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集结吧猎豹队2

　　震天的杀意四起，蒙古骑兵冲过来一波又一波，弯刀对上长刀，要么带走一条性命，要么留下一缕生魂，往日宁静翠绿的长城古道，此刻正满浸鲜血，遍地残肢，化身人间修罗场。

　　“这些大魏人都是疯子吗？”

　　明明人数马匹武器都不占优势，可他们却疯了一般追着他们厮杀，即使肠穿肚烂，即使手无寸铁，也疯了一般地拦在马蹄下，死也要拖着他们陪葬……蒙古人害怕了，明明他们有更多的人马，有更精良的战备，可他们就是毫无理由地害怕了。

　　蒙古头目站在塔楼上，手都快将栏杆捏碎了：“没有伏兵？为何没有伏兵定西军也敢杀回来？哪来的胆子？！他们是不是疯了！”

　　“胡都将军，这里离定西军的大营很近，万一定西军有援军，我蒙古铁骑怕有损失，不如趁现在撤回塔楼，严防死守？”

　　蒙古头目胡都身后站着一名文士打扮的年轻汉人，他摇着纸扇，向胡都建议。

　　若是高珩看到这汉人，怕是要迷惑了，这人的脸和李敏便如拓印出来的一般无二，眉目之中几分风流几分英气，只不过仔细辨认的话，便能发现李敏眼神平和，而这人却是戾气十足。

　　胡都怀疑的看着这汉人，问道：“为何要撤退？他们人数远远不及我们，再有片刻便能全数杀光。”

　　“来人，擂鼓，速战速决！”

　　胡都下完令，厉声质问：“李敏，你这时候劝我退兵是何用意？”

　　这汉人便是李敏在燕城失散的哥哥，李敏原是顶了他的名字去了大魏京城。

　　正牌李敏微笑道：“战局千变万化，在下只是小心为上。”

　　胡都轻蔑地看了一眼李敏，道：“哼，有什么可小心的，你们汉人如何是我蒙古铁骑的对手！”

　　李敏也不动怒，看向前方战场，被蒙古军重重包围的定西军便如桑叶被蚕飞快噬食，剩下的士卒却仍在浴血奋战，他心里莫名有点惋惜。

　　若是当年和金人对抗的定北军要是有他们一分的杀敌报国之心，也就不会拿平民百姓的人头充当对金的战绩，他爹不会为了救人命丧金人倒下，娘不会伤心而死，妹妹李玫也不会下落不明，玫儿一个小姑娘在乱世之中……

　　他原本心里还有点希望，希望皇帝能惩奸除恶，能与大金宣战，谁知等来的却是对定北王的封赏，对大金谈和纳贡。

　　边关死去的父母，百姓，在朝廷眼里便如蝼蚁一般！

　　李敏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大魏，定北王，昏君！

　　李敏被掳，阴差阳错卖给了蒙古人为奴，自打对大魏完全失望之后，他凭着在父亲那儿学到的本事，想法设法混出了头，他已经不在把自己当成大魏子民了，他要看着蒙古的铁骑，踏平秦破虏的属地，替他死去的亲人报仇！

　　这样的朝廷，哪里配有不屈的战士，死吧，都死干净了，以后投胎看着点，莫要再为这个糊涂的朝廷效力了。

　　想到这里，他猛地睁开眼睛，方才心里一点怜悯之前已经消失无踪，方才为他们讲了一句话，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不对！”他望向定西军的目光忽然凝住了。

　　“你又有什么高见啊，李大人？”胡都阴阳怪气问道。

　　他早就有点看不顺眼李敏了，一个汉人，偏偏得了亲王青眼，钦点了他来拆除长城关隘不算，现在还管起打仗的事情来了。

　　“定西军的援军到了，”李敏没理他的挑衅，纸扇合拢，指着远处。

　　胡都张狂笑道：“来援军才好呢！本将军我还发愁没仗可打呢！西路军那么些天都在营外叫骂，定西军却跟王八一样缩在壳子里不敢动，哪怕动一动都能发现西路军不过数千人而已。今儿可好，到我这来救人，管叫他有来无回！”

　　“老子这头功可是立定了！”

　　“将军不可轻敌！”

　　“知道了知道了，来了多少人？我看看……”胡都不耐烦道，他举起千里镜，仔细看了看，险些要笑出声来，“至多一百余人，还都是步兵，大魏是没人了吗？”

　　李敏皱眉道：“定西军既然派了援军，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人，除非……”

　　他正要从胡都手上接了千里镜来看，就听见远远近近一阵密集的巨响，随之而来的便是前方骑兵的哀嚎声。

　　难道是？他也顾不得其他，从胡都手里抢了千里镜，只看了两眼，忍不住脸色巨变，只见大魏的援兵明显训练有素，一排人站在前面拿着盾牌抵挡箭矢，一排人隐在后面举着武器，左手有人站着挥旗，旗子每次一挥动，武器便是一阵巨响，冒出青烟，而蒙古骑兵立刻倒下一排。

