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紧张得冒汗了,凤儿有点好笑。她对王坚并没好感,想那老头儿过去对儿子那么刻薄,差点让她小姐当了寡妇,自己不也在外面收留人家寡妇吗?干脆对林松说:“算了吧,你又没画一把刀,说非要把他治好,你与他无亲无故的,他又不给你升官发财,何必白费劲?”
“非也,非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治病救人乃大夫的天职啊!”林松从床边端起碗,“更何况,他是我姐姐的媒人,与我们家有恩,与钓鱼城有劳,与南宋有功,在下要尽最大的努力……”
“你怎么努力?”
“还有一个办法,等你把煎好的药水热烫了以后,给我端半盆来。”
“一勺子都喝不下去,还要半盆?你给他洗澡吗?”
“也差不多吧!劳烦凤儿姑娘,赶快给我把药水端过来,一定要滚烫的,另外还拿一条面巾来。”
见他又给自己弯腰鞠躬了,凤儿收受不起,赶紧跑出去,烧热了一锅汤药,面巾搭在手肘上,用盆装了端过来。
林松也不说话,取了面巾,放在汤里,浸湿了以后,这才对他:“劳烦姑娘等在门外。”
又要赶自己出去?她不高兴了:“你还真给他洗澡啊!”
他只是伸出右手摊开,做了一个请出的姿势。凤儿跑出去了,因为她刚才已经看见了不雅的一面,元帅居然没穿裤子。当着另一个男人看,更加难为情。因此出门还把门带上,但是又不放心,不知他怎么治疗,趴在门缝悄悄往里看。
只看这小大夫扯起毛巾来,还噌噌地冒着热气,他一边吹着手,一边拧着毛巾,然后揭开被子,敷在王坚的身上,过一阵取下来,又在盆里打湿,再换他身上的另一个地方,用蘸着药水的毛巾盖在他身上,左次三番之后,盆里的水已经不烫了,他提起来的面巾已经不冒热气了,见他端起盆子要往外走,凤儿赶紧跑开了。
林松端着盆子出来见不到凤儿,干脆端到后院里,进到厨房,她居然在灶前坐着,给锅里的水加热。
林松顿生好感:“凤儿姑娘,你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凤儿不知道他说的通不通是什么意思,问他:“你那是怎么个治法?”
他回答道:“对既不能用药氧又不能口服者,只能将煎好的药水放入毛巾之中,热敷命门和神阙,或者洗前心后背,待病人发汗有效时再去掉毛巾……”
不这么文绉绉地说话你要死啊!凤儿听不懂又不能说不懂,只是问:“这有什么用?”
“所用几种办法,凭的是药物的四气五味,升降沉浮,可达到急性脑中风全身发汗,通利小便,脑水肿减轻,脑血肿消失……”
“发汗了吗?”
“一时难以见效,可能,还要辅助另一种方法——那是最后一种办法了——用药水通入肛门……”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丑死了,怪不得,你们把他脱得光光的呢!这叫我们女人怎么侍候呢!”
林松也不说话,连日赶路,疲惫不堪,等凤儿烧热汤药,再换一盆水兀自进屋,一次次给王坚热敷。面巾还盖在对方身上,他眼睛不能控制地闭上了。
屋里半天没声息,也没要再换热汤,凤儿过来看动静,推开门,见大夫趴在床沿边一动不动。凤儿慌了:床上躺一个,床边躺一个,这怎么回事?
喊来老关,近前看看,跟着给他披了一件棉衣,说:“大夫累了,让他睡睡吧。”
凤儿就问:“大夫都累病了,元帅的病谁来治疗?”
老管家说,大夫睡一觉起来就会醒来的。凤儿问,现在哪个来照顾他?
老关说:“不是说好了的,白天是你,晚上是周嫂吗?”
凤儿赶紧往门外躲:“我不行,我还是黄花闺女,哪能照顾一个不穿裤子的大男人?”
老管家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你说怎么办?”
“还是叫她来吧!”
“她是谁?”
“昨天晚上照顾元帅的女人。”凤儿提醒老关,“你装什么糊涂?清早不是你送她走的吗?”
