,百神朝贺,是仙界的大宗。
神殇耐着饥寒,向山顶走去。正看到山中景色变幻,皑皑白雪似云堆银砌般阻碍了这羊肠小道,山路旁的树上却银装素裹,雾松倒挂,明晃晃地挂了几十根雾凇冰椎,远一看,亮闪闪的,晶莹莹的,煞是可爱!
神殇见此处深山无人行,风雪阻前路,虽恶劣异常,但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可越走到山顶越觉着愈加寒冷,低头一看,鞋袜已湿了大半。原是这二月里,冰雪正消融,易打湿鞋袜,这鞋袜一湿,寒气脚下生,便觉得寒冷得很。
于是果断脱鞋褪袜,赤着脚独自行深山巨谷当中,淌过清清的溪水,溪水虽浅,但却冰冷刺骨,神殇浑然不察,浑然不觉,依旧浅笑盈盈地往青云方向走去。
忽然,看到天上有鸟雀飞过,身姿轻盈,宛若流星擦肩而过一般。“扑棱”一拍翅膀,连鸟羽都震掉了。
神殇走了那么久,并未看到一只鸟,着实有些奇怪。那鸟飞得那样急,到不像觅食散心的,竟比那逃命的还快!低头一照水面,水中人面容姣好,不似什么牛鬼蛇神。神殇心里更加疑惑。
抬头猛一看,更加奇异:一片鸟从头顶飞过,大小不一,种类繁多……还隐约间摆出图案来,这…这是…凤凰,它们这是…百鸟朝凤!!!
神殇吃了一惊,不等她回神,鸟儿已飞走,神殇赶紧追了上去,不知跑了多久,从远处依稀仿佛间飘来了阵阵琴声,情深悠扬,在这白雪皑皑水天共色的单调世界里,很是引人注目。
“铮――”一声。
“铮――”又一声。
只是琴音不成曲调,但是鸟儿却引吭高歌,叫声清丽宛转,仿佛在回应着弹琴人。
神殇走近,琴音更加清晰明了起来,那琴声也如流水般倾流而下,流畅悠然起来。鸟儿成群地盘亘在天上,偏偏这时阳光正好,艳阳里,百鸟的彩羽,直视观之,恍若一色,红如鲜血,竟如同活生生的凤凰一样灵动,展翅傲游,头枕青天,尾连红日。
到真有非梧桐不栖,非清泉不饮的真凤凰架势!
神殇便大胆了些,急急地冲了过去,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弹的妙音。
山顶上本无路,神殇边拨树丫子,边向前进,等真靠近了,又有些胆怯起来,恐冒犯又惊扰了琴师。
正巧一曲终了,那鸟儿们也盘了几圈,有些乏了,最终落到了那琴师身旁的一株已有年头的老松树上,几百只鸟儿拥簇着挤成密密麻麻的一团,倒也十分壮观。
神殇不敢靠近,只能透过层层叠叠、斑驳交错的叶隙间,偷偷打量,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那修长的手,在漆黑的琴上游走,撩拨如雪的琴丝,发出阵阵绕梁的绝响,鸟雀随闻声后又开始翩翩高飞。
神殇本想撩开树叶,再看得更真切时,那人悠悠道了一句:“你且过来。”语调无悲无喜,甚是平和。
神殇愣愣地走近,一脸茫然,丝毫也没有偷窥的尴尬和娇羞,木愣愣地杵在那,没有一句话回应。
弹琴的人没有停下,依旧在弹琴,忽然歇了右手,在身旁的老枯树上去摘了一片带雪的枯叶,衔叶为刃,向神殇扔去,神殇想伸手去挡,但那叶子就像刀刃一样,贯穿手掌,直将神殇拉退几步,手钉在树上,神殇侧脸一看,鲜血漫过手掌,融化了枯叶上的雪,向下流淌,刷出一道血痕。
心道:这…怕是伤了骨头……
神殇失神地望着手中淌血的口子,疑声问:“你这是何意?”
“无意。”一拂弦,琴音如潮水般袭来,神殇有了防备,音波只震得她退了半步,却没有半点伤口。
那人知道音波对她无用,却再次拨弦,一拨“铮――”地一声,一根弦向她飞来,直击她尚好的左手,神殇本想躲开,却耐不住近在咫尺的音波的击势,那弦丝直接切来,割开皮肉,直捣骨头。
“咔嚓”一声,神殇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倒吸了口冷气,一股巨痛从手腕处传来,神殇顾不上已被钉上的右手,从树上挣脱开来护住受伤的左手。
那人悠悠开口,声音缥缈,十分空灵:“你非人非妖非魔非仙,即不是鬼魅山怪,也不是妖精魍魉。游离于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听我一句劝,归去吧!”
神殇吃痛地捂住手,坚毅地摇头:“无论你是谁,我决定了的事,绝不更改。”
那人冷声道:“本想留你一命,谁知你冥顽不灵,也罢,休怪我心狠手辣。”
一拂,又是一根断弦扫来,直击神殇的右手。鲜血淋漓,皮肉翻出,隐约间看得到染血的白骨。
神殇忍着痛,嘴里泛起一股子甜腥,原来早疼得咬上了舌头,直道:“我与你往日并无恩仇,你又何苦害我性命,我且问你是何缘由?”
他冷哼:“若是万事万物都有个缘由,那人岂不是要探究得累死,今日我欲杀你,全凭我心情,何需要什么缘由这样蹩脚的话?”
再撩拨起琴,两根琴弦并断,向神殇朝去。顿时神殇的双脚上,汨汨地迸出血来,射在白雪上,鲜红一片。
神殇痛得生不如死,身子早就没了支撑,歪仄地倒在地上,眼神却凶狠得吓人,仿佛要将那人剜肉喰食一般。
“有骨气,我就给你个痛快的。”他仍未抬头,将琴弦的最后一根拆开,一阵袖风拂过,神殇的脖颈间,就登时现出一道血印,立马鲜血如注。又受了这扶摇直上的袖风的拉扯,顷刻间被吹到山脚下。
神殇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口腔内灌满了血,声带都被割成两段,却不依不饶地张着嘴:若是能报此仇,我神殇必百倍千倍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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