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龙涎香混着血腥气,萧璟逸斜倚在鎏金蟠龙椅上,指尖飞速旋转着染血的银刀。
偌大的朝廷无一人言语。
他随手将银刀抛掷在御案,磕出清脆声响。
心里很是烦闷,他甚是讨厌那些人畏首畏尾的样子,倒是他曾经的“老师 ”乔邈之翩翩君子般耸立。
不禁多看一眼。
"列位卿家觉得,朕该用这玉料雕个笔洗,还是做个镇纸?"萧璟逸兀自抛出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众人皆是摸不着头脑。
他抚过玄色龙袍上未干的血渍,目光扫过阶下战栗的群臣。当他一双乌黑的眸子扫过人群中唯一挺身玉立的乔邈之时,略微眯了眯眸子,似在感叹。
左侧垂帘后传来衣料摩擦声,这时姜绪衍雪色衣袂自屏风后转出,右眼下的红痣在阴影里似一滴凝固的血。
"陛下何不雕成锁魂扣?"姜绪衍落座时广袖带翻茶盏,琥珀色液体漫过案上,他浑然不在意。浸透早已焚毁的都城标记,讥讽道,"毕竟您最擅禁锢死物。"
萧璟逸听出了他言语间的讽刺。喉间溢出低笑。
"皇叔这般说,倒让朕想起件事。"他忽然拽紧铁链将人扯近,鼻尖几乎相抵,"几日前你私会乔丞相时,说的'弑父者必遭反噬',可算大不敬?"
姜绪衍未做回应,只打掉他抓着他衣襟的手。
满殿抽气声中,白衣丞相乔邈之攥紧笏板出列,袖口银线云纹随动作泛起冷光:"臣与姜君探讨《周礼》废立之事,陛下明鉴。"
"探讨到要借礼部祭天仪轨埋火药?"萧璟逸甩出密报砸在乔邈之额角,血珠顺着那道儒雅眉骨滑落,"严尚书,你说是也不是?"
逃不掉的 ,他都知道。
怎么会?
被点名的礼部尚书严玉溪剧烈咳嗽起来,远山般的眉眼笼着病气:"臣以为..." 青玉笏板突然被御史大夫慕云泽夺去,后者谄笑着奉上:"严大人体弱畏寒,定是司天监未备足银丝炭!"
慕云泽眼角细纹堆成菊瓣,香熏过的绯袍掀起甜腻的风。他顺势踢开严玉溪的紫檀官帽椅,自己跪在最前排:"臣观天象,昨夜紫微星大亮,正是陛下承天命之兆!"
哼,一如既往的阿谀奉承,萧璟逸在心底冷笑。
"慕御史这双眼,倒比钦天监的窥天镜还利。"姜绪衍忽然轻笑,不留情面出言讽刺。"可惜三日前暴雨夜,您抱着先帝私库账本求见时,怎的没瞧见荧惑守心?"
慕云泽脸色骤白,却见萧璟逸抬手掷出玉珏。那染血玉石擦着他耳畔嵌入盘龙柱,飞溅的碎屑在御史大夫保养得宜的面皮划出血痕。
"朕的耐心有限。"新帝起身时十二旒玉藻冠发出碎玉相击声,阴鸷眉眼扫过乔邈之额角血迹、严玉溪颤抖的指尖,最后落在姜绪衍随呼吸起伏的颈间。
“朕不管你们从前有没有做过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朕要你们清楚,朕登基。摆在你们前面的就只有两条路,死,亦或是,辅佐朕。”
慕云泽几乎是立刻扑跪在地的闷响里,
“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好”萧璟逸满意的笑笑,示意他起身。
乔邈之忽然抬袖抹去血迹,抬眼直视帝君阴郁的眼睛。
他一双眼睛很漂亮,深邃幽蓝,温润如玉。
他眸色平静如清谈,有一瞬间,萧璟逸甚至认为以他的性子,会拒绝。
毕竟他最清楚这位丞相有多么的坚贞,就同他的皇叔一样。
多么的爱惜自己的声誉,甚是不惜牺牲一个无辜的孩子。
那年剑会比武被小人污蔑的无措,他不会忘记。
想到这他心一阵燥热,恨意纵生。
"愿为陛下效力。"乔邈之嗓音如寒潭投石,惊起一阵涟漪。
萧景逸淡淡的点点头,抬手示意他退下。
他深知,这丞相哪,是块硬骨头。
不过他也不强求,早知文人骨烈,只是处理起来麻烦些罢了。
严玉溪见几位权威人士已经表态,这才慢条斯理的出列,规规矩矩的行礼。他眼角微微上扬,身体孱弱眉宇间皆是病态,让人不免怜惜。
“悉听陛下发落。”
萧景逸这次头都懒得点一下,懒洋洋示意他
回去。
紧接着满堂文臣,武将皆纷纷表态效忠于他。
他们说,
决不走前朝旧路,一心决不侍二主!
只是……
北疆王祁深忽然开口道
“陛下可知,您毁去前朝玉玺时,也碎了江山龙脉最后一道禁制?"他低沉的声音里压抑着愤怒。,"北疆巫蛊族已用先皇心头血启坛,七日血咒..."”
"那便屠尽北疆。"萧璟逸顺手掐住一旁皱眉欲要张口的姜绪衍后颈将人按在御案,墨色龙袍与雪色衣襟纠缠如阴阳双鱼。
"就像朕屠尽姜国姜族——除了这张让孤舍不得毁掉的脸。"
姜绪衍被迫仰头望着梁上垂落的冕旒,杏眼里映出萧璟逸狠戾又俊美的轮廓,他冷淡道:"陛下该剜了我这双眼。"他冰凉指尖划过新帝眉骨,"毕竟它们见过您曾经跪在姜国旧帝阶下的模样。"
剑刃出鞘声割裂死寂,北疆王忍无可忍的飞身而上,谁也没看清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臣子如何夺过禁军佩剑,只见他广袖翻飞如鹤。
慕云泽突然暴起扑向殿外:"来人!北疆王祁深弑君!!"
鎏金门轰然洞开刹那,姜绪衍袖中突然射出银针。
祁深僵直倒地的身躯挡住涌进的禁军,喉间银针尾端淬着姜国皇室独有的孔雀胆。
"皇叔这是替朕清君侧?"萧璟逸舔去唇角被剑气划出的血珠,手中剑却已穿透祁深右肩。
一身白衣染血的北疆王踉跄退至姜绪衍身侧,血染霜襟如雪地红梅。
一双眼里积满愤怒与不甘。
姜绪衍只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襟。
"臣只是在教陛下,何为真正的帝君。”
他似笑非笑,明晃晃的看的萧璟逸竟晃了刹那的神。
紧接着萧景逸便狠狠碾碎躺在地上的北疆王的腕骨。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明摆着杀鸡儆猴。
"好得很。"新帝踩过祁深尚未凉透的尸体,染血的龙靴停在在一旁静静立着的礼部尚书严玉溪面前,"传孤口谕,三日后的年庆大典——朕要踩着元丰旧臣的脊梁,走上祭天台。"
残阳如血漫过姜绪衍眼尾红痣,他弯腰拾起半片带血的玉珏。
这是三年前萧璟逸作为太子献给他的姜国宝物,此刻在火光中映出两人的身影,如同宿命早已写就的誓言。
要下一盘好棋,代价真的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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