“你说王立她妈?你不怕人家说闲话?”老管家跟着走到卧室外。
“什么咸话淡话的?刚开始治病,难道停下来呀!她昨晚上能照看,白天干脆在这里别走好了。”凤儿的声音不禁大起来。
老关做了个手势让她放低声音:“那也得看你主子是不是愿意了?元帅一倒下,她就是一家之主,什么大决定,都得她说了算的。”
“那我找她去——”凤儿话没说完就跑了。
老管家和凤儿的说话声,早就把林松吵醒了,但他不动装睡,听懂了两人说话的意思。早上碰见个女人尴尬地跑走,已经让觉得奇怪了,可没人给他解释,也不便过问。现在见凤儿跑了,老管家又进来看动静,林松装着才醒的样子,腼腆地说:“我怎么睡着了?真是失职啊。”
老关说他一路赶来走了两天一定累了,劝他回去歇息一阵。
林松摇头说走不开呀,然后坐到床边,摸摸元帅的身子,有几分失望,说还没有出汗。管家就让大夫教他给元帅热敷,林松说这是细致活,还是女人做起来合适。
管家为难了,说家里有做杂活的女人他都是知道的,没有一个细致的,只有个周嫂耐心点,却怕脏怕苦,只有自己来了。
林松知道他的难处,就说:“下午我再热敷吧!最好现在再辅以灌肠,就是用药水从肛门灌进去,这活儿得我们两个来做。”
老管家点头请大夫吩咐怎么做。
林松问他能不能找到个猪尿泡。老家人就说:“昨日去买猪肉,见杀猪的有个猪尿泡,要了拿回来给七月玩,剥了只剩一张皮,洗了晾在后院的,行不行?”
林松说,就是要那样的。让老关拿过来,灌了药进去,林松用他那个软软的管子插到猪水泡里,端口缠紧,一头插进王坚肛门,让老管家扶住。林松捧着猪尿泡轻轻捏,终于灌进去一些药水,但又淌出来一些,又需要给元帅换衣换床单……
老关一边做一边叹了一口气:“元帅跟前要有个女人照顾就好了。”
林松已经听明白刚才他与凤儿的对话,也附和道:“是啊,要有个女人给他热敷,我才有时间调制膏药……”
老家人对他说:“你能不能回去对你姐夫说说,就让……让早上你们遇见的女人来照顾他?”
“林松明白。”他连连点头。
凤儿跑出元帅住的院子,一边跑一边想:要想自己解脱,还是得王立他妈来,只有她最合适。昨晚上她只是偷偷摸摸地进来的,小姐似乎不高兴了,如果明目张胆来,总得有个说法吧?还得向她禀报。
回到小姐的院子,青苗不在,七月也不在,娘儿两到哪去了呢?
凤儿想不到,主子正好就是到王立家去了,。
青苗说好了凤儿上午伺候元帅,是把这丫头当自己一件趁手的工具,她又是一个大方的主人,热心热肠,谁需要,她就把这工具借给谁!前阵子借给张夫人,现在又去借给老爷,没了帮手,孩子只有自己带了。七月与他老子一样不开化,除了自己也就凤儿能抱。
青苗不喜欢到王立家,进了帅府,只是安节走之前,王立说要给他做衣服,让他们两个去量尺寸。丈夫走了,青苗才懒得去他家哩。当初落魄被人收留,而今她是元帅府的少妇人,就像繁华之后,原先的不毛之地谁也不爱看。出了她家门,松了一口气。发达起来的人,也不想回顾寒酸之时。
名义上王立母亲是自己的姨妈,其实八竿子打不着,青苗却对这个女人有一种畏惧,直到今天清早,凤儿来揭露了一个秘密,她才看清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原来她还有把柄抓在我手里哦,看你趾高气扬,当我们都是傻瓜吗?
进了提辖府,开门的是个小兵卒。
就因为王立写了一首什么破诗,外面就谣传,说那东西把蒙哥大汗气死的。这是天晓得的事。他还不如张夫人呢!人家女流之辈,还真拿刀去刺杀过蒙哥,尽管没成事,那也是英雄豪杰行为。男人卖弄嘴皮子和笔杆子,都算不得什么本事。
就这,张将军还分给他两个小兵,一个年纪大点给他家当老家人,一个年纪小的,给他们当跑腿的,王立家不花一文钱,居然有了使唤佣人,只有张珏才这么大度。
青苗也不看这卒子,蹭蹭蹭往里走。尽管有小兵干活儿,家里做事的还是王家的小媳妇。听到有人上门,翠翠过来,高兴也不敢放在脸上,轻声喊了一声嫂子,道了万福,就去给她沏茶。
挺着已经出怀的肚子,让她的身子不是那么灵便,依然是黄巴巴的脸,低言细语的声音,受尽了委屈的模样。青苗不是来给她出气的,把她叫住,说不想喝茶,是来找她婆婆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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