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温暖的大手

　　对于易佳馨拜杨小天为师这件事，曹亚军是无所谓的。

　　虽说中国人讲究尊师重道，讲究从一而终，但关键是杨小天年轻，和曹亚军没有啥冲突。

　　易佳馨要是换一个四十岁的大叔拜师瞧瞧？曹亚军绝对以为这是在打自己脸呢。

　　至于小年轻，那就是闹着玩的，说不准人家在谈恋爱呢不是？咱们老骨头了，何必去煞风景？

　　因此曹亚军不仅不生气，还对杨小天说：“杨医生啊，今后我要是不在时，易医生可就交给你了啊！”

　　杨小天怎么忽然觉得曹亚军这话有种嫁女儿的醋意在其中呢？

　　经过一个疲惫的周末，周一还是有些困倦的。

　　杨小天正无精打采的写着报告呢，那边谭希茜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你知道孙宁转到咱们院了吗？”

　　“哦！”杨小天毫不吃惊，笑道，“我说希茜啊，你怎么也变的那么八卦了啊？”

　　谭希茜“哼”了声：“八卦是女人的天性！”

　　杨小天笑了笑。

　　南湖市虽然有好几家医院，但综合起来最好的就是第一人民医院了，其余几家医院都是术业有专攻，比如说专供儿科，专攻妇产科之类的。

　　因此对于孙宁转院到一院一事，杨小天是一点也不吃惊。

　　但和那多时候，你不惹事，事却主动找上门。

　　中午曹亚军找杨小天去食堂吃饭，路上又遇到谭希茜和易佳馨，四个人就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

　　曹亚军今年四十多了，对他来说，做医生收入不低，帮外面私人医院做技术支持也能赚些外快，而且社会地位也还可以……因此他也没有往上爬的想法，就想安安稳稳混到退休，在某些人看来这算是胸无大志了，但胸无大志未尝也不是一种生活，而且都有大志的话，谁去做那些没大志的工作呢？

　　几句话的功夫曹亚军就把话匣子打开了，他对杨小天说道：“杨医生啊，人常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又说最忌讳交浅言深了！但我是易佳馨的老师，现在你也是易佳馨的老师了，有些话我还是想要对你说！”

　　杨小天喝了口可乐，笑道：“曹医生，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是了，我又不是那种别人说好听话我就高兴，说不好听的话就生气的人！”

　　曹亚军一拍大腿：“对，我就是喜欢你这态度！”他竖起大拇指继续道，“肚子里有才华，才会什么都不怕啊！老哥佩服你！”

　　“过奖了！”杨小天笑道，心中却也是得意，他不是闷骚，寒窗苦读十几年也是想得到比人认可和赞扬的。

　　曹亚军这才神秘兮兮的说道：“你可要当心罗主任啊！”

　　杨小天一怔，旋即皱眉：“我没得罪过他啊！”

　　“你是没得罪过他，但是你和黄鹏宇之间……”

　　杨小天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罗主任和黄鹏宇……他们？”

　　曹亚军笑着点头。

　　杨小天道了声谢，却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他连组织关系都在保健委呢，这里怕个毛啊？

　　他觉得罗主任有些搞笑，在他看来，罗主任和黄鹏宇凑在一起商量对付他，那就好像是蚂蚁在一起商量如何对付大象一样可笑。

　　毕竟都不是在一个层次上的，有什么好对付的？

　　四人吃好饭就结伴向急诊室走去。

　　刚进了急诊室大厅，就见对面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十几个男男女女，为首一个中年妇女胖胖的看上去就气势十足。

　　见到她时杨小天脑海中就浮出“母老虎”三个字。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词是专门为了某一个人而出现的。

　　母老虎瞪大虎目看向四人，然后略过杨小天与曹亚军，对两位姑娘说道：“你们俩谁是易佳馨？”

　　易佳馨一脸茫然：“我就是……”

　　她话还没说完呢，母老虎就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边打边骂：“你个贱人，你把我儿子给害成这样，我打死你……”

　　不光是她，她身后那十余人也都冲了上来，颇有围攻的架势。

　　“唉，又是医患纠纷啊，肯定是庸医乱治病了！”

　　旁边有个老头说道，看他面色红润的样子，估计不是来看病的，而是病患家属。

　　“老爷子，你怎么知道的？”旁边就有人问道。

　　老头右手食指中指指着自己的眼睛，信誓旦旦道：“老夫这双眼睛见识多了，什么情况只要看一眼就明白了！”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老头说的有道理。

