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睡觉去?他连个房间都没有,不就住在老爷屋子里的吗?能叫到哪里睡去?”青苗嘀咕着,猛然想起来了,“这样,你别发银子给他,也别留他的晚饭,只说让他到我那院子去,我要问他,为什么把七月推跌倒的事……等王立他妈走了,你再到我院子来找他。”
老关想,是不是说合凤儿与巴全的事?他笑着点头。
青苗回到偏院,进了屋子,还没说话,凤儿就呱噪了,来了个恶人先告状。说巴全推了孩子,七月的屁股差点摔成八瓣了,还不讲理得很,拿着老爷灯晃子,拉大旗作虎皮,不就一个小厨子吗?还反了他了,跑到我们帅府来作威作福,也不称称他自己几两重?
她噼里啪啦说个没完没了,青苗只是不作声。见她一反常态,凤儿反而没辙了,倒过来问:“小姐你怎么呢?在哪儿受了气了?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不打得他满地找牙我不回来——”
青苗这才冷冷一笑:“我还要你帮我出气?钓鱼城我怕过谁,就是进了重庆府衙,我也能横着膀子走路。”
凤儿马上顺着杆子爬:“小姐要到重庆府去?带我一个,听说那里挺好玩的。”
“还有比那更好玩的地方,你想不想去?”
“临安是吗?我知道,有十个重庆府那么大吧!”
“可能都不止。”青苗撩拨她,“满城店铺,满街英俊男子,让你长十双眼睛都看不过来。”
“哎呀,我要去,我要去——”凤儿蹦起来。
“呿——别把娃娃吵醒了。”青苗看看内屋的动静,瞪着她,“你要想去就安稳点,就别跟巴全吵架,我也不会为了你的煽风点火,再来一次大闹元帅府的。”
凤儿想到他盛气凌人的样子,就闭住了大嘴,跟着翘起来:“你还要我嫁给他?我们又不是一路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再说,跟他走了,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七月,山高水远的,以后见都难得见一面,那日子怎么过啊?还把我想死了呢……”
凤儿说着,马上就泪眼汪汪的了。
青苗推了她一把:“呵呵,猫哭老鼠假慈悲,你的心啊,老早就飞到外面去了,还说舍不得我们娘俩——你没那么好心肠,见到男人,眼珠子都不转了,天高鸟飞,你想飞哪里飞哪里吧!”
凤儿跟着摇头:“哪里也飞不去,人家也不待见我。今天我们俩都差点打起来了,你没看他的样子,哪有一点怜香惜玉?”
“哟,你还懂得怜香惜玉啊!”青苗捏捏她腮帮子,“我看看,是金字还是玉石?”
她挣脱开来:“我怎么不懂?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学跳神,我们小姐也是大家闺秀的女儿,你肚子里面有多少,溅出一点儿水花花,也就打湿我半截身子了……”
“好,咱们不说那些废话吧!我跟你说,他理你,你要跟他好,他不理你,你也跟他好……”
“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怎么这样贱?”凤儿嘴撅得能挂油壶,“他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一个伺候人的人么?我还牛屎粑粑上墙——硬往上面贴吗?”
“好,你要不干,我就一个人到临安了。”
青苗不看她,往床上一躺,装着睡觉。凤儿一听临安两个字就缠住她了:“你要出四川?还真要去找姑爷呀!”
“本来想带着你去的,你还不拿锄头拿锹,算了,我只好一个人去了。”青苗坐起来,怔怔地望着大门外,“不找到真相我不回来。”
“七月带着吗?”
“不带。”她坚决地说。
“哎呀,娃娃那么小,你舍得?舍不得孩子找不到他爹。你就在家给我带着吧,要成人自成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的丹凤眼忽闪忽闪,已经泪盈盈的了。
“哎哟哟,小姐,你可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你舍得七月,我还舍不得你一个人出去闯荡哩。”凤儿靠过去,贴着她的身子,双手把着她的肩膀,像是一放手主子就要飞走一样。
青苗扒开她的双手,也不是一个人,我已经想好了,女扮男装,悄悄跟在安节父亲的船上,他到临安,我不也到临安了吗?”
“呀,这好好玩啊,我要去,我要去。”凤儿放了她,跳起来了,“我也要女扮男装,我也要到临安——”
青苗竖起指头,贴着嘴唇示意,要她别喧哗。这才说,两个人都男扮女装要露陷的,必须一个人打掩护,但凤儿打掩护也不行,要巴全与凤儿假装是未婚夫妻,一起护理元帅进京,自己装船上的烧饭的小厨师……
“小姐什么时候会烧饭的?”
