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里的心跳齿轮

沈墨踏入「时间吞噬者」领域的瞬间，听见肋骨发出齿轮错位的咔嗒声。脚下的地面由无数怀表表盘拼成，指针们疯狂倒转，在他鞋尖留下铁锈状的时间残渣。远处的钟楼顶端，苏妄的骨架被倒吊在巨大的摆锤上，胸腔敞开，脊椎骨化作齿轮组，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啃食。

「欢迎来到『永恒此刻』。」沙哑的机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沈墨看见自己的左手正在退化成机械零件，指节缝隙里渗出暗金色的齿轮油，「你的爱人正在成为时间的燃料，而你……」表盘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更深层的齿轮结构，「将成为新的时针。」

苏妄的头颅突然转动，空洞的眼窝对准沈墨的方向。他喉骨处卡着半块怀表玻璃，上面映着沈墨三年前的模样 —— 那时他们还未开始碎片收集，在永夜古董店的地下室里，用发霉的咖啡豆拼出对方的星座。「别过来……」他的 jaw 骨摩擦出电流声，「我的脑浆已经变成时间粉尘……」

怀表在沈墨口袋里剧烈震动，这次的共鸣频率是他们初吻时的心跳 ——1 分 17 秒，112 次心跳。他举起画笔，在空气中画出心电图的波形，那些线条落地后竟变成黄铜齿轮，与苏妄脊椎骨的缺口完美咬合。当第一枚齿轮嵌入时，远处的摆锤突然停顿了 0.1 秒，苏妄胸腔里漏出的不再是齿轮油，而是带着体温的鲜血。

「时间吞噬者需要的不是燃料，是见证者。」沈墨踩着齿轮向上攀爬，每一步都伴随着记忆闪回：在印斯茅斯海底，苏妄用触须替他挡住深潜者的攻击；在梦境宇宙，他们用勿忘我花瓣修补破碎的星核。他的右手臂已经完全机械化，指尖却还残留着苏妄的唇纹 —— 那是他们在旧书店阁楼的初吻，他咬着对方的下唇，尝到松节油与雨水的味道。

当沈墨终于触到苏妄的指尖时，后者的肋骨已经被啃食得只剩三根。他强行将画笔刺入自己的心脏，机械零件与人类血肉在剧痛中融合，涌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带着心跳频率的金色齿轮。「用这些齿轮重组你的骨骼。」沈墨将齿轮按进苏妄的胸腔，齿轮表面刻着他们共同度过的每个 2 月 14 日，「记得吗？你说过时间是最烂的情人，总在我们相爱的时候早泄。」

苏妄的眼窝突然溢出蓝色光雾，那是星核碎片的微光。他用仅存的指骨勾住沈墨的机械手腕，齿轮咬合的声音里，两人的记忆开始逆流：从克苏鲁宇宙的重逢，到永夜古董店的初遇，再到某个未被污染的平行宇宙 —— 那里的苏妄只是普通画师，沈墨是常来买颜料的顾客，他们在某个晴天交换了电话号码，背景音里的钟楼刚好敲响三点整。

「时间吞噬者最怕的……」苏妄的头骨重新长出血肉，声带却还残留着机械杂音，「是人类会给时间打上马赛克。」他指向沈墨胸前的齿轮心脏，那些齿轮正在自动排列成「我爱你」的摩斯密码，「你看，我们的心跳已经把吞噬者的胃壁划破了。」

整个时间领域突然剧烈震颤，沈墨看见无数条时间线从苏妄的瞳孔里涌出：在某条线上，他们白发苍苍地坐在养老院，用颤抖的手给对方画肖像；在另一条线上，他们化作双子星在宇宙中旋转，星核碎片交织成永恒的光带。而此刻所在的齿轮宇宙，正在被这些温暖的时间线撑破。

「该给我们的时间上点润滑油了。」沈墨扯下机械手臂，将其改造成时针形状，针尖刻着苏妄的英文名首字母。当他将时针嵌入钟楼的中心时，所有倒转的表盘突然同时指向 13:14—— 这个在人类历法中不存在的时间，却在他们的心跳里成为永恒的现在。

苏妄的身体终于恢复成人类形态，只是发尾还残留着齿轮的螺旋纹路。他摸着沈墨胸前跳动的齿轮心脏，听见里面循环播放着他们的初吻录音。远处的时间吞噬者发出不甘的嘶吼，却在触碰到两人交叠的影子时，化作漫天飞舞的金色怀表链，每条链子上都刻着同一句话：

「在被时间啃食的骨血里，我们长出了自己的刻度。」

新世界的阳光从齿轮缝隙里漏下，沈墨看见地面上铺满了他们曾丢失的记忆：褪色的电影票根、未写完的情诗、某个宇宙里的结婚证书。苏妄捡起一片怀表玻璃，里面映出两个相拥的人影，他们的影子正在长出齿轮与星轨的混合纹路，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下一站去哪？」苏妄将玻璃碎片放进沈墨的齿轮心脏，那里刚好留出一个心形的缺口，「听说在『语言坟场』，连沉默都能开出花来。」沈墨笑了，他的机械手指与苏妄的人类指尖相扣，齿轮油与血液在接触点开出蓝色的花。远处的钟楼开始播放婚礼进行曲，每个音符都化作齿轮，加入他们心脏的跳动。

而在时间的褶皱里，某个被遗忘的角落，年轻的沈墨正站在苏妄的画架前，紧张地看着对方给自己画素描。窗外的云飘成了时钟的形状，秒针指向的，正是他们即将说出「我爱你」的瞬间。那个瞬间，永远不会被时间吞噬，因为它已经成为了他们骨血里，最坚硬的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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