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落红不是无情物（一)

必索敌人之间来间我者，因而利之，导而舍之，故反间可得而用也；因是而知之，故乡间、内间可得而使也；因是而知之，故死间为诳事，可使告敌；因是而知之，故生间可使如期。五间之事，主必知之，知之必在于反间，故反间不可不厚也。——《孙子兵法》

华贵的庭廊深处，伴着浅淡的花香寻去，不远处，花梨木质的六角栏亭坐落于此。

远处的天空阴云沉沉，随着几分清爽的晚风，恰有种风雨欲来的肃杀感……

虎靖湫一袭玄色甲胄覆身，直立于栏亭之上，眉宇泠然，齐眉长刀斜亘于身侧，杀意滔天。

“靖湫，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这就显得生分了不是？”土钺畏惧的闪躲在一众侍卫身后，讪讪的笑了笑，强做出一副不在意的神色，却丝毫不敢再近半步。

“商量？土钺，你这是商量的态度吗！带着数十人直闯本长老的府邸，怎么，你想灭了我兽族不成！”虎靖湫瞪圆了双眼，周身透着一股子杀气，冷哼一声。

“我……我这也是为了少主分忧解难罢了，毕竟那边儿可是传过话的，三天之内，必须交出凶手！盘古斧的力量你不是不知道吧？为了巫族好，你最好还是能配合配合。”

土钺负手而立，狭长的双眸一闪而过的算计。

“土长老此言差矣，本少主何时需要长老您替我分忧解难了？众位长老商议良久，至今仍未下决定，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带着一众人马私闯虎长老府邸，更假借本少主的名义，似乎有些不太妥当啊，土长老莫不是做贼心虚不成！”

哪吒踏着月白色的祥云锦靴一步步走到土钺面前，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质问到。

“少……少主此话何意，老朽……听不明白。”土钺滚动着喉结，默默后退两步。

杨戬站在哪吒身侧，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讽刺到:“想必土长老年事已高，耳朵也不怎么中用，却仍旧奔走于各族之间，甚是劳累，为免土长老劳心劳力，不如我们直接换个青年力壮的来接替土长老的位子，也好让土长老安度晚年才是啊。”

“二哥所言极是，土长老为巫族辛劳了大半辈子，本少主也不是苛待功臣之人，不如就由土长老您推荐推荐土神一族的有志之士，您也好放心的将土神一族交给他才是。”哪吒神情郑重，深邃的双眸依稀流露着几分感动的情绪，心里却冷笑不已。

土钺向来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他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再不待见他，他也能厚着脸皮贴到你身上，赶也赶不走;一旦你落魄了，对他没什么用处了，他便对你弃之如履，甚至还不忘添把火。

对于哪吒和杨戬的明嘲暗讽，土钺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谦卑的躬着身子，抱拳拱手到:“少主您言重了，属下愿为巫族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哪里会有辛苦一说，您太抬举属下了，就属下现在这身体，再为您分忧解难几百年也不在话下啊。”

“那本少主就先谢过土长老的好意了。”哪吒无声的挑了挑眉，冷笑一声:“本少主还有些事情要和虎长老详叙，并且本少主不一样有外人来打扰我们，土长老可明白？”

“明白！明白！属下这就带人离开。”土钺连连躬身行礼，讪笑着离开了哪吒的视线，等一切都安静之后，哪吒侧目看了杨戬一眼，杨戬瞬间领会了哪吒的意思，足尖轻点，飞身上了高处。

哪吒敛下心中的不快，转身看向虎靖湫，轻声笑到:“晚辈冒昧来访，还请虎长老莫怪。”

“少主，能说的我已经全都告诉金烈和水皓邪了，总之天聿和空业海的死与我无关。”虎靖湫缓步走下栏亭，左手捻动法诀，手中的长刀一闪而逝，甲胄也随之消失不见。

“我信！”哪吒轻勾起唇角，声音淡淡的，却让人一瞬间就能信服，无需再多解释，“晚辈此次前来，并非是为了天聿和空业海二人，晚辈想知道的是，你们——究竟在密谋什么？”

“少主是何意思，靖湫听不明白！”虎靖湫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就被他掩盖下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问到。

“听不明白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天聿和空业海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十分蹊跷，同时在他们的尸体旁边，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虎长老您的身份玉佩，在此之前，本少主住的地方，也被人一把火烧了，在废墟中，有人发现了天聿长老的珥蛇玉佩，若非本少主命大，现在恐怕也和天聿长老是同样的下场吧？如此算下来，凶手下一个目标是谁，恐怕就不言而喻了吧……”

