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亮,晨雾未散,林诚就一骨碌从硬板床上爬了起来。他难得起了个大早,胡乱抹了把脸就急匆匆往城门方向赶去。
这倒不是他准备改过自新,去踏踏实实的挣那送信钱,而是他昨日听说有对在江湖上极负盛名的师徒今日要路过小镇,准备在小镇中一展武艺,顺便再几讨个赏钱,若是在从前,他根本就不会起个大早,去抢个好位置看白戏,而是直接会将这对师徒给请到府上,随便一挥手就是几十上百两银子的打赏。
可如今早已时光境迁了,现在的他莫说是几十两银子,就连十个铜板他都拿不出来。
晨雾中的小镇还沉浸在睡梦中,青石板路上只有零星几个赶早市的商贩。
林诚的脚步踏在湿漉漉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路过镇中心的牌坊时,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这座三间四柱的汉白玉牌坊上,"云锦之乡"四个鎏金大字已经斑驳脱落,牌坊基座上还刻着"林氏捐建"的小字。
转过牌坊,便是青城镇最繁华的青云街,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还关着门,唯有几家早点铺子飘出袅袅炊烟。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雕梁画栋的商铺,每一家的门楣上几乎都能找到林家当年资助的痕迹:绸缎庄门前的石狮子是父亲特意从泉州运来的;药铺的鎏金匾额是祖父六十大寿时捐赠的;就连街角那口古井,井栏上还刻着"林门施水"的字样。
最让他心头一刺的,是街尾那栋飞檐翘角的二层小楼,那里曾经是青城镇唯一的私塾"明德书院",他五岁那年,父亲为了庆贺他开蒙,特意捐资扩建了校舍,那时的书院里终日书声琅琅,院中那株老梅树下,总能看到摇头晃脑背诵诗文的学童。
如今书院的门楣上,"明德"二字已经被"聚宝阁"的金字招牌所取代,朱漆大门上贴着艳俗的财神年画,门廊下挂着几盏大红灯笼,在晨风中轻轻摇晃,透过半开的门缝,隐约可见里面散落一地的骰子和牌九,空气中还隐隐飘来淡淡的酒气和烟草味。
少年站在街对面,恍惚间似乎又听到了当年的读书声,他记得私塾先生最爱吟诵"书中自有黄金屋",如今这黄金屋倒是真的变成了销金窟。
"唉..."林诚长叹一声,正欲离开,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华如浮云,转眼成空无。"
这声音来得突兀,林诚猛地转身,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三步之遥,老道士约莫六七十岁年纪,穿着一件补丁摞补丁的灰布道袍,腰间系着根草绳,脚上的麻鞋已经磨得露出了脚趾。
林诚左右张望,见街上并无他人,迟疑道:"老先生,你可是在说我?"
老道士捋着稀疏的胡须笑道:"贫道只是见景生情,随口一叹。公子莫要当真。"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林诚鬼使神差地叫住他,"老先生能不能给我算一卦?"
老道士停下脚步,从袖中摸出个磨得发亮的龟壳:"公子想算什么?"
“我想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发财。”
老道士闻言却将龟壳收回袖中,摇头道:"贫道云游四方,算的是机缘,看的是命数。公子若要求财,可找错人了。"
"机缘?命数?"林诚一头雾水,"这是什么说法?"
"天机不可泄露。"老道士神秘地笑了笑。
林诚顿时泄了气,嘟囔道:"装神弄鬼..."抬脚就要走。
"且慢。"老道士突然又开口,"今晚子时,城西破庙,有一桩大机缘。公子若想知道是何机缘,不妨自行一探。"
林诚猛地转身:"是能发财的机缘吗?"
老道士依旧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故弄玄虚..."林诚不耐烦地摆摆手,走出几步却又停下,他摸了摸袖袋,掏出一枚磨得发亮的铜钱,转身放在老道士身旁的石墩上:"我娘说过,机缘要用钱买,不可白得。"
老道士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收起铜钱,待林诚走远后,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双浑浊的老眼竟泛起一丝精光,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子低声道:"主人,老奴只能帮你到此了..."
话音未落,他破旧道袍无风自动,身形渐渐变得模糊,最后竟化作一缕青烟腾空而起,巷子里只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三世轮回...该来的终究要来..."
远处,林诚突然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回头望去,巷子里空空如也,哪还有老道士的身影。
只有那串锈蚀的风铃,不知被哪来的风吹得轻轻晃动,发出沙哑的"叮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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