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任尔东西南北风（六）

高贵优雅的太子殿下和清冷如玉的阐教首座，三界英才榜排名前二的郎君一同出现在世人眼中，自是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

嘈杂的氛围瞬间偃旗息鼓，殿中的人神情各异，仰慕有之、羡慕有之、憧憬有之、嫉妒亦有之，人的情绪是很难控制的，尤其是眼中的情绪，相由心生，溜须拍马的墙头草哪吒见得多了，也不在乎这些，顶多就是有点儿膈应罢了。

“帝君寿喜。”哪吒和杨戬恭手一礼，妖帝无声的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二人落座。

“父君、父君，儿臣给父君请安，恭祝父君喜乐无忧。”卿芸公主紧跟在哪吒后面，莲步轻摇，冲上首盈盈一礼，聘聘婷婷，婀娜婉转，妖族第一美人的名号自然不是虚的，卿芸公主的母亲是九尾狐族的小公主，卿芸公主具得其父母的优点，端的上绝美的姿容，倾心者不在少数。

卿芸公主是妖帝白泽唯一的骨肉，心尖的独宠，自是万千宠爱，只是卿芸的年纪还小，妖龄不过八百岁，大抵相较于人族小姑娘的二八芳华，白帝可舍不得将女儿嫁出去。

当然，这卿芸公主的眼界自然不低，三百年前，也不知是谁，闲的排了个三界英才榜，这小姑娘家家的，可不都想嫁个英年才俊，畅想一段风花雪月的浪漫。

自此，这位卿芸公主心心念念的都是哪吒，一幅坊间流传的哪吒画像，就挂在小姑娘的闺房。

“芸儿，来，坐到为父身旁。”妖帝白泽见到自家女儿，满眼的宠溺，妥妥的一个女儿奴。

哪吒望着妖帝父女亲昵的举动，不由的想起自己的儿时生活，有娘亲陪在身边的那段时光是哪吒一生中最甜蜜的日子，每每思及，都如同朝阳般暖心，怎奈何时光已逝，斯人亡故，徒剩些虚无的记忆，思念之情，亦无处可以诉说……

哪吒低头不语，端起杯中陈酿，愁绪化入酒中，更增添了些许惆怅……

“哪吒，莫要再饮了。”杨戬很快就发现了哪吒的异样，忙拦住他继续灌酒的动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你若真醉了，可就是殿前失仪！”

“……二哥，我小时候也是有人疼的……”哪吒羡慕的看着殿上的父女，苦笑到。

瞧着小孩悲伤的神情，杨戬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小刀剜的生疼，杨戬虽然和哪吒一样，年幼遭遇大劫，可杨府被灭门之前，他也曾承欢父母膝下，与兄长逗乐，与小妹玩闹，一家人幸福美满。但哪吒却从出生起就被李靖厌弃，当做妖孽一般苛责，不过稚龄，就饱受冷眼责难，恐怕整个陈塘关，除了李夫人，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给他温暖的人了……

“哪吒……抱歉……我来晚了……”杨戬剑眉微蹙，满目疼惜，他的小孩真的太苦了，杨戬只恨自己没能早些与哪吒相识，不过还好……至少现在他可以陪在哪吒身边，许他一世欢颜！

“二哥，我……我就是说说而已，毕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已经成为了回忆，也该看开了……”哪吒释然一笑，轻拍着杨戬的肩膀，叹息到。

“小傻子……无论如何，你还有我！”杨戬拿走了哪吒面前的酒盅，吩咐侍奉的宫女端来一杯清水换上，他倒不是怕哪吒醉酒，只是不想让外人看到哪吒醉酒的样子，哪吒粉红的小脸和鼾甜的睡姿是独属于杨戬的记忆，于哪吒一事，杨戬从来都是自私的。

“……二哥……我还是想喝酒……”哪吒苦着一张脸盯着眼前的清水，目光如炬，碗底都快被哪吒给看穿了，话说这清水哪里有酒好喝啊？养伤的这段时间，杨戬严格控制着哪吒的饮食，滴酒未沾不说，肉腥都没见到多少，都快被养成兔子了！

“多吃点儿水果，对身体好，乖。”

杨戬假装没看到哪吒的表情，自顾自的端起面前的果篮放到哪吒的桌子上。

二人本就离了不到半尺的距离，而大殿上的来宾又都是单独一个桌子，放着一些瓜果、糕点和陈酿。菜品是一道道上来的，以新换旧，自开宴起，哪吒桌上的糕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就连杨戬桌上的点心也很快“吃完了”，昊天无意中向后看了看，尴尬的瞪了哪吒一眼，又无奈的将自己桌上的点心分了几块给后面“不省心”的两个家伙。

与此同时，伏羲琴空间里正埋头“苦干”，沾了满嘴点心屑的小念还要伸手去够点心盘里点心，哪吒只能抿唇轻笑着，全当自己养了一头猪算了，然后默默封住了伏羲空间……

“父君，儿臣近日特意为父君新学了一段剑舞庆寿，还请父君不要嫌弃芸儿跳的生涩。”

