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求

太后娘娘说道：“竹溪怎么了？”

“她玩忽职守，让母后受罪，儿子罚她……”皇帝话音未落，太后娘娘就笑了。

“你这孩子，她也是不知者不罪嘛，母后知道你孝顺，可竹溪伺候哀家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这样罚他，底下的奴才们也不会服气的。”

太后娘娘拍拍皇帝的手背，安抚道，“这件事还是交给哀家吧。”

皇帝点头：“母后做主便是。”

太后娘娘点点头，看了看一脸愁苦的洛溪，皱了皱眉头，“溪儿，你还没有想好要什么吗？”

“溪儿什么都不缺，真的无所求。”洛溪脑子都快要炸开了，她只想安安静静做个普通人，需要这么麻烦吗？皇帝，你后宫佳丽三千，美女如云，怎么就非我不可了呢？

“既然你想不出来，那哀家就给你个赏赐，如何？”太后娘娘笑着说道。

洛溪愣了一下，看着对方威严的目光，想了想，点点头：“能得到太后娘娘赏赐，是民女莫大的荣耀。”

“哀家看你甚是聪明可人，想要将你收为义女，封为怀玉公主，你可欢喜？”太后娘娘一句话，惊呆了所有人。

洛溪愣在那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做了公主，那岂不是成了皇帝的妹妹，这样一来，皇帝怎么能够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对自己肖想呢？

太后娘娘，你实在是太有才了，正要一口答应，却被一个怒火冲天的声音喝止。

“朕不同意！”叶礼站起身来，霸王之气险些让人站立不稳。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太后娘娘的声音很少会对皇帝这么冷淡，“难道哀家死里逃生，还不能册封一个救命恩人吗？”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叶礼解释道，“只是……只是……”

他知道母后的用意，无非是不想自己为了一个女人，和朱衷产生隔阂！

可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岂可同日而已。

朱衷和衣而睡，辗转难眠，脑子里竟满是洛溪那张似娇似嗔的笑颜，不禁摇头苦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也成了毛头小子，这般为情所动。

忽然，呼吸一窒，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他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他一向习武，身强体健，除了幼.童时期身子孱弱，长大后进入军营就从未看过大夫，突然出现这样的状况，他也有些始料不及。

等到呼吸平复，他站起身来，尝试着动了动，排除了中毒的迹象，走到桌旁倒了杯茶，茶水是小二傍晚时沏好的，如今微温的口感正适合他，“咕咚咕咚”灌了一杯，整个人这才仿佛清明了许多。

“难到是溪儿出事了？”朱衷脑中灵光一闪，紧张起来，立即从袖口掏出一支小巧的笛子，轻声吹动。

很快，青龙矫健的身影纵身一跃，进入房中：“将军？”

“最近宫中可有异动？”朱衷闭着眼睛，缓缓调息，看不出表情。

青龙愣了一下，下意识摇头：“前面的兄弟没有传信过来，想必没有大事发生。”

说完之后，看着将军神色不对，这才反应过来，“洛姑娘在后宫一切安好，和万圣寺的婺律佛女一起抄录经书已有三日，未见皇上那边有何动静，奴才不敢擅自揣测圣意，只是……”

“不要吞吞吐吐，说。”朱衷睁开眼睛，看着他，神色虽无常，声音却有些紧绷，唯恐遗漏了一丝关于洛溪的消息。

青龙明白他的意思，忙道：“洛姑娘无碍，只是飞鸽传书说，太后娘娘身中剧毒，太医院院判个个束手无策，是洛姑娘挺身而出，施展医术，救了太后。”

闻言，朱衷却没有丝毫开心，那个傻丫头，在皇宫之中要是想要安身立命，怎能这样抛头露面，明哲保身方是良策。

自己不在她的身边，不能随时保护她照顾她，时时刻刻提点她，她更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面对宫中那些如狼似虎的人虎视眈眈的眼神才是。

想到这里，他的手紧紧攥成一团，虎口迸裂，似乎只有这样的痛感，才能让他清醒，让他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担心，要相信那个女人，她的聪慧和理智足以保护自己！

青龙明白将军的心思，可是连他这样身份卑微的暗卫，都能够看得出来皇帝对洛溪的心思，他相信将军也一定有所察觉，只是他不明白，将军难道要因为一个女人和皇上争吗？

不是他愚忠圣上，也不是他觉得洛姑娘不值得将军这样做，只是他们这群暗卫受教于习教所，从小就被灌输皇权至高无上的道理。

他不明白为什么将军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要，要和九五之尊的陛下一争到底？难道他不知道，与皇帝争，绝无好下场吗？

