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选择

“怎么认识的？”

“是啊是啊，严二少据说之前一直在海外留学诶？！”

“而且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哈哈哈是老朋友吗？！不像啊……”

江妤笙虽然躲过了那个要命的问题，但是依然被人轰炸得整个人都晕头转向，听人这么说，忍不住脑抽，问道：“为什么说是老朋友啊……”

问的人和周围群众一脸理所应当，说道：“这不是当然的吗？严二少出了名的基佬啊。”

……啥？

大约是看江妤笙满脸哭笑不得和震惊的表情。众人七嘴八舌地加大了吵闹的力度：“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不会是骗我们认识的吧……”

“就是就是，严二少可是出了名的啊，据说女人都能踹下床……”

“可惜了，这么帅……”

“那个。”江妤笙忍不住了，看了一眼憋笑憋到快厥过去的蒋羽央，说道：“那你们知道他跟哪个男的约吗……”

众人一顿。

江妤笙摊手，笑眯眯地说道：“你们不能因为他把女孩子扔出来就说人家基佬啊……没有实锤说个、说个什么啦……”

雅安突然凉凉地说道：“那你有实锤他喜欢女的？”

这句话问到点子上了。江妤笙呼吸一顿，想着我有啊！我当然有啊！我腰痛啊！可她没法说。这说不出口的痛，让她整个人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求救一般左右看着，蒋羽央终于按了按她的肩膀，淡淡地说道：“你们不是要问为什么他们俩认识么？讨论人家性取向干什么……人家的隐私。”

江妤笙松了一口气，赶紧接道：“就是之前偶然认识的……”

雅安哼了一声，众人也纷纷表示你这说了和没说不是一样么，纷纷表示要把这个背叛组织的东西扔出去。

话题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江妤笙忍不住庆幸最后房间里都是剧组的人，剧组里的人对自己还不错，应该是托了之前严川衡礼物的福。

庆功宴完了以后，蒋羽央同江妤笙去旁边的茶店坐了一会儿，便各自散了。

蒋羽央替江妤笙挡了几杯酒，这会儿懒散地顺着马路牙子往公司宿舍走，觉得有些微醺，夜晚的温度比白天低了一点，尽管这样蒋羽央还是觉得有些热，大概是因为喝了酒，所以脑子里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跟着燃烧起来。

她想起来经纪人一脸懒散地对自己说道：“专辑？想的太远了。还早着呢，等着你出的EP点击率上万了再说吧……”完了还要拍拍她的肩膀，露出一脸“年轻人啊”这种表情。

蒋羽央知道自己应该不会选择团体出道这种方式。她大部分时候是不大习惯很多人一起的。尤其ATF公司这两年推出的团体，大有人越来越多的趋势。蒋羽央性格上，是懒得去勉强自己融入一个团体的。

之前蒋羽央也研究过团体。公司这方面其实都是有人设和台本的。比如这个团队缺乏什么角色，你就得顶上去。缺少一个呆萌的，可能你本来是个话唠的，但公司说你的人设是这个就得顶上去，会有专门的老师讲。至于出道以后暴露本性，那个时候粉丝积累，如果红了，大约就是反差萌了，如果糊了，那就等着糊到地心再被踩一脚吧。

平心而论，蒋羽央有时候会看见前辈们努力工作努力维持人设的样子，心里倒不是反感，只是佩服他们敬业。

蒋羽央想到自己在团队里不仅要注意和队友的关系，还得想法设法讨好镜头观众，还得在表面上与队友亲密暗地里各自抢镜头吸粉丝，就觉得心累。更何况蒋羽央是个愿意就做好不愿意就万分不配合的。虽然这个圈子由不得你说“不”。但好歹给了两个选择。

“我试一下行吗？”蒋羽央问道。

经纪人瞥了一眼这个可以说是年轻的小姑娘，当然这两年娱乐圈几乎是往“小鲜肉”发展，十四五岁的也不是没有，他笑了笑，说道：“怎么试？出道就是出道，你还想像吃菜一样这个好吃我吃这个？鱼和熊掌你都想要，怎么可能？”

蒋羽央抿了抿嘴，没有吭声。

“我想上课的时候也跟你们讲过了，单人出道和团体出道的优缺点，所以，你自己选择。”

蒋羽央咬住下嘴唇，半响，直到经纪人有些不耐烦准备让她回去想好了再来的时候，蒋羽央忽然抬起头，说道：“想好了。”女孩子眼神坚定，近乎执拗地说道：“我选单人。”