青苗笑了,说到王立家煮荷包蛋,烧火把杜月娥熏倒了,打鸡蛋将蛋壳捏得粉碎,弄一手的蛋清蛋黄……凤儿笑得咯咯的,说这样的本事,不把船烧起来才怪、主仆两人就笑成一团。
笑了一会,青苗正色说:“说正经的,你去不去?”
“去去去,跟定了小姐,去见见大世面,去看看美男子……”
青苗掐了她一把,就说别想那么美,要做很多事。趁老爷还在练习走路,趁接替管钓鱼城的元帅与县令还没来,可能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让凤儿教她烧火,让巴全教她做菜,上了船,最少还有半个月才能到临安吧,船上两个人帮着打理,可能不会露馅的。
凤儿担心,那巴全又不是孬子,他会担着风险帮我们打掩护?
青苗就说,所以,今天晚上是关键,千方百计笼络他,去买点好酒来,晚上叫厨子烧几个好菜,让巴全今晚到我们院子来吃饭。
“那不如买点好菜让他烧。”
“那可来不及,他要照顾元帅。就是晚上让他来我们这里两个时辰,还要让老管家去代班的。再说,是让他来当客人的,我们对他能有多客气就要多客气,今天他就是我们的皇上,你就当他一夜妃子也无妨……”
凤儿跳开了:“那可不行,我还是黄花闺女,那多难为情呢!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被人破了身子。”
“对,这才是我的好凤儿,不是随便跟男人乱来的丫头,但是,为了找你姑爷,就是你不干,你也装着要干的样子,哄着他答应我们的计策,你不就正大光明跟他到临安了吗?”
凤儿心动,但依然犹豫:“我也走了,那七月怎么办?我们两个都丢下他,娃娃还哭死了哩,谁带他?”
青苗心里有几分感动,拍拍她的肩膀:“好丫头,你还真有菩萨心肠。我也舍不得七月,但是,有比我们更好的人带他,更能成才些。”
“谁?”
“他的干妈——张夫人。”青苗幽幽地说,“林容苦啊。我听安节说过,她儿子又英俊又聪明,字也写得好,书也读得好,可惜……死得那么惨。她一夜白了头,天天想儿子,像是霜打的秧苗,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就病歪歪的了。现在又死了父母,心情更沉重。把儿子给她带着,她有事做了,能排解忧愁,又能把我们孩子教好,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她愿意给我们带吗?”凤儿有几分担心。
“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青苗又拿出她不讲理的蛮劲,上牙咬着下唇,说,“我们还得连串老管家,等我们走了之后送过去,她就是不想带,追赶我们也来不及了。”
凤儿真心佩服主子,点点头,就说去找巴全。
“你不要去,我去,别掉价,你就把酒菜弄好,自己打扮好了,我去。我还要去给他们发银子呢!”青苗诡谲一笑,“到时候我叫他来赔礼道歉,你就汤下面,笑得像朵花儿样的,你就陪他喝酒……”
“小姐教教我,花儿是怎么笑的?是不是你见姑爷的时候就那么笑的?”
凤儿咧了咧嘴,青苗赶紧把脸抹过去:“我的妈呀!你还是别笑吧!笑起来,像猪八戒的三姨娘,”出门又扭回头来说,“不管我回来没回来,你只管劝他喝酒,注意,别发火,别顶牛,为我,为我们姑爷,你就委屈一下——”
青苗想,这丫头浓眉大眼也不丑,就是嘴巴太大,嘴唇太厚,那巴全是见过世面的,马上要进京了,可能还看不上她了。今晚还要给他多些银子才是。
她捧着一包银子,赶到了下院,先找到老管家,嘀咕了一阵,再到院子中,站在台阶上,像是将军巡视,俯览着下面。仆人们已经等急了,看见女主人来了,一个个屏风静气,自觉站成一排,腰弯得像虾子一样,七长八短地喊:“少夫人好。”
青苗抖抖包袱,银子发出哗啦啦清脆的声音,她笑着说:“不是我好,是银子好。”
老管家打趣道:“少夫人若不好,也不会拿银子出来。”
众人都笑嘻嘻地称是。
“不,是你们好。你们不好,我也不会拿银子出来。”青苗今天下了决断,心情也好了几分,“元帅渐渐好起来,是大伙儿的功劳。累了这么几个月,也该犒劳犒劳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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