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是一名全身黑衣的蒙面人,他是暗杀的老手,处事十分果断,一见未能刺中杨绛衣,手一松便扔掉长剑,身形从花丛后跃起,如同蝙蝠一般地朝着院墙飞蹿而上!
亲眼目睹过刚才院中的一场大战,他很清楚自己绝不是杨绛衣的对手,偷袭不成,便想要马上逃走!
只不过,他还是慢了!
此刻的杨绛衣,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怒喝了一声,身形疾闪之下,玉腕挥出,“赤雪”剑已朝那条黑影直卷了过去!
她轻功本就极佳,出剑也一向迅捷,此时含怒出手更是疾如闪电,那蒙面杀手才刚刚蹿跃而起,手中没有兵器,在半空又无法闪避,顿时被巨剑砍中,寒光闪过,竟被拦腰斩成了两断,直跌出了院墙!
杨绛衣退到华不石的身边,伸手抱起了华不石。她跃出追击,只用一剑便杀了敌人,身形一进一退仅用了短短的一瞬间。因此,还未等华不石倒地,便已被她一把抱住。
“你还好吗?你……你可不要吓姐姐!”
长剑还插在华不石的胸口,被刺之处血流如注,显然是伤得极重,杨绛衣心中惶急,连声音也有些颤抖。
华不石脸色惨白,喘息道:“不要紧……我不会死……你带我出府,走……走小门……”
他说话的声音渐弱,脑袋一歪,便已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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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华家大宅中的路径,杨绛衣并不十分熟悉,但如何去那道小门,她却还能记得。
数天之前,华不石便是拉着她的手穿过的数进院子,从华家大宅中溜了出去。那个时候,杨绛衣恨不得用剑在这恶少爷身上亲手扎上几剑,但是现在,她却宁愿那柄插在华不石胸口的长剑,是插在自己的身上!
只因为,他是为了救杨绛衣才中了那一剑!
“这个恶少爷平日不练武功,体质那么差,这一剑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那我要怎么办?”
“这个傻瓜!白痴!”
“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
杨绛衣紧紧地抱着华不石,心里把这恶少爷骂了无数遍,脚下却毫不停留,很快就穿过了几进院子。
华不石要杨绛衣带他出府的决定是正确的,此时的华家大宅内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只有设法出去才能脱离危险。华府的前后大门必定已被敌人封锁,四周的院墙也很有可能在对方高手的监视之下,若越墙而出,只怕也会立即被敌人发现和追杀。只有走那扇不为人知的小门,才是出府的最好选择。
终于找到了那扇小门,“赤雪”剑砍下,小门上的铜锁应声而断。杨绛衣一脚踢开木门,便跃出了门外。
此时已近二更时分,夜色漆黑,街道之上早已空无一人。杨绛衣心知仍未脱险境,自是不敢停留,抱着华不石向前疾行,直跑出了十多条街,脚步才慢了下来。
要到哪里去?
杨绛衣想过去“恶狗别院”,但是她本就对舞阳城里的路径不熟,此时又是暗夜之中,四下漆黑一片,杨绛衣根本找不到正确的路。
幸好这个时候,她怀中的华不石终于悠悠醒来。
“那边,那个院子……我们进去。”华不石望着前方,低声道。
杨绛衣依言走到了一间院子之前,却见这院子十分破旧,院墙不高,院门紧闭。她也不多说,抱紧了华不石,脚下略施轻功,便从院墙上纵越而过,跃入了院内。
院子里杂草丛生,十分荒凉,在院子中央有一座房屋,却也是老旧得很。
“此院……已废弃,我们……便在这里……待到天亮吧。”华不石道。
杨绛衣点了点头,推开了屋门,打亮火折,却只见屋内空空如也,四周墙壁之上挂着不少蛛网,在墙角旁边有一堆稻草,大概是有流浪汉在此过夜时留下的。
杨绛衣走到墙角,将火折放在地上,再抱着华不石轻轻地坐在草堆之上,却听见华不石道:
“这间院子我小时候常来玩耍……那时便躺在这里许愿……若有一位绝色美女……陪我一同睡在这里……那该有多好……想不到……想不到……今天竟然美梦成真……”
他说着呵呵笑了几声,却似是牵动伤口,引起一阵咳嗽,从嘴里喷出不少血沫。
杨绛衣大惊道:“你感觉怎样?”
华不石道:“姐姐这般抱着我,小弟……小弟的感觉当然很好。”
杨绛衣急道:“可是这伤,可怎么办才好?”
