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当时只道是寻常（六）

第二天清晨，哪吒晃着半麻的胳膊将装睡的太乙真人推开，冷着一张脸起身将一旁打坐的杨戬唤醒，杨戬先是错愕，紧接着便清楚了哪吒的意图，起身跟了上去。

“二哥，玉鼎师伯……”

“师父他什么也没说，你也知道他的脾气，我再问下去，恐怕就真得吵起来了。”

“既然他们不想说，我们也没必要刨根问底，不过我们这次寻找阴山秘境之事，也不能告诉他们，我隐约觉得我师父对我的身世有些了解，只是他一个字都不肯告诉我，若我此行的目的被他知晓，他十有**会阻挠我们继续调查。”

“他们若是问起，你我就咬定只是来历练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杨戬揉了揉眉心，眼中一闪而逝的疲惫，继续道:“只是太乙师叔重伤在身，师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断恶山脉危机四伏，我们断不能放任他们陷入此危险境地，不若你我先将他们二人送出断恶山脉？”

“……”哪吒看着手中的地图，剑眉紧蹙，良久，妥协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不管怎么说，师父和师伯的安全最重要，你我是从南边儿北上至此的，便按原路返回吧，安全些。”

杨戬点了点头，应下，二人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了近一年的路，好不容易快到中峰了，却又突遇此境况，又不能扔下他们不管，这俩老头是真不让人省心啊！

回到休息的地方，哪吒先给了南星几块干粮，接着走到太乙真人身旁，蹲下，别扭的偏过头将干粮和水袋递出去:“老头，吃饱喝足了好上路，一会儿送您二位回家。”

“臭小子会不会说话！你这是盼着为师早日驾鹤西去吗？”太乙真人扯过水袋灌了两口，有了力气后，使劲敲了敲哪吒的脑袋，还不忘抢过干粮垫吧饥饿的肚子……

与此同时，另一对的师徒的动作如出一辙，杨戬捂着脑袋往后撤了撤，顺带手的将玉鼎真人手里的薄饼夺走，一下子塞进了嘴里，接着坐回了南星旁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赶路，到酉时休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两个月内应该能到达断恶山脉的南界。”哪吒抬头看了看正午高挂的烈阳，起身整了整衣摆，将太乙真人扶起，高声到。

“回去？不行不行，事儿还没办成呢！回去怎么和你师祖交代？我不回去，要回你们自己回！”太乙真人一听说要往回走，当即就不干了，他和玉鼎真人是带着任务来的，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却什么也没办成，回去也无济于事！

“您以为我想回去啊！我去乾元山和玉虚宫找您，金霞师兄和大师伯都不知道您去了哪里，我派手下四处寻找您的下落，未果，您知道我心里有多急吗？好，就算这些都不算什么，那您能解释清楚您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断恶山脉，又为何会受此重伤！而您口中所说事儿，又是指什么！事儿办不成，您没办法和师祖交代，那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想过怎么向我交代吗！”

哪吒早在看在太乙真人浑身是血的样子就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他恨极了前世的自己，恨自己软弱可欺！恨自己偏听偏信！更恨自己真心错付，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尤其是……为他付出最多的师父……

以至于重生之后，每次看到太乙真人受伤，他都会想起凌霄宝殿上最痛苦的一幕……

如果说哪吒是在生太乙真人的气，倒不如说他是在和自己生气，气自己没有保护好师父。

“二哥、南星，你们两个护送师父和玉鼎师伯安全返回玉虚宫，剩下的路……我一个人走！”哪吒强咬着牙关背过身去，对于太乙真人的呼唤全当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哪吒！”杨戬急忙起身将哪吒拦住，前方危机四伏，只哪吒一人，叫他如何能够放心？

“你先冷静点儿！中峰妖兽遍地，非你一人可以应对！你莫要因小失大！况且冲动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冤家，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先忍忍吧。”

杨戬好言好语将哪吒劝下，看到哪吒心里难受，杨戬心情又如何好受？只是面对两位长辈，他们也很难再去计较什么，太乙真人是哪吒最敬重的长辈，玉鼎真人于杨戬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咳咳……都别吵了，”玉鼎真人见此情形，也只能自己站出来当这个和事佬。

“闭嘴！”哪吒和杨戬异口同声的吼到，吓得玉鼎真人险些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方……

