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别有人间行路难（二）

哪吒清楚这猴子的脾气，和玉鼎真人一样——抠门！前世为借芭蕉扇，得了文殊菩萨的定风珠，后来也不打算还回去，若非菩萨发现的及时，这定风珠可就得改了孙姓。

之后成了佛，这性子也没改好过，整日惦记着云楼宫里的青枫酒，佛祖不许他饮酒，可这猴子总能变着花样的偷喝，到后来，哪吒酿酒的速度，还没他喝的快，最后还是杨戬看不下去，带着梅山七怪，强势的帮猴子戒了三年，这才不再碰酒了，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杨戬嫌孙悟空整日待在云楼宫蹭酒，哪吒不好意思赶他走，自然就该杨戬出面了，毕竟媳妇儿可不能累着。

“实在抱歉，确实是哪吒贪杯，不仅扰了兄台的清梦，更打翻了兄台的佳酿，这一壶青枫酒，就当是哪吒赔罪了。”哪吒自觉玩的有些过火，忙取出一壶新酿递给孙悟空，抱拳一礼以示歉意。

孙悟空看着怀中的酒，又看了看哪吒，犹豫着打开酒壶，一股清香的酒味溢出，带着百果特有的醇香，枫叶代表人生沉淀、轮回往事，青枫酒味道独特，百味佳果，寓意百味人生，入口清甜，转而辛辣苦涩，孙悟空见猎心喜，淡淡的尝了一小口，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小仙官，这酒——你还有吗？再给俺老孙来两壶！”一个闪身，孙悟空突然出现在哪吒身后，凑近轻声询问到，“俺可以用这桃子和你交换，这是俺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亲手种的，可甜了，不信你可以尝尝。这一兜的桃子都归你，再给俺一壶青……什么的酒可好？”

“是青枫酒！给你倒也无妨，只是这酒后劲儿挺足，兄台莫要贪杯误事才好。”哪吒今日就是为了孙悟空而来的，知道这猴子贪酒，特意带了几壶佳酿。

如今阐教势危，能与昊天相抗衡的唯有灵山一家，如来看似清心寡欲，实则也不甘落于人后，哪吒虽不愿将猴子牵扯进来，但他早在方寸山拜师起，就已经不清不楚的入了局，取经之路看似简单，却是灵山与天庭的一场博弈，也是阐教的一次报复，没有元始天尊的默许，玉鼎真人岂会收孙悟空为徒？一出大闹天宫，让昊天颜面无存，不过昊天向来能忍，即使孙悟空搅的天庭鸡犬不宁，昊天依旧高坐在龙椅上，一身实力成迷。

孙悟空从哪吒手中接过两壶青枫酒，飞快的塞进怀里，生怕哪吒反悔似的，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学着哪吒抱拳躬身，行了一礼，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看的哪吒直笑个不停。

孙悟空红着脸，跳回树上坐着，板着一张脸，不再理会哪吒，哪吒疑惑的皱着眉头，想不通自己哪里又惹了这位的忌讳，正要开口询问，谁知那司马的小官突然闯了进来。

“原来殿下在这里，小的找了许久也未见主官，生怕耽误了时间，特地回来向殿下请罪。”小官跪在哪吒脚边，声音充满了恐惧，哪吒治军从严，天庭众人虽颇有微词，但有昊天撑腰，加上哪吒自身的实力战功，也没人敢当面指责，这些天奴小官，更是对哪吒畏惧不已，谈之色变。

“找俺作甚？俺就在这里，你——殿下？哪家的殿下？御马监都是俺的人，没俺的允许，谁敢动他！”孙悟空飞身上前，将小官挡在自己身后，警惕的看着哪吒，神情有些复杂。

“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本殿下要找的是——御马监的主官！”哪吒玩味的勾了勾嘴角，抬手喝退小官，眼眸划过一丝笑意:“御马监的主官，擅离职守，偷偷躲在这里喝酒，天规森严，按律——理应杖责一百大板，压入天牢！”

“俺……俺没喝酒！没酒！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说俺擅离职守？这里也是御马监的管辖范围，俺没有离开！”孙悟空撒泼似的靠在树下，偏过头不理哪吒，倔强的不肯承认错误。

“呵，兄台可知冥府的望乡台上的“焃鴠镜”，它不仅可以让亡魂在转世前回溯前尘往事，也能让六道生灵看到自己过往三年中的一切，不知兄台可愿随哪吒走上一趟？”

哪吒心知这猴子惯会乱扯一通，胡搅蛮缠也不知是像了谁，趁现在两个人还不熟，可得好好逗弄逗弄，省的日后蹬鼻子上脸，当自己是个好欺负的主。

“俺……俺不去！冥府不好玩，阴森森的，没意思！天庭也没意思，还没俺花果山自由呢！早知道天庭这么多规矩，俺当初打死也不来！”孙悟空轻盈的跳回树上，晃荡着两条腿，语气颇为急躁，神情也很是不悦，似有些“泼皮无赖”的架势。

哪吒无奈的摇了摇头，玉鼎真人带出的这俩徒弟，一个比一个难缠，若不是自己看着，杨戬定然比这猴子还能折腾，话说回来，这玉鼎真人该不会和昊天有仇吧？自己打不过，就让徒弟们折腾，杨戬斩了昊天九个儿子，孙悟空大闹天宫，砸碎了南天门和半个凌霄殿……