哪吒半真半假的忽悠着虎靖湫，毕竟在巫族这些天，哪吒也或多或少查到了一些事情，虎靖湫和天聿、空业海、风啸麟、时渊的关系都不错，尤其近些年，他和天聿、空业海走的极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幕后之人将天聿二人之死嫁祸给虎靖湫，绝非一时冲动！

“靖湫不懂少主您的言下之意，在下行的端坐的正，从未参与什么密谋，少主若是信不过在下，随意绑了便是，靖湫别无怨言！”虎靖湫双手负在身后，肩骨不自觉的绷紧了许多，只不过言语上却丝毫不曾让步，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许多事情哪吒也只是猜测，并不证据，因此也不敢逼的太紧，以免适得其反，左右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不差这几刻钟。

哪吒偏过头看向虎靖湫身后的栏亭，轻笑一声，撇开话题到:“这座六角栏亭不错，上好的花梨木，四君子的浮雕，虎长老倒是挺有雅兴。”

“少主说笑了，靖湫只是一介莽夫，何来雅兴一说，这处栏亭是族长强良祖巫命人修建的，据说是为了祭奠他的爱人。”虎靖湫一时拿不定哪吒的态度，只得配合着哪吒回答。

“祭奠？倒是个痴情种……”哪吒还真没想到这处栏亭的意义，不过单这“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浮雕便能看出其人用情至深。

“巫族没有所谓的三妻四妾一说，巫族人一旦动情，一生便只忠于一人，若是无缘相伴，从此孤老终生，亦无怨无悔。”虎靖湫轻叹一声，对哪吒解释到。

“虎长老似乎颇有感触？”哪吒侧目看去，虎靖湫眼眶似有些湿润，想来是感触颇深。

“靖湫不过是粗人一个，自然也有求不得，放不下的感情。”虎靖湫笑的苦涩，湿润的眼眶夹杂着无法言喻的情感，怔怔的望向远方……

“所以——虎长老同意和天聿、空业海二人联手，想要绑了本少主，替你们打开阴山秘境，是为了您心中所牵挂之人吧？”哪吒的眉宇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似笑非笑的看向虎靖湫。

“你——”虎靖湫震惊的看向哪吒，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实在想不通，哪吒为何会知晓如此辛密之事，除了他和天聿、空业海，当时并无第四人的存在！

“虎长老不必知道我是通过何种方法知晓此事的，当然，虎长老也不用再回答我的问题，因为您的表情已经出卖了您，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天聿和空业海当日前往后山，是为了提前布下杀阵，将我家二哥引过去吧？毕竟一个初神境的高手，对你们的计划可是空前的阻碍，至于我——三个天帝境想要钳制住我一人，倒也是绰绰有余的，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他们去了后山？金烈似乎并没有告诉过你吧？难道是你——”

“虎长老，稍安勿躁，我若想动手杀人，他们连灰都剩不下！”三昧真火在指尖跳动，充满着威胁性，哪吒轻勾起一抹弧度，挂着淡淡的嘲讽。

“我可以帮你离开阴山秘境，但我要的，是能够为我所用之人，即绝对的忠诚！如天聿一般，死不足惜！虎长老，希望今日你我的讨论，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晓，你可明白？”

“……你想我怎么做？”虎靖湫沉默良久，终是不得不妥协。

“将计就计！”哪吒狡黠的笑了笑，冲虎靖湫勾了勾手指，附耳轻语了几句。

哪吒知道有人在背后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想玩儿一出黄雀在后的妙计，不过哪吒岂会轻易妥协？想算计他，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

天聿和空业海的死连着数日也没什么结果，加上哪吒不想再过多追究，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巫族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剩下的十位长老在和哪吒商议之下，分别在奢比尸和玄冥族下新选了两个颇有威望的年轻人暂代长老之位，以安族人之心。

“老大，土钺这段时间没什么动静，每天都安分的待在自己的府上，反倒是水皓邪和金烈、风啸麟三人走的比较近，而且每次聚在一起时，还会设下结界，我听不到他们的谈论。”

小念这些日子被哪吒派去跟踪土钺和水皓邪二人，他们是哪吒最怀疑的对象，尤其是水皓邪，心思太重，又寡言少语，哪吒根本看不透他。

“跟紧水皓邪，他每天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无巨细，详细的记下来。”哪吒单手撑在桌面上，面前还摆着一本摊开了的竹简，认真对小念嘱咐到，毕竟他可不希望再有意外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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