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樱花凋落

　　浅野与泷泽在研究曲线救国，额尔登布拉着善玉商量自己的下一步打算，齐布琛也没有闲着，他和文博在熊本城里散步。喝点小酒之后，找个环境不错的小公园溜达溜达，是一种很舒服的行为，可是眼下的熊本城可一点小公园的意思都没有。

　　即便有足足一个加强连的近卫保护，齐布琛还是深有危机四伏之感，刀刃碰撞之声，以及嘶哑的喊杀声，似乎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而且这些近卫也让齐布琛害怕，甚至比那些周身浴血的日本武士更让他害怕，这些人可不见得没有从背后给他一刀的心思。不过齐布琛不得不出来走，他必须得和文博呆在一起，文博又执意要在这地狱之中游走，身份尊贵的六爷齐布琛又能有什么办法。

　　“六爷觉得这熊本城风光如何呀？”闷闷的溜了快一个小时，文博终于说了一句话。

　　“很好，很好，景色还是极佳的！”齐布琛随口应承着，其实暗夜之中，除了附近的尸骸，以及城里零星的火头，齐布琛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哪里知道熊本城的景色如何。

　　“六爷真是好眼力！”文博笑的很灿烂，他也看不见什么，不过他对齐布琛的态度很满意。

　　“文长官见笑了！”齐布琛尴尬的低下了头，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鬼扯，文博的这句赞赏更是一点脸也没给他留。

　　文博似乎是有话要对齐布琛说，但是一时没个由头，逗了齐布琛一句之后，文博才想进入正题。可是文博的话还没出口，背后的一片室町中却突然传来了枪声，同时杂乱的日语呼喝之声也大了起来。文博没心思说话了，他是要敲打齐布琛，但可不想齐布琛出什么意外。

　　“请几位长官到橹阁内休息！”近卫旅派出来的人，实非等闲之辈，连长虽然没弄清楚情况，但也非常快速的部署好了全方位的防御，而且挑了一处原来熊本城的内城城门楼子，让文博和齐布琛上去看热闹。

　　“什么情况？”文博对于战争已经很冷漠了，他只是担心齐布琛出事。

　　“应该是城内残存的一些武士余孽与佣兵们发生了交火，我已经派人去查问了！”近卫连长不紧不慢的回答着，他也没有催促文博二人赶紧上去，近卫的名头和实力，让他有足够的底气。

　　“好，我们先上去看看热闹，有消息随时派人上来通报！”看连长气度沉稳，文博也放心了，既然没有什么大危险，这正是敲打齐布琛的一个好机会。

　　“请六爷移驾！”文博虽然占据绝对的主动权，但是到也没乱了规矩，依旧是请齐布琛先走。

　　刚刚枪声响起之后，齐布琛可就进入了震动模式，不仅手脚不住的颤抖，脸色也变得极为惨白，豆大的汗珠更是滚滚而落。文博这一请他上橹阁，齐布琛更是受惊不小，猛地睁大了眼睛，满脸恐惧的看着文博。不仅没有走向橹阁反而还往后退了两步，哪里人多他就往哪里靠。

　　“些许余孽而已，就不劳六爷亲自督战了，我们一同上去观战就好！”文博一眼看穿了齐布琛的小心思，但是他还得给齐布琛留面子，有些事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齐布琛一直在往士兵堆里扎，齐布琛只能找齐布琛要亲自下场的借口。

　　“我不督战，我们上去吧！”齐布琛并没有冷静多少，只是督战一词让他想到了兵权两字，对督战两个字极为过敏的齐布琛，当即便从人堆里跳了出来。

　　文博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齐布琛和几个侍卫便登上了橹阁。到了橹阁之上，齐布琛当即就恢复了过来，因为这处橹阁不是空的，里面驻扎着二十多个佣兵，其中还有一个满洲军官。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齐布琛觉得自己的安全肯定是有保障了，自然也就不再害怕。日本人也是有许多好处的，比如他们纪律性极强，又特别的爱干净。这处在战斗中挨过一发步炮炮弹的橹阁，已经被佣兵们收拾的干干净净，到是省了文博不少的麻烦。文博和齐布琛二人在橹阁之内，不仅有热水喝，还能清晰的看到室町附近发生的一切。

　　熊本城陷落之际，大批的诸藩武士都随着藩主们一同逃了出去，但那些武士仅仅是各藩的精锐而已，还是有不少人被堵在了城内。这些被堵住的倒霉蛋，也相继倒在了第十一师的枪口下之后，大部分人都判定熊本城已没有了抵抗的能力，可是他们忘记了老兵不死这句话。熊本城里还有一拨武士，他们没有被藩主编入部队，也没有得到藩里下发的先进武器，可是他们依旧是武士。这些呆在自己家里的武士，老的六十往上，小的十六往下，不是未成年便是已退休。当主力部队被满洲军歼灭之后，他们便成了熊本城最后的战士。老人们拿出了祖传的宝刀，少年们打磨好了自己的竹枪，他们全都做好了守护熊本藩荣誉的准备。