　　“是火枪！”李敏放下千里镜，急道，“将军，快让他们撤回塔楼防守！”

　　蒙古骑兵在陆上几乎是无敌王者，非火药不能克之，不过火枪却有致命缺陷，一是连发不易，二是会炸膛，可方才看了这支队伍，一排士兵至少放了十枪才换上第二排，大魏到底是什么时候训练出这么厉害的一支火器队。

　　更可怕的是，这么大的事情，蒙古竟然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老子才不信这个邪！”胡都本就看不起汉人，哪里肯听李敏哥哥的话，一听他说要退兵，原本就是有退兵的意思，也不肯退了。

　　“擂鼓！后退者死！”

　　李敏见胡都一意孤行，暗暗摇了摇头，这一战，胜负难料，便是蒙古能胜，怕也是骑兵命填出来的胜利，在大汗那里决落不了好。

　　与李敏的心情截然相反，高珩简直是要喜极而泣了。

　　眼看着己方士兵不停倒下，包围圈越缩越紧，高珩已经对突出重围不报指望了，只是机械地挥着刀，想要多杀几个鞑子，就算是落得一个埋骨在这长城古道的下场，这条命赔得也不算冤了。

　　没曾想就要力尽之时，外围忽然传来一阵阵火器之声，随后高珩这边的压力陡然减轻。

　　“援军来了！我们得救了！”高珩第一时间高喊，“大家顶住！”

　　定西军没有火器营，高珩也拿不准外面来的是什么人，不过敌人的敌人便是友军，能解一时之围便有一分希望。

　　定西军都已经疲惫不堪了，听到这一声都是精神一振，打了鸡血一样，原本几乎抬不起来的手臂也像是被神秘力量注入，重又握紧了武器，蒙古人围着他们又打了一刻钟，竟然没有一个人倒下。

　　而神秘的援军在外围也是越战越勇，高珩时不时看向援军方向，只见蒙古鞑子就像是被收割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他不由暗暗心惊，也不知是什么队伍，这战斗力逆天了。

　　“将军！不能再拼了！赶紧撤吧！”李敏在塔楼之上再次建议，“现在退回来，靠着城防之利，还能守住这个缺口等待大军到来，若是再拼下去，丢了这一处缺口，大汗定会怪罪将军！”

　　胡都牙关紧咬，瞪着眼睛看着战场，大魏援军的火枪还在砰砰作响，伴随着是他蒙古铁骑的哀鸣。

　　“怎么会这样……”他只觉得今儿是中了邪了，先是碰到一队战斗意志逆天的定西军，眼看着就要靠人海战术拿下了，又从天而降一队什么火枪队，三千铁骑损失近半，想到大汗的怒火，胡都背后沁出了冷汗。

　　他暴怒道：“如今我的手下损失近半，便是现在退兵，大汗也轻饶不了我！”

　　李敏摇头：“将军不必如此悲观，此战我军虽然不胜，却也获得了一个重要情报，大魏火器营的消息递上去，大汗未必会降罪将军。”

　　胡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猛地抬头看向李敏：“大汗能相信吗？大魏这支队伍简直是一群魔鬼！”

　　李敏道：“大魏两支人马加起来也不占优势，我们若是退兵，他们也不会穷追猛打，必然先回大营修整，到时候我们将被火器所杀的尸体送去大汗处，大汗见了伤口便会明白。”

　　“将军，事不宜迟，退兵吧！”

　　胡都挥挥手，有气无力道：“传我军令，立刻退兵，退守塔楼，不得有误！”

　　蒙古鞑子潮水般退去，定西军看着尸山血海，同袍的，敌人的，宛如地狱一般，心中愤怒、后怕交织，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高珩第一时间问卢千林：“舅舅，你怎么样？”

　　卢千林提着的一口气送下来，在马上摇摇欲坠，只是嘴巴还是很硬气：“没事，有点累而已。”

　　这话还没说完，卢千林身体便是一歪，高珩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他胳膊：“卢七卢九，带着剩下的人将世子送回大营！这里我来善后！”

　　卢七卢九还有点迟疑：“殿下？”

　　高珩指指援军的方向，一面“魏”字大旗高高飘扬：“来的是大魏军队，不妨事，再说我大概也会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了，世子伤势严重，你们赶紧回去，我随后就到。”

　　“遵命！”卢七他们毕竟还是以卢千林为主，接了令便簇拥着卢千林往大营撤退。

　　高珩拨转马头，向援军方向奔去，难道这便是三哥说的秘密武器？果然厉害。

　　那边也有三个人迎了上来，领头的一个眉毛又粗又黑又平，身后两人一个人高马大，一个眉目清秀，高珩心中一喜，都是熟人！

　　“魏道青！谢江！丁仲琅！怎么是你们？！”