朱衷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却没有打算过多解释。

有些事情，不亲身经历不能明白，就好像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牙尖嘴利，不解温柔的女人而堕入情网，不可自拔。

“白虎和朱雀如何了？”朱衷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深究，于是问道。

“已经出发了，带着您给的令牌和银两，奴才吩咐他们，就当做寻常任务，该来信便来信，该如何便如何，不可教人心生怀疑。”青龙一五一十的说道。

朱衷点点头：“你做得很好，先退下吧，宫中如有任何消息，立即告知我。”

“是！”青龙转身，一个倾翻，已不见踪影。

重新躺回床上，却犹如芒刺在背，怎么都睡不着。

想到那个女人孤军奋战在后宫之中，不仅有皇帝虎视眈眈，更有宫内妃嫔敌意满满，虽然她足够聪慧，足够勇敢，可是这些能力都不足以让她在宫中活下来，或者活得好一些。

他只能尽力完成陛下吩咐的任务，尽早回到她的身边，尽快去保护她，照顾她。

“等着我！”他低声喃喃，阖上双目。

御天皇宫。

这座最为宏伟高昂的建筑物，屹立在这城中最尊贵的地域，朱红外墙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那么厚重，那么悲凉。

所有人都睡下了！

洛溪依旧不能忍受没有电褥子的人生，将脚下的汤婆子勾了勾，已经冰冷的取暖工具没有丝毫温度，她忍了忍，将身上的被子裹的越发紧了，却依旧难以抵挡这刺骨的寒冷。

黑暗中，婺律的声音响起的很突兀：“睡不着吗？”

洛溪惊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有点冷，就睡不着了，抱歉，是不是吵醒你了。”

婺律没有说话，没有点灯的屋子里黑沉沉的，只听得到衣料的摩擦声，忽而，是火石的声音，床头的长烛被点燃，豆苗大小的烛光虽不明亮，到底给了这冰冷的空气一丝温暖。

“我也睡不着，不如说说话吧。”婺律披着外衣，端着烛台走了过来。

洛溪笑了笑，坐起身来，将被子裹在身上，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拍拍床：“上来坐着说吧，天怪冷的。”

她没有穿越来这里之前，读大学的时候最喜欢和舍友们一起秉烛夜谈，聊聊心事，聊聊第二天的早饭，聊聊班里最帅气的男孩子，或者只是说说美容，谈谈减肥这些女孩子之间永远不会缺少的话题，总是笑声不断。

那个时候的生活是多么的单纯啊，永远不会委曲求全，不会有生命危险，不会有孤立无援，更不会让这些无聊的事情，把自己变成一个卑微无能的人！

婺律没有推辞，坐在她旁边，两个女孩子挤在被窝里，倒也觉得新鲜好玩。

“你好像很怕冷？”婺律看她裹得好像个粽子，有些好笑。

洛溪有些不好意思，抽抽鼻子：“对呀，虽然已经四月天了，我却总觉得手脚冰凉，还好晚上烫过脚了，不然更加难受，我这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吵到你了吧。”

“无妨，左右我也是睡不着的。”婺律帮她掖好被角，自己看着头顶帷幔的流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沉闷。

“我可真羡慕你。”洛溪突然笑着说道，顺势躺下去，没办法，空气太冷，她委实承受不住了。

“羡慕我？”婺律失笑，也躺在她身边，两个女孩子目光直视彼此，“你这么美貌动人，又医术精进，聪慧过人，连皇上都对你青眼有加，你竟会羡慕我？”

不说还好，一提到这个话题，洛溪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人人都道我这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谁知我心中苦楚无奈呢？”

溪儿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很多次我都在想，如果可以自由自在的活着，像一只翱翔天空的雄鹰，或者一棵长在湖边的大树，那该有多好。

没有人会在乎你的容貌是否美艳，你的家世是否雄厚，你的性情是否温顺，只单纯的因为是你而爱你，该有多好，只可惜这世间，人人都只在乎得不到的，谁会去珍惜已经在身边的呢？”

话到最后，不由黯然。

在这里的这些日日夜夜中，她面对了那么多形形**的人，不论男女，都是以貌取人，若是男人，便对她垂涎欲滴，若是女人，便对她横眉冷对。

唯有朱衷，那个榆木疙瘩，他从不以自己的美色为利，他的忠诚，他的正直，都让他更在乎自己身上的不解之谜，会不会带给他一心守护的国家带来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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