　　佣兵们开始屠城之后，便和这些老弱病残之军陷入了缠斗。守卫乡土的武士们几乎没有组织，全部以冷兵器作战，体力和战斗素养也极差，人数也不是特别多，但是佣兵师团一时半会还真拿不下他们。这帮人已存必死之心，自然勇猛无畏，士气上比入城享乐的佣兵自然要高上很多。而且他们非常熟悉熊本城内的情况，穿房跃脊的到处乱跑，也的确是不好抓。

　　满洲军对于巷战还是有着丰富经验的，乡土武士们不好抓，他们也就不抓了。善玉把熊本城划分成了二十六个区块，然后佣兵们便开始按区块的屠城，逐步缩小包围圈，想把这些小老鼠最后围困于一点。而且这些武士是要守卫乡土的，为了保护百姓和家小，他们肯定会自己主动往枪口上撞，根本不用佣兵们再去抓他们。

　　文博和齐布琛今天能够遇到战斗，完全是一个意外。文博虽然拉着齐布琛逛了很久，但是一直是在兜圈子，根本没有离开天守阁太远，这种核心地带怎么会有大股的敌人呢！这处室町是佣兵们关押抓来的美貌女子的地方，本是毫无危险的地方，但是刚好文博二人走到这里，发生了意外。二百多名熊本武士聚集在了一起，想冲击这里那些女子放走。结果只是女人没救出来，还把他们自己给搭了进来，他们陷入了足足三个中队佣兵的围攻。

　　武士们的死伤非常的惨重，但因为他们事先准备了大量的弓箭和小部分火枪，所以还有一定的还手之力，残存的七十余人且战且退，想找个机会冲出去。但是这些熟悉地形的武士们，可能是被暴风骤雨一样的子弹给打瞢了，居然选错了逃跑方向，一头撞向了天守阁的方向，也就撞到了文博和齐布琛的面前。

　　近卫旅的那个加强连并没有过多的介入战斗，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齐布琛的安全，可是当那些武士冲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还是小小的露了一手。天家近卫自然非同凡响，他们这一手漏完了之后，便没有敌人了，佣兵们能做的只是拿着刺刀上去补刀。

　　“六爷以为如何？”文博很想听听齐布琛对于这次很无聊的战斗的感想。

　　“呃……我……”齐布琛则已经抖成了一团，脸色惨白不说，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从在鹿儿岛登陆，齐布琛变觉得这次日本之行，是果兴阿的狗腿子们特意安排给他的。鹿儿岛城的尸山血海，便是想让齐布琛看看大将军的赫赫武功，同时也是让齐布琛明白，大将军的血腥可怖。几万几十万的人都如同蝼蚁一般杀了，齐布琛一个碌碌无为的青年，有什么不可以杀的，齐布琛如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他的结局便只有死路一条。估计是怕齐布琛只看鹿儿岛城的遗迹，效果不够震撼，所以他们又把齐布琛给弄到了熊本城来，让他亲眼看着杀，让他看看什么新鲜出炉鲜血淋漓。

　　齐布琛真的被吓坏了，自从被果兴阿亲命送回固安之后，齐布琛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生怕五哥找后账收拾他。虽然果兴阿过后就忘了这事，但是索图鲁氏、张家父子、皮润民、邹德归等等人物，却都没忘了这件事，而且他们要防微杜渐，保证叶赫那拉一系的权利传承稳固。额尔登布还敢抱怨，还只是觉得有人监视他，齐布琛可是连抱怨都不敢，他的身边就时刻跟着杂务科的人，人家都摆在明面上，随时随地的出来敲打他。那个曾经试图坐领江东的齐布琛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一个战战兢兢的可怜人。

　　“武士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子民，如同樱花般凋落，真是英雄啊！”齐布琛不能回答，文博就自己感叹了一句。

　　“是，是，是，文长官说的是！”齐布琛连连点头，他觉得这些人还是杀给他看的，他害怕。

　　“正义也好，邪恶也罢！无论他们是英雄，还是狂徒，只要他们站在了大将军的对立面，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六爷，您一定要理解这句话啊！”文博的老队长，让他务必把这句话在合适的时候告诉齐布琛，现在他找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机会。

　　“是，一定记得！一定记得！”齐布琛眼里已含着许多畏惧和委屈的泪水。

　　“六爷，早些休息吧！”文博看看效果差不多，便起身飘然离去，齐布琛依旧留在原地颤抖，不过这次抖的时候，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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