她虽然武功不弱,却从未学过医术,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伤势,加上出道不久,江湖经验甚浅,惶急之下便有些不知所措。
华不石道:“这伤……这伤也不要紧,只是……血流得太多,大概……还能支撑半个时辰吧……”
杨绛衣道:“那半个时辰之后怎样?”
华不石道:“自是……自是……血液流尽,一命呜呼。”
他倒是语气平静,就好象所说的身亡之事并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一般。
杨绛衣又气又急,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道:“这可怎么办?你要是死了,我也陪着你一起死吧!”
华不石道:“姐姐别着急,其实……其实你只须把我……把我胸前的剑拔下来,再敷上金创药止血,或许……或许我便会没事。”
杨绛衣道:“可是这剑若是拔了,你会不会马上就死了?”
华不石道:“原本……原本是有可能,现在……现在却一定不会。”
杨绛衣问:“那是为什么?”
华不石道:“刚才姐姐……姐姐说要陪我一起死了,我又怎么……怎么能舍得?”
杨绛衣顿足道:“你这恶少爷,到现在还胡说八道,没有正经!”
却听那华不石道:“小弟失言……姐姐恕罪……,只是现在若不拔剑,必死无疑,拔了……拔了还有几分希望,自然是要搏一下了。”
他虽然声音微弱,语气却颇为肯定和坚决。
剑已经拔了下来。
杨绛衣虽然缺少江湖经验,却并不是行事犹豫不决的人。从看似柔弱的外表,很难想象她内心的刚烈和坚决。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性格,“大力伏魔剑法”那种勇猛凶悍的武功才会适合她修习。
一旦做出了决定,杨绛衣便马上伸手拔剑,没有一刻停顿,手上也没有一丝颤抖。
剑拔下,鲜血喷涌而出,杨绛衣立即将药敷到伤口之上。
药是华不石身上所带的,也是他亲手配制的。与江湖武人惯用的那种淡黄粉末的普通金创药不同,华不石的药是一种灰白色的粘稠液体。他精通医术,专门配制的伤药自是不同凡响,一敷到伤处,粘稠的液体立刻便包裹住血管,仅过了数息的时间,喷出的鲜血便已少了许多。
华不石此时却面白如纸,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杨绛衣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越来越沉重,而且在渐渐地变冷,不由得心头剧震,双臂将华不石抱得更紧。
却听见华不石说道:“人们总以为重伤失血而死……必先昏睡过去,以为若不让……不让那受伤之人睡着……他便不会死,其实……其实却是误传。”
“你可知道……人若是……若是失血过多,头脑中便无……血液流过,其实不会……不会昏睡,而是……而是会产生幻觉,就如……就如同在做梦一般。”
杨绛衣道:“我不知道,你又怎么知道?”
华不石道:“我自然知道,因为……因为我现在便看见好多仙女,正在那屋顶飞……飞来飞去,想必便是幻觉了。”
杨绛衣心中难受,泪水从眼角流出,大声道:“不要胡说!你不会死,我不准你死!你答应过要帮我去找仇家报仇的,你不能食言!”
华不石道:“你放心,我不会死……我若现在就死了……那梦想……那梦想又怎么实现?”
杨绛衣问道:“是什么梦想?”
却见华不石的眼睑慢慢合上,竟是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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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海红珠和白奕灵赶到海家父子所住的宅院时,海长青已经死了。
一个矮小枯瘦的中年汉子正把一柄短斧从海老拳师的脖颈上拔出,血泊之中,海老拳师横卧在地上,一动不动!
在院子的另一边,三个黑衣人正在围攻海大山。海大山手中奋力舞动一柄单刀,上下挡架,情势及及可危,在他的后背和大腿上已有几处正在冒血的伤口。
见爹爹惨死在面前,海红珠的眼睛都红了!
她怒喝一声,朝着杀人凶手,那名持斧的中年汉子直扑了上去,手中的长剑分心便刺!
那矮小枯瘦的中年汉子却面无表情,只是朝海红珠瞥了一眼,右手随手挥出,那把短斧便砍在刺过来的剑身之上。“叮”地一声脆响,海红珠只觉得虎口酸麻,长剑便被远远地荡开,就连海红珠的身体,在这看似随意的一斧之下,也被震得连退了好几步,差一点就要一跤跌倒!
这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中年汉子,竟然是一个极为厉害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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