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十一.

脑子里塞了很多种情绪，混混沌沌的想着就这样到了王先生的家门口，那是我第一次去他家里。

开门的是助理，后面跟着王先生的母亲。红肿着双眼，神色憔悴得让人心酸。

我小心翼翼的叫了声

顾席晟："阿姨”

还没想好接下来要说的话，双手就被她紧紧地握住，仿佛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她的手很凉，有着岁月留下的淡淡粗砺感。

她看着我，翕动着干裂的嘴唇叫了两声

源妈：:“席晟，席晟。”

泪珠就从带血丝的眼睛里重新滚落，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了。

我也鼻子一酸。

都说母子连心，病在儿身，最痛的却是娘心。

我端着一杯水慢慢推开房门。

房间没有开灯，日光被厚厚的窗帘阻隔在窗外，我端着水杯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才勉强适应了这种昏暗。

王先生就坐在床头，靠着床板裹着被子，低着头玩手机，对我进来时发出的声音一点反应也没有。手机时亮时暗的光线映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游戏背景音乐单调地在房间里回响。

我深深吐了口气才一点点靠近他，在他床边蹲下。

原以为他不会理我，但他眼角瞥到我，便仿佛突然愣住了似的停了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的手指，缓缓地转头看着我。

瞳孔漆黑，像两汪深潭，很安静的看着我，不说话。

我呆呆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才想起手里还冒着热气的水杯，试探着递给他

顾席晟：:“喝水。 ”

他很乖，接过水杯凑到嘴唇边慢慢地喝着，除了好看的喉结上下滑动表明他确实在吞咽，依旧不发出任何声音，纤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睛，偶尔会有一两下的微动。

像一个安静地蜷缩在角落里的孩子。

他喝完水就把杯子放在膝盖上，低头看着手里晶莹的玻璃杯发呆。我伸手从他手里拿杯子，他也不声不响地就放开了手，手心蹭过我的手背，带着被水捂得温热的柔软。

我轻声问他想不想睡觉。助理告诉我，在他拒绝见任何人的这段时间里，他更多的是死盯着手机游戏，不怎么吃饭，也不怎么睡觉。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看我，只保持着那样微垂着头，坐在床上的姿势。

我试着把他放在身边的手机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见他并没有抗拒，于是弯下腰在他耳边哄他，

顾席晟：睡一会儿，好不好?

他好听话。

虽然依旧不开口，但是顺从的随着我扶着他肩膀的动作躺下去。我把被子拿过来替他盖好，掖了掖他脖子边的被角。

他侧躺在枕头上，睁着眼睛看着床边的我，漆黑的瞳孔像无尽的夜幕一样静谧而深不见底。

他看了我一会儿，很乖的闭上了眼，呼吸渐渐平稳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睡着的模样，那些柔软而微凌乱的发丝搭在额前，让他看起来沉静而且毫无防备。

等他睡着后我才轻手轻脚地摸出了房间。

知道他睡着了，王先生的母亲和助理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阿姨握着我的手说了很多声的谢谢，我挺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其实没做什么。

那个时候对于王先生和他的家庭来说也许是最不容易的阶段。

两天后，阿姨接了电话知道她妹妹病了在住院。流感病毒的传染季，情况比较严重。

她不得不离开这里去医院一趟。

两头忙，还都是心头肉，我不知道如果换了我:自己能不能撑得下去。

然而母亲向来是世界上最坚强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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