“臭小子！长能耐了？还敢吼……吼你师父！”玉鼎真人本来是想说哪吒的，但对上那双平淡无波的眸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冷意，瑟瑟的抖了抖，转而指向杨戬，死道友不死贫道。

“三……三哥，容我说句实话，若你们师徒四人谁也不服谁，倒不如都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联手办事，一来解决了是去是回的艰难抉择，二来，人多也好办事。当然，这只是南星的一点拙见，具体的还得你们自己解决。”南星颇为尴尬的拍了拍哪吒的肩膀，小声提议到。

“咳……为师也觉得此法甚好，你我师徒之间，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说出来也不碍着什么，你们两个就先说说自己来断恶山脉的目的吧，别给我说什么历练，骗鬼鬼都不信！”

太乙真人心知哪吒的脾气，先一步软了下来，顺着南星给的台阶，服了劝。

“……要我说也可以，”哪吒深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正视着太乙真人，沉声道:“在我说之前，你先告诉我，你和玉鼎师伯为何会被狼群围住，你又因何受得伤？”

“这……”太乙真人眼睛滴溜的转着，有意无意的看向玉鼎真人。二人犹豫挣扎许久，最终也还是先一步妥协了:“咳咳……哪吒，你也知道如今玉虚宫的境遇，师父他老人家虽然已经封禁山门，不再收徒，但只要阐教还存在着，于昊天而言，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边说着话，太乙真人面露愁色，眉心紧拧:“我和你玉鼎师伯奉师命，本欲前往娲皇宫向女娲娘娘求助，谁知昊天竟秘密派人守在娲皇宫外围，以保护为名，行软禁之实！我和玉鼎师兄被昊天的暗卫一路追杀，不得已才逃进断恶山脉的，这伤也是被昊天的暗卫偷袭的……”

娲皇宫被昊天监视，哪吒是知道的，不过此事较为隐秘，哪吒也是因为占了重生的便宜才知晓的，否则他早就偷偷跑去娲皇宫向女娲娘娘求问自己的身世了。

女娲娘娘自封神之战后，便下了圣意，昭告三界——封禁娲皇宫，玉虚宫、碧游宫紧随其后，明面儿上是天庭成长到足以庇护三界，实则却是昊天步步算计、步步威胁！

哪吒细看着自家师父的表情，大体上虽无破绽，但以哪吒对太乙真人的了解，他看的出，太乙真人只说了一半的实话，他和玉鼎真人出现在断恶山脉的目的，绝不只是逃命误闯这么简单！

娲皇宫大致处于中间位置，而断恶山脉和玉虚宫却是南北对立，以人的正常反应来说，若是逃命，也应该往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跑才是，可他们二人却舍近求远，反其道而行之，若说这里面没有别的猫腻，鬼都不会相信，这俩老头嘴里就没几句能听的！

“为师已经都说完了，该你们两个了！老实交代交代，你们为什么会来断恶山脉？”

“历练、采药、打情骂俏！”哪吒犹豫着正要开口，杨戬却先他一步，语不惊人死不休，俩老头包括南星在内，都被杨戬的厚脸皮惊到说不出话来，瞪圆了眼睛看着杨戬……

“呃……嗯，在理，总之就是来玩儿的，顺带认了个小弟，是吧南星？”哪吒认同的点了点头，又指着南星向太乙真人介绍到。

“油嘴滑舌！刚刚戬儿还说要去什么中峰，你们两个明明是有目的的，肯定不简单。”玉鼎真人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向哪吒砸去，一脸的不信任。

“随您怎么想，反正我和二哥就是来玩儿的！”哪吒咬定了就是不松口，任凭玉鼎真人如何试探，哪吒嘴里根本不曾有过一句实话，气的玉鼎真人头疼不已。

“师父，太乙师叔，既然您二位不愿回去，那就依南星所言，与我们一路同行吧，如此一来，多一个人也能多一份力量，另外，哪吒炼制的疗伤药都是极好的存在，想来师叔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我们今儿再歇息一晚，明日清晨出发，前往中峰，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杨戬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哪吒，不得已便做主定了下来，二位师长于他们来说也非外人，就算真的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阴山秘境是否真的存在都是个谜题，他们此行多半也只是白费功夫罢了，太乙真人他们更不可能察觉到什么。

“既如此，就按二哥所言吧，师父、玉鼎师伯，想必二位一路奔波也很辛苦，早些歇息了吧。”良久，哪吒赞同的点了点头，自怀中取出两枚补气的丹药递给二位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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