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马家寨寨主女儿马青苗,我还是钓鱼城小将王安节老婆马青苗!”
阮思聪的手顿时软了,跟着火烫似地松了:“青苗,弟妹,你,你怎么跑到京城来了?你跑来干什么?”
“我来给丈夫报仇的——菜刀给我!”青苗摇摇手腕,刚才被阮思聪捏得几乎僵硬了。
“你疯啦!这是京城!”
“不是京城我还不来哩。”她愤愤地上前一步,要去夺对方手里的菜刀,“千里迢迢来京城?只有这一个目的——杀了害死安节的仇人。”
阮思聪后退一步:“不行,你把他砍了我怎办?你公爹怎么办?这家饭店怎么办?”
“我不管,我只要报仇,菜刀给我——”
阮思聪把菜刀举得高高的,一个劲往后躲避,连声喊不可不可。
老板听到动静冲上来,看到此景,结结巴巴地说:“张小哥,你,你 要干什么?”
阮思聪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将军,马上镇静下来:“老板,你的厨师凤儿——”
那个叫张小哥的厨师,从哪儿跑到这个房间来的?没有看见他上楼啊!后面的窗子打开,一棵白杨树在窗下伸出枝桠,他就从这里上来的吗?连忙喊众人赶紧上来,抓住小厨师。
这些人,本来就恨这个四川来的厨子闹特殊,抢了他们的饭碗,因为是当官的推荐的,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做菜的时候还不让别人看,平常对所有人都不理不睬的,原来是个疯子,居然要杀人,与当官的对着干,这还得了?
一个个跑上来,有的拿擀面棍,有的拿锅铲,有的拿烧火棍,一起向她扑过去,一起喊着打疯子。
阮思聪见情况不妙,又要顾及不能真伤害了马青苗,身边又躺着个醉倒的人,嘴里大声喊着:“疯子,你再不跑,就要被抓住送官府了——”
上来的人都是乌合之众,哪里是马青苗的对手?她赤手空拳也撂倒几个,但见阮思聪不但不帮自己,众人上来后,他得以抽身,居然把醉酒的惠仲扛到肩上,就往楼下跑,
姓阮的真不是个东西,居然让店里的人来抵挡我,只恨手里没有三尺宝剑,放跑了仇人怎能甘心?可是众人扳动桌子椅子拦住她,不得过去,眼看阮思聪扛着惠仲已经下楼,很快就要上街,再也赶不上了。她不再恋战,只有跳上窗台,再跳到白杨树上,顺着白杨树滑下去……
不知道绕到前面来不来得及,不知道能不能拦住马思聪和那个家伙,她真的要凤儿,热血冲上头,两眼血红,脚步踉跄,居然一路喊着:“还我丈夫——”
这是男人啊,要什么丈夫?真是凤儿。大街上的人都躲着他,几乎让她畅通无阻。
藕香居的人本来要跟着冲下去追,老板把他们拦住了。老板呵斥道:“给我把楼上清理好,晚上还要上客人哩。”
老板知道,叫张小哥的人不是疯子,说不定还是个女人。她是有目的,他就是来刺杀贾似道的亲随的,难怪不要工钱,难怪天天看缺耳朵的人来饭店没有,难怪要安排来人坐这个包厢,就是为了她便与行刺。
那个女人武功不低,自己饭店的人哪里是她的对手?弄不好伤了人,还是自己损失,打死一两个,伙计家人也得找自己。抓住她又怎样?还是要连累我们,也不能说是王大人推荐来的,自己还得担干系,那贾丞相不把自己碎尸万段才怪,省点事吧。
于是把厉害说了,严令手下人,不准任何人,透露饭店发生的事情,就连张小哥来此当厨师,也当从来没发生过,各人干各人的活去吧!
阮思聪做梦也没有想到,王安节妻子真厉害呀!能从万里之外赶过来,隐藏在这个饭店里,就是为了能确认丈夫的死讯,就是为了来刺杀害死丈夫的仇人。好刚烈的女子,好勇敢的女子,好痴情的女子。
可这是京城不是钓鱼城,不是一个乡野女子胡闹的地方。尽管惠仲只是一个亲随,但宰相家人七品官,他只是奉命行事,是贾似道要他除掉王安节的,那才是真凶,可又怎么能奈何他?
即使与最有权势的人没有关系,也不能在闹市之中随便杀人,不仅不合法度,还与自己大有干系。
惠仲住贾府隔壁,每天是要去朝拜贾似道的。既然自己登门造访,亲自接他出来,两人一起骑马去喝酒的,就要毫发无损地送回去。而今发生了这种事情,他烂醉如泥,已经不能骑马,就是放在轿子里,也担心他摔出来。
阮思聪只好找一辆大轿子,扶着他坐进去,一直把他送到家里,谅他醒过来也记忆全消。自己回到家中,稍微躺了一阵,心思重重,他睡不着。纳闷的是,马青苗出来,元帅到底知道不知道?是不是一家人合起来,做个套子让自己钻?
