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浪拍打着崖壁,我将染血的剑穗系在枯松上。那是师父留给我的最后念想,此刻却成了缚心的枷锁。指腹抚过剑穗上褪色的云纹,二十年前的记忆如冰锥般刺入脑海。
“阿昭,莫要回头。”师父的声音混着风雪,她苍白的面容在火光照映下忽明忽暗。魔教血手堂的人将青云观围得水泄不通,母亲把我藏进地窖时,我分明看见她颈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这是我第三次斩断心魔。
剑穗落地的瞬间,远处传来清越的钟声。抬头望去,雾霭缭绕的山顶露出飞檐一角,那是江湖传闻中可助人勘破生死的天机阁。掌心的断情印突然发烫,这是入阁试炼开始的征兆。
“姑娘留步。”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转身时,一袭月白长衫的男子正立在风雪中,腰间玉坠刻着半朵青莲。他伸手递来暖炉,指尖修长如玉,“此去天机阁尚有百里,风雪伤身。”
我后退半步,寒剑出鞘:“阁下好意,心昭心领。”断情诀运转时,连呼吸都带着寒意。男子却不恼,笑着收回手:“在下苏砚,也是前往天机阁的试炼者。”
我们结伴而行的第七日,在破庙避雨时,苏砚从行囊里掏出油纸包。桂花糕的甜香混着雨幕,让我想起母亲在世时的中秋。“你总说斩断情丝,可越是刻意压制,越像将烈酒封坛。”他用竹筷夹起糕点,“不妨尝一口?”
断情印突然剧烈灼痛,我挥袖打翻食盒。糕点滚落泥水的瞬间,苏砚眼底的失望让我想起当年师父临终前的眼神。那晚他倚着庙柱独坐,月光将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我刻意疏离的往昔。
天机阁的青铜门缓缓开启时,十八位长老端坐云阶。为首的白发老者抬手,一道金光没入我眉心:“断情七重,已有小成。但要证道长生,需过三劫。”
第一劫是幻象。云雾中浮现出苏砚满身是血的模样,他伸手向我,声音破碎:“心昭,我后悔遇见你。”断情剑本能地要斩向幻象,却在触及他衣袖时凝滞——那上面绣着的半朵青莲,分明是我前日替他缝补时的针脚。
“阿昭,情之一字,并非负累。”师父的声音突然响起。记忆如潮水翻涌,原来当年母亲在魔教围攻时,拼尽最后内力保住的,不仅是我这条命,还有她用生命封印的魔教至宝——长生诀残卷。
第二劫来得猝不及防。苏砚在试剑台上被对手重创,我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断情印如烙铁般灼烧,可看着他苍白的脸,所有功法都成了笑话。“别死。”我按住他胸前的伤口,泪水滴在他掌心,“我带你去找长老。”
苏砚却笑着摇头,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你看,我们本就是一体。”玉佩合二为一时,长生诀残卷的位置突然浮现出完整的图谱。原来这些年苦苦追寻的天道,竟藏在最不愿面对的情劫里。
最后一劫是抉择。天机阁长老们说,若想成神,需诛杀所有与我有羁绊之人。当剑阵将苏砚困在中央时,他看向我的眼神依然温柔:“去吧,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断情剑出鞘的瞬间,我突然明白了母亲临终前的笑容。剑刃转向自己,断情印化作流光消散。长生诀在体内运转,却不再是冰冷的力量,而是带着苏砚体温的暖流。
“原来断情绝爱,并非无情。”我揽住苏砚颤抖的身体,将长生诀注入他经脉,“而是懂得,真正的道,藏在每一次心跳里。”
青铜门外,江湖依旧腥风血雨。但对我而言,所谓长生,不过是牵着心爱之人的手,看遍世间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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