　　这年头，在医院打医护人员，不是医患纠纷，还能是什么？

　　“真造孽啊，那么多人打人家一个小姑娘！”有老大妈看不过去了，抱着小孩走远，还让小孩不准看。

　　更多的人却是幸灾乐祸。

　　“有什么造孽的？她当医生的，不把咱病人的病给看好，态度还那么恶劣，打的就是他们！”

　　“态度恶劣的也不一定是她啊！”

　　“谁叫她是医生呢？”

　　不少人是这种观念。

　　或许是因为看病时受到过医生刁难吧，现在看到医生被打，一个个都好像被打了鸡血一般。

　　有人鼓掌。

　　有人叫好。

　　就差没人制作一幅“民族英雄”的锦旗挂在母老虎的脖子上了。

　　母老虎的第一巴掌把易佳馨给打蒙了，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当下就怒了，那种顾不了一切也要把眼前的人给撕碎的怒。

　　不要以为医护人员就天生该被打骂，都是爹生娘养的，易佳馨的家庭条件算是中产，虽然下面还有个弟弟，但她身为家中长女，那也是从小被溺爱大的，就连父母都没打过她一次，此时却被陌生人给打了，而且打的莫名其妙。

　　别看眼前的母老虎胖。

　　但易佳馨自信，真打起来的话，拼着不要命，逮住母老虎死命的打，用指甲抓，用牙齿咬，总归不会亏本的。

　　但……

　　医院是有规矩的，不能够和病患以及病患家属动手，据说是市里领导下的命令，说什么这样可以缓和紧张的医患关系。

　　这就是典型的坐办公室拍脑袋政策，以前医患关系紧张难道是医生打病人造成的吗？

　　现在不准医生还手，医患关系缓和了吗？

　　无力对政策去吐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蹲下来，双手抱着头，数年学医得到的知识告诉她在挨打时防护住哪里可以避免被打中要害。

　　眼睛睁得很啊，全部是不屈和愤怒。

　　“哎，你们怎么能打人呢？”

　　事情发生的很快，当黄亚军与谭希茜上前劝架时，易佳馨已经被包围了，他们俩无论如何拉架，刚拉走一个人，就有另一个人填补上去。

　　甚至黄亚军和谭希茜身上也都挨了好几下，狼狈不堪。

　　虽然很早就听说过病患或者病患家属打医护人员，但发生在面前，对杨小天来说还是第一次。

　　以前看新闻报道这些事时也就是付之一笑，觉得离自己似乎很远，谈不上愤怒，也谈不上别的情绪。

　　但此时发生在自己面前时，看到自己的朋友被打时，杨小天心中是万分的愤怒。

　　去特码的规矩吧。

　　去特码的医生的素质吧。

　　你们都不尊重医生，我凭什么尊重你们？

　　杨小天直接飞起一脚，就踹飞眼前一个人。

　　“哎呦呵，从来只有打医生的，医生竟然还敢还手？”那人也愤怒了，愤怒让他身上也不疼了，嗷嗷直叫这冲上杨小天。

　　杨小天瞅也不瞅，直接一胳膊肘打过去。

　　“咔！”

　　那人摔倒在地上，从嘴巴里吐出一口带着牙齿碎片的血水，这下再也没爬起来了。

　　不过他躺在地上开始嗷嗷大哭了：“医生打人了，医生打人了！”

　　接着第二个人躺在地上喊“医生打人了！”

　　然后第三个。

　　第四个……

　　杨小天一拳一个。

　　杨小天一脚一个。

　　很快就冲到了母老虎面前。

　　母老虎正手脚并用打的不亦乐乎，忽然发现身边没人了，她抬头就看到杨小天一脸冷漠的看着她。

　　再看向四周，她的人全部都躺在地上喊着“医生打人了”。

　　母老虎很会察言观色，立即双手合十，对着杨小天求饶：“不，不要打我！”

　　杨小天咧嘴笑了。

　　他弯腰摸了摸易佳馨的头发，柔声道：“没事了，起来吧，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的！”

　　易佳馨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这是能看得到的地方，看不到的地方伤痕恐怕是更多了。

　　她浑身都在颤抖。

　　她感觉很害怕，原来一直挨打，再坚强的意志，也会感觉到恐惧，希望那雨点般的拳头会停下。

　　这让她心中有种不甘和委屈。

　　难道挨打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内心吗？改变不屈的内心。

　　正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发，那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摔倒时，父亲摸着她的头笑的好像温暖的太阳一般对她说：“不要哭了，我带你去买好吃的！”

　　她抬起头，就看到了杨小天淡淡的笑容。

　　这笑容似乎和记忆中的笑容重合在一起了。

　　正在这时，她看到母老虎一脸狞笑的甩起了一个满是闪亮金属片装饰，看上去“buling”“buling”的包，目标是杨小天的头。

　　她连忙喊道：“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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