王坚推荐她的菜是实情,而且是一船来的。过去与安节拜把子时,也到他家吃过多次饭菜,没吃过这些。一定是马青苗祖上遗传下来的。十多天的路程,难道一点没发现蛛丝马迹吗?我上当受骗了,一家老小都在京城了,稍有不慎,满门抄斩啊。一想到这里,腔子里就冒凉气,
还有几分酒兴,他躺不住了,迫不及待到王坚那里去。
在钓鱼城里,他是王坚的下属,蒙哥大汗的死讯,是王坚派他去向皇帝禀报的。朝廷正缺猛将,立即得到皇帝的赏识,升官就在一瞬间。后来,居然作为钦差大臣,到钓鱼城下圣旨,招王坚进军,无形中更比原来的老领导高了级别。
好在他还念旧情,从中斡旋,让王坚有几个月养病的时间,等于自己也体恤了老领导,又为其摆酒接风,安排住所,没少操心,已经回报了昔日的栽培。
王坚上朝,皇帝虽然奖励了一番,但贾似道嫉贤妒能,担心他受到皇上的恩宠,多次谗言。再加上王坚大病初愈,没有以前矫健,几天之后就受到冷落。阮思聪有高他一级的官衔,除了相逢点头,之后便不再搭理。
昨日巴全来找他,打着王坚的旗号,托他再打听一下安节死的细节,他有几分不耐烦,说已经问过了,何必再多事?巴全忍气吞声,说只是王大人思子心切,请他从消息得来之处入手,哪怕多一点情况也是好的。
阮思聪就说师出无名,如何去打扰别人。巴全就说,王大人在藕香居摆下酒宴,就请阮大人出面,邀请惠仲去品尝川菜。
这是好事,阮思聪正馋了。接风那天,虽然是自己花钱,但菜是王坚的人做的,尤其那几道在家乡也没吃过的菜齿颊留香,至今不忘。有了借口,于是约请惠仲,说家乡来了一个川菜厨师,特别请他品尝家乡口味,藕香居最适宜。
原来这是一个圈套,元帅是为了谋杀对方,把自己当作为鱼饵了,好不恼火,差点让马青苗得逞。真要闹出点儿事来了,岂不是太岁头上动土?
阮思聪自己原谅自己:我不是去追究,只不过去找个说法,而且劝老上司谨慎点,妥善处理好家事,也是为他们王家好。
王坚本来一腔热血,满腹抱负,以为能得到皇帝重用,派到最前线冲锋杀敌,收复失地,重振山河的。到了临安,才知道坐了冷板凳,每天上朝下朝,例行公事,虽然上奏皇帝,只得到一句话:“朕知道了。”然后下落不明。
他远离家乡亲人,举目无亲,十分苦闷,突然阮思聪来了,心中顿时畅快,热情相迎,邀他进去喝茶。
阮思聪知道,贾似道嫉妒王坚才干,他院子里侍候的人中,混有贾似道派来的细作,一进门就屛开下人,指名道姓:“老乡来了,老乡们都来接待啊。凤儿,把你们老爷用的盖碗茶具拿来!巴全,找一找,你们老爷抽的烟叶还有没有?家乡水没有嘛,家乡的东西好歹有一点吧?”
把这两个家乡人使唤过来,那意思就是:不用别人忙活了。
在客厅里才坐下,阮思聪就嚷嚷,说最近感冒畏寒,还是进书房坐吧,也想看看王大人最近读什么书,让凤儿与巴全跟着,把茶与烟都带进去。
进了书房,才低声吩咐,让巴全到后窗守着,让凤儿到门口守着,说有重要事情与王大人说。
巴全知道,中午安排的宴出事了,从阮思聪叫他拿烟的双眼就看得出,那是一双带钩子的眼神,带着仇恨,简直想把他的心都勾出来。他赶紧对凤儿悄声叮嘱,听出一点对青苗不利的地方,赶紧去找你小姐。
两个大人在书房坐定,阮思聪才说:“元帅,其实我是你手下,一向被你提拔重用,到了京城,我是应该谢谢你,亲不亲故乡人,我们也应该互相提携照顾,你不能挖坑做陷阱,让乡亲往里跳吧?”
王坚被他一席话说得莫名其妙,朝他一拱手:“阮大人,你我不外,有话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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