经纪人其实是有些吃惊的。其实很多人在他这儿，除了事业心特别强的，或者说实力特别突出的，基本都选择了团。不过大部分也是赶上了公司推出新团计划。

团队的好处就是，不管你红不红，反正有队友。一旦人特别多的团，有时候跳舞出错也不用慌，毕竟人多，人一旦多了，公司给的单人设定便不会太多，综艺访谈之类的可能会更轻松一些。坏处就是突出单人和抓住粉丝视线，比单人要难，要么你实力突出要么你全团最好看。

蒋羽央知道这次选了便是没了退路了。不过好在公司训练严格是严格，她这么说了，而且公司去年才推出了新团，所以这几年团体大约是不会了，蒋羽央不想再等。

经纪人说可能还需要她有了点知名度以后，最好盼望着电影买的大奖，说不定片尾曲可以给她带来一点人气，再发行一点单曲或者EP，网上发行，再做几个访谈，最后上几个综艺。

总的来说，想出歌，还得先刷脸。这个年代，歌红人不红太多了，多少歌红的艺人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和一些素人一起同台上综艺。

蒋羽央想，就这样了。又不是什么幼稚的梦想家，谁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谁开始都觉得自己可以打动别人，然而你觉得自己怎么怎么样，观众不一定买账。所以还是还是得努力。

她抬起头看了看镶嵌在夜空中的明月，月色缥缥缈缈地落下来，蒋羽央一时间有些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她突然想起来今天那个瘦削的小少爷，林贤。

蒋羽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笑了一下，今天林贤最后也看了一眼她的手腕，虽然犹犹豫豫，但是这小少爷似乎终于懂了点人情世故，没有当场说出来。

蒋羽央想，说出来又怎么样了，反正伤痕是看不出来了。那些懦弱的证明，软弱的痕迹，还有逃避的标志。

蒋羽央有时候会想，当初为什么不对自己狠一点。这样现在起码能看的清楚一点，让自己更清楚一点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或者更狠一点，直接自由到天上去。

嗯……不对……不是说自杀的人不可以上天堂吗。

蒋羽央突然想起来这茬，忍不住笑了笑。

手腕上的伤痕几乎消失不见了，蒋羽央想，当初为什么不下手狠一点呢。大概是怕痛吧。眼睛闭上了，决心也下定了，就是好痛啊……

真是搞笑。一念之间，蒋羽央又想活下去了。

看着血流不止的手腕，蒋羽央自己冷静地叫了家庭医生，并威胁他不能讲出去，重点是不告诉家人，不过反正家里人不关心她怎么样，大约就关心她以后能卖，哦不，能嫁给哪个有权有势门当户对甚至门户更高的谁。

一个人蹲在地上冷静而沉默地擦着房间里木地板的血时，蒋羽央心里什么都没有。

因为是木地板，血迹慢慢渗透在缝隙里，虽然擦干净了，但是仔细一看，还是能看见慢慢氧化的血。

时隔多年。蒋羽央似乎还能闻见空气里铁锈一样的味道。

大概也就是自己擦着自己血迹的时候，蒋羽央有了一个离家出走的念头。

绘本上说，家是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一起欢笑的地方。

反正是没有家的。蒋羽央想，怎么算离家出走呢。

只不过是从一个富丽堂皇的城堡走出来了而已。

至于今天来的小少爷，蒋羽央倒不是看见了他手上的伤痕，刚开始只是猜测。

毕竟天气渐渐温暖起来，怎么看也不需要穿那么长袖子的衣服，而且十分累赘地在手腕上戴了腕带很宽的表。蒋羽央很熟悉那套衣服，那个风格，不应该搭配这个系列的表。

这群人重要场合的衣服行头都有专业的人打理，是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的。

所以就是欲盖弥彰了。

而且蒋羽央看过去的时候小少爷缩了一下。

蒋羽央叹口气。想，姑且活下来了……

活下来，算是好的开始了。

不知道这小少爷是中途改变了主意还是怎么样。蒋羽央总觉得，他大概和自己一样吧……看江妤笙他们那个样子也是毫不知情的模样。

只有两个曾经一样的人，暗地里用视线交流了一番。

——原来你也选择活下来啊。

——是啊。

为什么不活下来呢。月色这么美，风这么温柔，阳光这么好，马卡龙这么甜。

一切种种，只是不想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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