　　“你是……？”也不怪他们三个人一下子没认出来，他们与高珩三年不见，高珩刚刚又是一场恶战，现在血人一般，连模样都不怎么看得清了。

　　“哈哈，我是龙五啊！”高珩抬手擦擦脸上的血迹，说出以前猎豹的代号，笑出一口大白牙。

　　“龙五！是你小子！你还活着！”丁仲琅打马冲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高珩，啧啧有声，“刚刚我们还再说呢，没有火器也能支持这么长时间，你可真是生猛！”

　　高珩诧异道：“你们怎么知道被围的是我？”

　　丁仲琅说话一贯的抓不住重点：“嘿，我这刚到西北就救了龙五，这功劳可大了！”

　　高珩忍不住笑道：“对对对，给你记一功，你救得可不止我一个，还有我舅舅，定西王世子。”

　　丁仲琅激动地搓搓手：“还好咱们及时赶到，你瞧瞧，这便是咱大魏第一支神机营，厉害不厉害？今儿让鞑子开开眼，便宜他们了。”

　　魏道青和谢江看看鞑子被鸳鸯铳打得血肉模糊的惨样，丁仲琅这话真能把鞑子再气活过来，这也是占了便宜？

　　魏道青冲谢江使了个眼色，两人跳下马，向高珩大礼参拜：“卑职见过秦王殿下！”

　　高珩也跳下马，满不在乎地把两人扶起来：“在这儿我不过是校尉而已，你们不用行此大礼。快告诉我，你们怎么会突然出现的？你们便是三哥信里说的秘密武器？”

　　魏道青便道：“此乃安王殿下一手组建的神机营，以鸳鸯铳为器，最克骑兵，装备训练后便立即调拨来支援西北战事。前些日子殿下和定西王爷的奏章送到宫里的时候，陛下怕朝中有大臣暗通鞑子，假意让众臣商议对蒙策略，是和还是战，一边却传了密旨给安王殿下，等神机营装备妥当，便立刻秘密离京往西北来，务必要把鞑子一举给打懵了！”

　　一旁的谢江也补充说道：“离京的时候怕招人耳目，安王殿下让兄弟们化整为零，分头赶路，到了西北境内再集合。我们这一路是日夜兼程，刚刚到定西军营中，就接到殿下遇险的急报，便立刻过来接应了。殿下放心，老王爷还有一路人马随后就来接应。”

　　“神机营？鸳鸯铳？快给我看看，是什么样的神兵利器？！”高珩毕竟少年心性，一听说这种新玩意，忍不住心痒难耐，伸手便要谢江的配枪。

　　谢江叹口气：“殿下，王爷还在营里等我们回去呢，咱们不如先回大营，有的是时间研究，安王殿下还特意让我带了两支鸳鸯铳给你。”

　　“还是三哥想着我，”听谢江这么说，高珩心下满意，翻身上马，“你说的是，咱们先回营，说起来还得好好感谢你们，今天要不是有你们来救，只怕我和舅舅尸骨难存……”

　　魏道青哪敢受这样的话，拦住他的话头，笑道：“殿下言重了，本就是分内之事。”

　　丁仲琅插嘴道：“就是就是，龙五你还当不当咱们是兄弟了，兄弟之间还说这个。”

　　魏道青轻皱了下眉头，这丁仲琅，长年纪不长心眼，还翻着老黄历呢，猎豹队那会儿人家皇子愿意亲近人，龙三龙五这么叫着不算事儿，可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尤其是龙五还自己闷声不吭地就跑到西北军营历练了三年，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心思，和龙三还能一样吗！？真是闹不清楚状况就乱攀关系。

　　高珩也暗自皱眉，阔别四年，人事已非，丁仲琅倒是没怎么变，谢江魏道青两个却是泾渭分明了。

　　他拍拍丁仲琅的肩膀，看着魏道青，笑道：“嗯，是兄弟，就不说客套话了，走，咱们回营，今儿我请客，好好喝一场，不醉不归！”

　　谢江手搭上魏道青肩膀，暗暗捏了他一下，附和道：“我倒是想一醉方休呢，不过定西军纪严明，如今是战时，老王爷定然是不准沾酒的！”

　　高珩失笑：“见到你们高兴，倒是忘了这一茬，记账记账，横竖我不会赖账便是！”

　　魏道青也回过神来，龙五还是那个龙五，两位殿下倒都是赤子之心，他也笑道：“队长常常说有情饮水饱么，今儿喝水也成！”

　　李敏酒量不行，聚餐时总用这句话抵挡，现在魏道青说出来，几个人不约而同哈哈大笑，仿佛又回到了猎豹队集训的日子。

　　见他们都决定先回大营，丁仲琅还有点意犹未尽，建议道：“反正定西军还有援军要到，不如咱们乘胜追击，拿下塔楼？”

　　高珩摆手：“塔楼易守难攻，发挥不出神机营的作用，再说鞑子弓箭手厉害，咱们不用做无谓牺牲，还是回营好好商议商议，定下战术，务必要一次打到鞑子胆寒，见到大魏旗帜便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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