哪吒正想着等寿宴结束后怎么治小念偷吃的坏习惯，就见卿芸公主突然站起来，殿内受邀之人皆鼓掌期待着，时不时还有人交口称赞几声，哪吒跟风鼓了鼓掌，也没多想，趁杨戬没注意，伸手抢过酒盅，挑了挑眉，然而酒盅还没碰到唇齿，就觉有一人站到了自己的桌前。

哪吒疑惑的抬头看去，只见卿芸公主换了一身鲜红色的纱罗裙，衣袂飘飘，脸颊处半遮着一片白纱，朱笔在眉间点了一枚桃花印记。

卿芸公主盈盈一礼，笑意缱绻，俯身柔声询问道:“太子殿下，有舞无曲不觉有些单调，听闻殿下精通乐曲，不知是否有幸能邀请殿下为小女子伴奏一曲，为我父君祝寿。”

“这……”哪吒转了转手中的酒杯，下意识看向杨戬，但一想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目光便不曾停留，只当是思考时的小动作，兀自皱了皱眉，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无法拒绝:“自是公主相邀，又是为帝君贺寿，哪吒便献丑了。”

说罢，哪吒起身看向妖帝，躬身一礼，取下腰间的玉箫天霜，一曲悦耳的《广陵散》婉转动听，大殿中央，卿芸公主身姿曼妙，剑舞柔中带刚，二人配合之下，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舞惊鸿，萧声绕梁，郎才女貌，堪称天作之合啊！”舞曲将歇，也不知是谁当先称赞一句，紧接着殿内众人皆随声附和赞扬。

卿芸公主白纱遮面，但透着微红的耳垂，也猜得出她的心思，哪吒剑眉微蹙，只当是没有看到，兀自收回玉箫躬身一礼，退回了自己的位子。

“芸儿的贺礼爹爹很喜欢，看得出芸儿用心良苦。哪吒的萧声自是天籁之音，有劳了。”妖帝白泽挥手将卿芸公主唤回身旁，继而看向哪吒，点了点头，赞赏到。

“帝君客气，晚辈只是略懂些皮毛，有公主的惊鸿之舞在前，萧声不过陪衬罢了，没有打乱公主的舞步，哪吒已经很庆幸了。”哪吒的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言语中也特意和卿芸公主拉开了关系，意在表达二人只是初次合作，并不相熟。

“萧声很美，朕很喜欢。”妖帝白泽淡淡的笑了笑，紧接着就偏过头和昊天说着什么。

不过哪吒总觉得妖帝白泽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看似平淡的目光下，总隐隐透过哪吒在怀念着什么，而且当哪吒拿出天霜时，白帝的神情明显有一瞬间的颤抖……

天霜的来历，哪吒记得很清楚，据神农大帝所言，这柄墨玉萧是他亲手雕刻的，灵珠子是天霜的第一个主人，灵珠子转世历劫后，天霜由女娲娘娘亲自保管，之后也未假他人之手，是女娲娘娘亲自送还给哪吒的，玉箫天霜中蕴含着九间阵法，以音为刃，威力无穷，按理来说，妖帝白泽不可能识得此物才对，除非……神农大帝骗了灵珠子，这柄墨玉萧曾经有过主人！

此念头一出，哪吒隐隐觉得有些碎片性的记忆被串联起来，一切的一切都指向哪吒的前世——灵珠子！无论是昊天的算计也好，自己与十圣器的联系也罢，甚或是圣境存在的可能性，以及哪吒重生之初听到的声音，一切的源头，应该都关乎于灵珠子的身世！

“小念、风无念！别吃了！”哪吒控制着精神意识，想要问小念一些事情，然而意识刚进入空间内，就看到风无念正趴在比他还大的点心上啃着，满嘴的点心屑……

“贪嘴的小家伙，你都快胖成包子了，再吃就真的胖死了！”

“我就是个灵体，根本不会长胖的！再说你又不吃，我替你解决了，不也省的浪费了吗？”小念完全不当回事，笑着冲着哪吒做了个鬼脸，继续吃了起来。

哪吒嫌弃的叹了口气，将人从点心上拽了下来，递给他一块帕子，等小念擦完嘴，哪吒继续问到:“你的事之后再说！我来是想问你点儿正事的，我记得我们见面之初，你告诉我是你的老主人用他仅存的力量送我的神魂入昆仑镜，重获新生的，至于你的老主人，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也知道，你的记忆被封印了，有关你老主人的许多事情你都记不得，但你还说过，你知晓许多上古时期的秘闻，所以……和你老主人无关的一些人或事，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这个自然不会忘记，我诞生于东皇历三万零一千四百一十九年，比神农鼎和女娲石都早，那时还只有两界之分，天界之主帝俊天帝，地界之主东皇大巫，人族可以生存的地方很少很少，人皇伏羲、药皇神农二位是人族的领袖，妖族的圣皇女娲娘娘也与人族相亲近，除了老主人伏羲的事情我记不得，其余二位圣人的事情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小念板正了身姿，缓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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