“不去就不去吧，本殿下念你是初犯，就不和你计较了，前面带路，本殿下此番是为战马而来的，来看看你们御马监可曾善待它们。”哪吒本意是为了孙悟空而来，只是这话他说不出口，这才以战马为由，而与孙悟空逗趣，则是哪吒临时起意，想要借机小小的“报复”一下。

“你……你没骗俺？真的不再计较了？”孙悟空脸上写满了质疑。

“真的不计较了！前面带路，再啰嗦我可就反悔了！”哪吒剑眉轻挑，笑的像只小狐狸。

孙悟空走上前，犹豫着点了点头:“走吧，马厩在前面不远处，一日三餐，比俺吃的都好！”

自这一日起，哪吒闲来无事就抱着两壶青枫酒来到御马监和孙悟空谈天说地，二人皆是随性洒脱的个性，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这可苦了天祥，哪吒将手中的军务全扔给他一个人，不逃跑，一整天坐下来——腰疼;逃跑，被哪吒揍一顿——全身都疼！最终只得老实待着。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昊天的耳朵里，有心拉拢孙悟空的昊天，自然不会阻止哪吒，他巴不得哪吒能将孙悟空收归旗下，毕竟在昊天看来，哪吒已经是他的心腹无疑。

可惜，过了没多久，弼马温这个称号就在有心人的操纵下，传到了孙悟空的耳朵里，孙悟空天生天养，是补天石所化的神猴，是个心高气傲的主，何等的桀骜不驯？岂甘落于人后，做个服侍人的小官儿？猴子在御马监大闹一场，反下天庭，于花果山自立为王，号称——齐天大圣！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哪吒正带着天祥在东岳帝君府里蹭饭呢。哪吒冷笑一声，吩咐云震继续盯着昊天的动向，而哪吒自己却打算在帝君府小住几日。

以哪吒对昊天的了解，他定然会命自己前去花果山将猴子劝回来，但哪吒可不想当这枚棋子，昊天自己瞧不起孙悟空，惹怒了那猴子，就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哪吒可没义务替他善后！

“哪吒，在想什么呢？”哪吒半倚在忘川桥头，看着过往浑噩的亡魂，凝眸思考着什么，黄飞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哪吒从思绪中拉了出来，柔声问到。

“舅舅，没什么，哪吒只是在想，凡人也好，仙神也罢，皆逃不脱这轮回，只是时间长短不同而已，相较而言，人的一生，反而比仙神要精彩许多，短短百年，沧海桑田，楼起楼落，对于我们而言，不过眨眼之间，可对他们来说，却是一生。”

哪吒兀自叹息一声，继续道:“黄泉尽头，忘川河畔，饮下这碗孟婆汤，一切又是重新来过，为恶的——堕入恶道，或入修罗恶鬼，或转世为牲畜，受尽苦楚，赎其罪孽;为善的——天道护佑，大善者，引渡天庭和西方极乐，享尽功德后，重新入人道轮回。”

“自鸿蒙初始、明灵初现，天道法则就已经建立，六道轮回是一切的归宿，也是一切的起源。”黄飞虎摸了摸哪吒的脑袋，宠溺的笑了笑:“不论是谁，皆无法逃脱。”

“天道既是规则，也是屏障，万物皆有两面性，逃不脱，就破而后立！”哪吒望着那些飘零无依的魂魄，深深叹了一口气，昊天想要逃离六道轮回的禁锢，打破常规，就将希望寄托在圣境之中，可关于圣境的记载少之又少，哪吒除了知道自己能打开圣境，其余的一无所知，圣境里面究竟有什么？又为何会与自己有所牵连？昊天又是从何处得知圣境能打破六道轮回，建立新的秩序？或许这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幕后黑手，关于圣境的一切，他才是唯一的知情者……

“哪吒？哪吒！”黄飞虎看着哪吒凝重的神情，担忧不已，连叫了好几声也不见回应。

“啊？”听到黄飞虎的呼唤，哪吒微怔了片刻，轻咳两声掩饰着内心的尴尬，道:“没……没事，舅舅不必担心，我就是……就是有点儿想二哥了。”

哪吒微红着脸，低下头揪了揪自己的耳朵，颇有些羞涩，黄飞虎无奈的笑着，早知道就不该问哪吒，虽然黄飞虎很欣赏杨戬，但对于杨戬不吭不响拐走自家侄子这件事，黄飞虎仍旧有些恼火，就好像是自己养大的白菜突然被猪给拱了一样，膈应极了。

“没出息的样子！”黄飞虎点了点哪吒的额头，调侃到，“我是短你吃了，还是你舅母没给你做新衣服？这才在府上住了没两天，就嫌弃舅舅和舅母了？小没良心的。”

“没……没有，舅舅可冤枉死我了，舅母做的饭菜极合哪吒胃口，若是舅舅不嫌弃，哪吒都想住在这里不走了。”哪吒抱着黄飞虎的胳膊晃了晃，语气软软的撒娇到。

“去去去，我可不是你舅母，不吃这一套！还想一直住在这里？你们倒是乐得清闲，我可担心累坏了我媳妇儿，赶紧带着天祥回你的云楼宫去，蹭吃蹭喝还没完了。”

“舅舅，我是你侄子——亲的！天祥是你儿子——也不是捡的啊！虽说舅母大人温婉贤淑，端庄秀丽，但您也……也不能见色忘义啊！”哪吒边说边退，等黄飞虎听出哪吒调侃的意味，准备揍这小子一顿时，哪吒已经跑出一里多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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